輪到紅姑講故事了,她笑著說道:“你們這些故事啊,又是繞彎子,又是雲裡霧裡的,我這回呢,就講一個愛情故事,簡單明了。” 蘭心撫掌,“對嘛,我最喜歡甜甜蜜蜜的愛情故事了。” 紅姑放下茶杯,手托香腮,回憶了一陣,說道:“那就讓我用那個古老的開場白開始我的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哪朝哪代,就在這金州外的黃金山上,有一條修煉千年的紅蛇。它一心想要修煉成仙,師父卻說,想要修仙,必要先修人。歷經人類七情六欲的考驗,方才能突破桎梏,頓悟成仙。 於是那紅蛇便幻化成一位風度翩翩的年輕書生,去到黃金山外,要在這萬丈紅塵裡煉心修行。 正值清明,書生欲過黃金湖遊玩,就在遊船上邂逅了家住鎮上的小姑娘四娘,紅蛇想起,十年前它在山中修煉,曾在瀑布下偶然遇到過這位小姑娘,那時小姑娘看它遊弋湖中,莞爾一笑。那時山中少有人蹤,紅蛇偶然看到人類,便覺得很是新奇,遊泳跳躍,逗弄小姑娘開心。後來小姑娘離開,再未相逢,紅蛇還頗為想念。不想十年後竟再次重逢。 紅蛇隻覺得大概是命定的緣分,四娘也覺得與這位公子甚是眼熟,仿佛早已相識一般,兩人一見鐘情。 第二日,紅蛇便找來媒人,去四娘家說親。四娘是家中幺妹,父母已亡,現在與開藥鋪的哥哥嫂子生活在一起。 哥哥見說媒的人家並不識得,心中驚疑不定,奈何妹妹一心要嫁,哥哥於是便按照媒人的指引,來到書生家中查看,卻見黃金山中,一家宅院,古樸清幽,隻有書生和幾個家仆居住。書生溫文有禮,更有一手好醫術,哥哥十分歡喜,同意了親事。 婚後書生和四娘就在鎮上開了一間醫館,書生醫術高明,治病救人無數,鄉裡交口稱贊。 不知不覺已過一年,夫妻兩人夫唱婦隨,日子平穩安逸。 這一年端午,四娘在鎮上趕集,卻被一個尼姑攔住了去路。這尼姑言道四娘身周妖氣環繞,家中定有妖邪。 四娘也不惱,隻說家中平安無事,並無妖邪。 尼姑拉住四娘,仔細查看,掐指一算,便道不好,這妖怪乃是一條千年蛇妖。 四娘啞然失笑,隻覺尼姑定是胡言亂語,想要騙取錢財。 尼姑見四娘不信,也不勉強,便說讓她回家後,讓家人喝下雄黃酒,那蛇妖喝了雄黃酒,定然現出原形,到那時真相自然明了,說罷飄然而去。 四娘將信將疑,回到家中,索性真的買了幾壇雄黃酒,分與家人喝。卻見家中主仆,如往常一樣,並未見得任何異常。四娘心道,不過虛驚一場。 當晚,書生回來,四娘滿斟酒杯,二人開懷暢飲。酒酣耳熱,免不得顛龍倒鳳,好不快意。 四娘沉沉睡去,再一醒來,卻不見得自家官人,再往床上看去,卻是一條紅色大蛇,盤踞其上,雙眼緊閉,似在夢中。 四娘大聲驚呼,跑下床去。紅蛇驚醒,迷迷糊糊問道:“發生何事,四娘如此驚慌?” 四娘見紅蛇口吐人言,更加驚懼,瑟縮一角,不敢答言。 紅蛇漸漸清醒,發現自己現了原身,又驚又惱,欺身近前,但見四娘愈加驚恐。 紅姑正講到關鍵處,一旁的女子打斷道:“紅姑,你講的是不是紅蛇傳的傳說啊,這個大家都知道啊,我還看過這部電視劇呢。” 另一女子也說道:“是啊,是啊,後來四娘被嚇死,紅蛇盜得仙草,救四娘還陽,後麵還有那尼姑執意要分開四娘和紅蛇,這才引出水淹金州等等戲本來。” 紅姑笑著搖頭,“我所說的版本,與傳說中的略有不同。待我徐徐講來。” 卻說四娘看到紅蛇原形,驚恐不已。 紅蛇隻得嘆息一聲,逶迤而去。 待得四娘回過神來,早已沒了紅蛇蹤跡,房中隻有自己,自家相公也不見所蹤。 家人尋了幾日,皆沒有書生消息,隻說定是被那蛇妖吞吃入腹了。 三日後尼姑又來到四娘家醫館,言道那蛇妖便是四娘的相公,蛇妖幻化人形,不過是為了方便害人罷了。 四娘不信,言說自家相公從未害人,平日裡治病救人,皆是善行。 尼姑便讓四娘一家去書生家尋找,自見分曉。四娘哥哥帶著四娘來到黃金山,尋找書生家宅,卻見那山中哪有什麼高宅大院,不過一個四麵漏風的破廟,一年前哥哥遺落在此地的扇子還放在桌上,卻已落滿灰塵。寺廟內滿地枯葉蛛網,一派衰敗。 四娘一家悵惘良久,終是相信了尼姑所言。回到家中,再不提此事。 “等等,你說,四娘就這樣與紅蛇分開了?” 紅姑點點頭,“人妖殊途,不分離又能怎麼樣呢?知道了真相的四娘一家,怎麼會允許一個妖怪,成為他們的家人呢?” “那之後呢,那些轟轟烈烈的傳說呢?” “傳說啊。”紅姑沉吟道:“傳說不過是後人不願看到有情人分離的結局,強行加上的故事罷了。故事流傳得越廣,距離它原本的真實也就越遠。 人們將自己的願望加諸其上,不過是借著故事,抒發自己的不得意罷了。” “所以,所以後來他們再也沒有相聚?” “是的,他們再也沒有相聚。四娘不願相信自己的相公是個蛇妖,又埋怨相公沒有說出實情。 四娘的家人卻覺得,多虧及時發現,避免了被妖怪所害。 四娘苦等不來那人,不久鬱鬱而終,臨終前,她想,如若那人真是蛇妖,那自己也願意變為妖怪,隻求與他相伴相守。若有來生,寧願成妖,不願為人。隨心所欲,便沒有此等愛憎怨恨。 那蛇妖卻回了深山,繼續修行。可惜它終是沒有修成正果,以妖身而亡。 臨死前,這蛇妖想,當個蛇妖修煉千年也不過徒勞無功。如若上天垂憐,願來世投胎為人,到時候再修仙路,定然事半功倍。” 紅姑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所以這就是我所聽到的關於紅蛇傳的另一個版本。” 蘭心說道:“我不喜歡這個版本,他們倆最後還是分開了。他倆不是相愛的嗎?為什麼最後沒有在一起啊。愛情故事裡都不是這麼講的。” 紅姑想了想,“我倒是知道一個他們轉世後的故事,不過也是道聽途說罷了。” 旁邊的女子催促道:“這倒是從沒聽說過,快講講,他們轉世後,有沒有找到彼此,最後在一起呢?” 蘭心也說:“希望他們轉世後的愛情故事美滿幸福。” 紅姑嘆了口氣,“那我就講講,我聽來的這個,可能與他們相關的故事吧。” 夜晚的街道寂靜無人,唯有遠處的烏鴉,不時傳來幾聲嘯叫,聽得人毛骨悚然。 街道邊一棟不算大的房屋,門頭上福樂教堂的牌匾歪歪斜斜地掛在上麵,搖搖欲墜。 男子踢走臺階上擋道的半個人頭,將照明設備固定在胸口,拿出一根細針,三兩下便撬開了大門。 他迅速閃身而入,仔細觀察身後無人,便立刻關了大門,長出一口氣。 教堂裡還算乾凈,看得出人們撤離得很慌張,地上散落著幾張宣傳單。 男子從地上撿起《聖經》,放回到桌上。 月光從彩色玻璃透了進來,男子關閉了照明設備,心想,大概逃掉了吧。 稍事休息,男子在教堂裡搜尋起來。衣服在逃亡的路上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男子在更衣室裡找到了一套神父的衣服,顧不得許多,慌忙穿了起來。 在醫藥箱裡找到一些基本的醫療用品,男子將傷口包紮,又在廚房翻找看是否還留有什麼食物。 正翻找著,突然聽到前廳傳來響動,有什麼東西在撞擊著大門。 男子心中一驚,難道是妖族找來了嗎?這麼快! 男子翻手拿出匕首,來到大門邊,透過監視器,門外是一男一女。 女人很虛弱,倚在男人身上,男人身上露出幾處傷口,他見打不開大門,竟掏出手槍,準備擊穿門鎖。 “住手,槍響會引來妖族的。”男子透過監視器低聲喚道。 “天啊,有人在,請讓我們進去躲一躲好嗎?拜托了,我老婆懷孕了,她走不動了。” “你們是人族嗎?”監視器那頭的人仍有些猶豫。 “當然,我們是純種的人族。啊,你看。”門外的男人用刀劃破了一根手指,血流了下來,傷口並沒有像妖族一樣,迅速愈合。 門內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大門,讓兩人進來。 阿生推開教堂大門的時候,便看到屋內的神父,不禁暗道一聲僥幸。 “感謝上帝,謝謝你,神父你救了我們。” 男子一愣,倒也沒有解釋,隻是點了點頭。 “我叫阿生,這是我老婆晴晴。” 神父打量著兩人,20多歲的年紀,那個晴晴臉色慘白,氣色確實不太好。 “你們倆能活到現在,倒真是不容易。” 阿生將晴晴安頓到椅子上,“神父,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們每天老老實實地給妖族乾活,他們為什麼突然襲擊了整個城市?大家都死了,不對,是被吃掉了。我們做錯了什麼嗎?” “不知道,也許沒什麼理由吧。” 阿生忿忿地說:“憑什麼啊?我們人族安安分分地乾活,供給妖族們吃喝用度,沒有我們,他們怎麼過上奢華的生活,現在不明不白地就滅掉了整個金州,有沒有天理了。” 神父示意阿生小點聲,“天理?這種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你看北邊的幾座城市,當初不就是為了供新生妖族們練習吃人的技巧,整個城市都被建成了訓練場,裡麵的人也都成了妖族們的獵物。 我估計啊,這回如果不是哪個蠢貨前去刺殺妖族高層被發現了,就是妖族需要新的訓練品了。” 阿生不禁垂頭喪氣,“真憋屈,什麼時候咱們人族聯軍能打回來,收復失地,將妖族徹底消滅啊?” 神父皺皺眉,“別癡心妄想了,妖族的力量,人類根本沒法比,他們才是世界的寵兒,是食物鏈頂端的獵食者。” “那麼我們,被上帝拋棄了嗎?” 神父久久無語,“大概吧,世界選擇了新的主人,孕育了新的文明。人類,被淘汰了。” “神父你呢?教堂裡沒有人,也沒有屍體和血跡,其他人是不是都離開了?神父你怎麼不走?” “我……” “啊,好痛。”一旁的晴晴突然捂著肚子驚呼起來,“我,我好像要生了。” “什麼,這,這怎麼辦?”阿生慌張地看著神父。 神父也一臉慌張,“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沒生過。” 兩人忙亂地扶著晴晴到後麵的休息室,晴晴躺到床上,渾身發抖,臉上滿是汗水。 “怎麼辦?怎麼辦啊?”阿生急得團團轉。 神父卻在想,孕婦生產的血氣會引來妖族。在這裡他們都得被吃掉。 “我去找找有沒有什麼醫療用品,你看好她。”神父離開了休息室。 真倒黴,好不容易找到的躲避地點,來了兩個不速之客。看來得趕緊另尋出路了,我可不想陪著他倆等死。神父心中不快,加緊了腳步,想著要馬上離開。 阿生抓著晴晴的手,晴晴在床上掙紮,像一條被釣上岸的魚。 神父回來了,拿來了一些瓶裝水。 阿生感激地接過水,遞到晴晴嘴邊。 神父看著輾轉的孕婦,心下不忍,“外麵有一隊妖族。” 阿生抬頭看著神父,“什麼?” “一隊出來覓食的妖族,長著厚厚的甲殼,在門外休息。他們有說有笑,大概在商量去哪裡獵食吧。” “啊,那,那怎麼辦?希望他們能趕緊離開,不要發現我們。”阿生默默祈禱。 神父古怪地看著阿生,“恐怕一定會發現的吧,生產帶來的血氣對於妖族來說異常誘人。等到嬰兒一出生,他們馬上就會察覺,這可是難得的美味,一般都是供給大妖獸的,尋常妖族可吃不到。” “那,那怎麼辦?我,我和他們拚了。”阿生緊緊握住晴晴的手,“晴晴你放心,大不了我們一起去死。” “可我不想和你們一起死。” “什麼?” 神父看著晴晴,“捂死她,我們倆還能活。” 阿生震驚地看著神父,“你在說什麼啊?她是我老婆,她在生孩子。” “我知道。但是你的孩子一出生,咱們三個,不對,咱們四個都得死。你現在趕緊殺了她,胎死腹中,咱們兩個還能活。” “你瘋了,你怎麼能殺死一個正在生產的孕婦?你休想。” “瘋的是你,你仔細想想我說的對不對。走開,你下不了手,我來。”神父推開阿生。 阿生上前抱住神父,低聲吼道:“我是瘋了,對不起神父,我們對不起你,如果有下輩子,我們當牛做馬給你賠罪。但是現在你別想殺死她。” 阿生掏出槍,槍口對著神父。 晴晴低聲的嘶吼回蕩在房間中。 三個人僵在原地。 神父舉起手無奈地後退一步,“好好好,我不動她。” 阿生頹然地坐在地上,靠著床,手中緊緊握著槍,“神父,你說真的有神嗎?” 神父聳聳肩,未置可否。 阿生接著道:“如果真的有神,我現在祈禱,他會來救我們嗎?” 神父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上麵,“如果有神,那他早就應該出現了。不過你可以試試,反正現在我們也沒有別的出路。” 晴晴抓住了阿生的手,阿生用另一隻手回握過去。恰在此時,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屋內的兩人都嚇了一跳,這敲門聲在空曠的教堂中突然響起,很是突兀。 神父趴到門邊,低聲問:“是誰?” 門外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我是在教堂避難的人,我聽到這裡有人喊叫,是有病人嗎?我是醫生,讓我進去看看。” “避難的人。”神父沉吟。 “醫生!”阿生雙眼放光,“祈禱看來真的有用。” 神父攔住了阿生,“你怎麼證明自己是人。” 外麵的男子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道:“我若是妖族,現在已經破門而入了。外麵現在有不少妖族徘徊,讓我去看看病人,不然一會兒會把妖族都引來的。” 神父打開房門,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中年男子。男子微胖,下巴上的胡須似乎多日沒理,有些淩亂。 阿生急忙道:“醫生,你快來看看,我老婆要生了,她很難受。能不能不被妖族發現?” 醫生走上前,湊近低下頭,仔細觀察產婦的臉龐,那汗水已經濕了兩鬢的頭發,亂糟糟地搭在頭上,散落到枕邊。 醫生搖著頭感嘆道:“幸好你們遇到了我。”說著拿出一個小瓶子,從裡麵倒出一些透明的液體,抹在產婦額頭和兩臂。 “這是什麼?”神父問道。 醫生一邊忙著,一邊答道:“是凝有妖族氣味的藥水,抹在她身上,能夠減少生產帶來的人族血腥氣。能不能躲過妖族不確定,但是總要試一試。” 阿生癱倒在床腳,隻覺得絕處逢生。 “她似乎不是很喜歡,看起來很痛苦。”神父也在觀察著晴晴的反應。 醫生皺眉,“畢竟是妖族氣味的藥水,剛塗上去會有些刺激,一會兒適應了就會好些。” “這個藥水……”神父還想繼續追問,卻見醫生趴在床邊,緊緊盯著晴晴,兩隻眼睛眨也不眨,與其說是關心病患,倒更像是,像是在激動地看著實驗品。神父搖搖頭,想要揮去心中湧起的怪異之感。 “加油,努力,你可以的,快用力,生啊。”醫生在產婦身邊激動地鼓勁。 神父一瞥,卻見醫生頸後的皮膚上,隱隱起了一層凸起。像是雞皮疙瘩,但是又更加密集,凸出,甚至隱隱泛著青黑色。 晴晴掙紮得更加頻繁了,卻還是生不出來。 醫生在一旁更加著急,握著產婦的臂膀,“用力啊,用力。” 神父一把拉開醫生,“你離得太近了,醫生。” 醫生轉過頭,冷冷看著神父,“我在幫她。” “你除了給她塗上藥水,其實也沒什麼作用。你真的是醫生嗎?是給人看病的嗎?” 醫生被激怒了,神父看到他脖頸的青筋泛起,凸起更多,甚至整個臉龐都附上了一層青氣。 “你的藥水哪裡來的?你不是人類。” “我是醫生,沒有我,外麵那群妖族早就闖進來了。我在救你們。” 神父一拳打在醫生臉上。 醫生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震驚到,奇怪地看著神父。 神父揮起拳頭,繼續進攻。卻被醫生一把攔住,“你這個瘋子。” “你這個妖怪。” 神父與醫生打作一團,阿生不知所措,“你們在做什麼?怎麼打起來了,外麵都是妖族,你們別激動好不好。” 神父的拳頭打在醫生臉上,堅硬的觸感不像人類的皮膚,倒像是一層皮包裹在堅硬的骨骼上。 醫生不甘示弱,手掌鐵鉗一般,抓住神父的手腕,本以為這人的攻擊沒什麼傷害性,幾拳下來,卻發現對方出拳迅速,力道奇大,打得醫生竟有些隱隱作痛。 醫生放開手,後退一步,“你,你是什麼人?” 神父也不答話,欺身近前,繼續揮拳。 醫生慍怒,一身皮膚暴漲,瞬間脹破了衣服,露出滿是疙瘩的黑皮,皮膚表麵隱隱混著水光。一張嘴裂得奇大,眼睛變大了三倍,向外凸起,脖子上撐起臉盤大的氣囊。 神父哂道:“原來是個蛤蟆妖。” 蛤蟆妖一掌拍向神父,神父躲開,竟將旁邊的門板拍出一個掌印。 阿生看到醫生變出妖形,不由得大吃一驚,隻一邊看著二者纏鬥,一邊顫顫巍巍地掏槍。 蛤蟆妖力大無比,神父卻竟然不落下風,不但速度不減,就連蛤蟆妖的大掌,也能擋上幾下。一個飛踢,竟將蛤蟆妖掀翻。 蛤蟆妖躺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你不是人,你也是妖?” 神父不答,抽出匕首,順勢下刺。蛤蟆妖堪堪撐住襲來的雙手,與之僵持不下。 一聲槍響,子彈正打中蛤蟆妖的胸口,接著又是幾槍,阿生激動得清空了手槍的一個彈匣。饒是這妖物皮糙肉厚,也被這接連的射擊弄的鮮血直流,一時卸了力氣。 正在緊急關頭,蛤蟆妖從口中吐出一口黑氣,直沖神父麵門,卻不想妖氣卻在神父麵前轉了個彎,回撲到蛤蟆妖臉上,“你,你,你!”蛤蟆妖被這劇毒妖氣嗆了一臉,臉上迅速腐爛。 神父趁此時機一刀揮下,直取咽喉。 蛤蟆妖那雙大眼睛幾乎要從抖動著的臉上掉出來,惡狠狠地瞪著神父,“你瘋了,你殺了妖族,你們,全都得死。” 神父又補了幾刀,那刀不知是什麼材料,竟然能插入妖怪皮膚,妖怪的血噴出很高,不一會兒就沒了氣息。 神父這才長出一口氣。轉頭看向一旁的阿生,卻見他一臉警惕地看著自己。 “你……” 阿生調轉槍口,對準了神父,“你能殺掉妖族,你是誰?你也是妖族。” 神父愣住,“我不是妖族,我是人。” “沒有幾個人會有這樣的身手,你到底要乾什麼?” 神父站起來,“我剛剛幫你殺了一隻蛤蟆妖。” 阿生看著神父,持槍不語。 蛤蟆妖的血濺了一地,窗戶突然崩裂。無數玻璃碎片濺落,阿生和神父不得不用手護住頭臉,阿生趕緊給晴晴蓋上被子。 一個背著黑色甲殼的妖族生生撞碎玻璃,闖了進來。另有兩個同類的妖物隨之進入。 領頭的妖族冷冷看著麵前的三人,又看看死掉的蛤蟆妖,“你們殺了他?” 阿生立刻將槍口對準了後進來的妖族。神父一臉戒備,心中暗呼不好。 妖族冷笑道:“我勸你最好收起你的破銅爛鐵,那東西對我沒有。你們的動靜太大了,我還以為是哪幾個小崽子在鬥毆,沒想到是難得的美味,兄弟們,咱們的運氣不錯,好久沒嘗到新生的嬰兒了。” 後麵兩個妖族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阿生戰戰兢兢,“你別過來,我不會讓你傷害晴晴的。”阿生一槍子彈一股腦地打了出去。 子彈打到妖族皮膚上,猶如彈在鋼鐵上一般,隻不過減緩了速度,然後便落到地麵。 妖族皺了皺眉,用手掃了掃身上灰塵,“我說過沒有用的,我可不是那些低級妖族。” 阿生見子彈沒有用處,不禁有些崩潰,他跪在地上,不停發抖,“求求你們,放過我老婆,她在生產,她在生產啊。你們連孕婦也不放過的嗎?” “沒用的,別求他們,它們是妖族,怎麼會同情人類?”神父盯著麵前的龜妖冷冷道,“它們連同族都殺的。” 龜妖哈哈大笑,“還是你明白啊。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暫時不會殺你們,畢竟我還是想吃活著的嬰兒。那樣更美味。” 龜妖慢慢走向前,逼得神父不斷後退。龜妖看了看床上的被子,晴晴正在下麵,瑟瑟抖動著。 “別害怕,小姑娘,千萬別緊張,用力生,用力啊。”龜妖笑著對床上的產婦說,仿佛在看即將上桌的美食。 阿生撲過去抱著晴晴,瀕臨崩潰,“對不起,我沒用,對不起,對不起……” 龜妖和另外幾個妖物看著懦弱的男人,哈哈大笑。 晴晴的氣息漸漸弱了下來,她折騰得實在沒什麼力氣了。耳邊隻有阿生的哭叫,一聲聲顫抖的“對不起”在耳邊纏繞。 神父眼神一緊,手中的匕首緊了緊。 龜妖斜眼看向神父,臉上露出一抹嘲笑的神色,仿佛在等神父出招。 神父自知失了先機,但是目前也別無他法,隻得奮力一搏,一刀向龜妖刺去。 龜妖毫不在意地一擋,卻不想那匕首竟然將它堅硬的皮膚劃開了一道血痕。 龜妖看著手上血痕一怔,“你這刀是哪裡來的?” 神父也不答話,挺身又刺,隻不過這次沒有那麼好運,還沒等匕首遞到身前,便見龜妖運氣一震,全身泛起一層黑氣,反手握住神父手腕。一番拉扯之下,竟然沒有將匕首奪下。 龜妖皺眉問道:“你不是人,你到底是誰?” 神父不答,左手中彈出幾點寒光,釘在龜妖身上。龜妖痛得鬆開手,不由後退幾步,再將釘在肉內的飛刃取出。 龜妖大喝一聲,後麵兩個龜妖也紛紛上前助陣。三個妖族一齊出手,很快便將神父逼入房間一角。平時遇到人類,往往不廢吹灰之力便能將其製服,這回難得遇到一個棘手的,倒像是在與妖族比試一般。 神父身手利落,雖然力量稍有不足,但是速度奇快,閃轉騰挪之間,堪堪招架住幾妖的攻擊,但奈何妖物眾多,加之配合默契,很快妖族便占了上風。 神父覺得雙手如同打在鋼鐵上一般,震得雙臂隱隱發麻,卻絲毫不敢停下來。 兩個妖族找到時機,同時出手扭住神父臂膀,將他架住,神父掙脫不得。龜妖幾拳打在神父腹部,看著神父露出痛苦的表情。 阿生看神父落敗,心中一涼,自知絕無生機,便拿起椅子從後麵照龜妖頭頂砸去。 龜妖懶得閃躲,椅子應聲而碎,灰塵散落,龜妖回頭看著阿生,罵了一句,一手掐著阿生脖子,將他舉了起來。 阿生閉上眼睛,心中遺恨萬千。 晴晴不知何時停止掙紮,看向龜妖和阿生,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龜妖笑道:“別著急,我不殺他,你好好生,莫要難產。”卻並不鬆手,任由阿生在它手中掙紮。 晴晴深吸了一口氣,大叫一聲,聲音淒厲,聲震屋宇。 龜妖皺眉,生怕產婦出什麼問題,糟蹋了一道好菜。 卻見晴晴瞳孔豎起,周身紅氣繚繞,口鼻中噴出一陣妖氣,再一張口,一條血紅的信子閃過。紅光迅速將晴晴整個包裹住。剛剛還弱不禁風的產婦,如今仿佛被包裹在一個紅色的卵中。那紅氣繼續蔓延,包住了整個房間。 異變陡生,所有人、妖皆是一愣。 接著便看到紅光之中,一條巨大的紅蛇從床上立起,那大蛇足有三米多長,卷曲的蛇尾輕易便打碎了一旁的木桌。 “你是,你是蛇……” 還不等龜妖說完,紅蛇襲來,張開大口,將龜妖腦袋咬掉,吞吃入腹。 龜妖剩下的身子帶著阿生砰然倒地,阿生用力從龜妖手中掙脫出來,不住喘著粗氣。看著床上紅蛇,一臉迷茫。 剩下兩個龜妖看著紅光中盯著自己的大蛇,不禁渾身發抖,鬆開神父,便想逃走,還沒來得及動,一妖就被蛇尾卷起,紅蛇纏上來,一口咬住了另一個龜妖的龜甲,那龜甲頓時碎裂。蛇妖吐掉龜甲碎渣,又撲上來咬住那龜妖上半截身體,抬起蛇頭,將在半空中不斷掙紮的龜妖身體一口口吞入腹中。 另一邊蛇身絞緊,便聽到那被纏住的龜妖骨甲碎裂的聲音,龜妖來不及呼號幾聲,便也沒了聲息。 紅蛇吃了兩個妖族,元氣漸漸恢復,倒也不著急吃掉最後一個龜妖,便任由那死去的龜妖倒在地上,仿佛一塊破碎的麵團。 紅蛇盤在地中央,低首尋找,卻見阿生已經縮成一團,癱倒在墻角。 “阿生。”紅蛇輕輕叫道。 阿生更加瑟縮,搖頭道:“你是誰?晴晴呢?你是誰啊?妖怪,妖怪啊。” 神父站在一旁,看著麵前紅蛇,“你是蛇妖。” 紅蛇看看神父又看看阿生,不禁心中又憂又苦,“我,我要生了,我隻能化成原形,阿生,你別怕我,我是你老婆啊。” 阿生被嚇得神誌不清,隻管躲在墻角,瑟縮著要找晴晴。 紅蛇腹中疼痛陣陣襲來,禁不住仰天嘯叫,全身在地上翻滾,屋內紅氣愈加彌漫。許久過去,紅蛇不再翻動,紅氣漸漸散去一些,但見紅蛇上半身化成晴晴模樣,隻有腰部以下還是蛇形。 神父嘆了口氣,“沒想到晴晴竟是隻蛇妖。” 晴晴拿過被圍在蛇尾中的蛋,輕輕拂去上麵的黏液,用手不住撫摸著自己的孩子,長出了一口氣。 “我現在力量消耗過大,無法維持人形,隻能現出此等半人半妖模樣。” 晴晴又轉回頭,看著阿生,“阿生,你看看我,我是晴晴啊。” 阿生看著晴晴的熟悉的麵孔,似乎恢復了一些理智,但是看到她身下彎曲盤繞的蛇尾,又嚇得不敢起身,“不對,你不是,你不是晴晴,你是妖怪。” 晴晴嘆了口氣,不知如何是好,“對不起,阿生,我騙了你,我的確不是人類,但是我是真的愛你啊,我……” “一個妖族愛上一個人類,真是可笑。” 一聲清朗的聲音從紅霧中傳來,一個高大的男子從霧中現身,眾人皆不知他是何時來到的。 “你是誰?”神父問道。 突然出現的男子上下打量著神父,奇道:“怎麼,難道會有人類不認識我嗎?” 男子走近,神父一愣,這人確實認識,他常常出現在各種媒體上,也會出現在各類畫作、雕塑等藝術品中。高大偉岸,神秘莫測,不容輕慢。 “竟然能驚動妖王陛下大駕,真是不勝惶恐。”神父微微鞠躬。 妖王皺了皺眉,倒沒有深究神父的無禮,轉頭對紅蛇言道:“若不是你此番生產,我還真不容易找到你。鬧夠了吧,跟我回去,小四。” 紅蛇摸著蛋,看看一邊的阿生,又看看妖王,搖頭道:“哥哥,對不起,我不能回去,我剛剛生了和阿生的孩子,我想和阿生在一起。” 妖王哂笑道:“你想和他在一起,那他想和你在一起嗎?別傻了,你是個妖,怎麼會和人在一起。別再做出讓家族蒙羞的事情,把蛋丟掉,過來。”妖王伸出手。 紅蛇卻沒有回應,反而抱緊了蛋,轉身又來到阿生身邊,“阿生,我是晴晴啊,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我們一家三口離開這裡,我們去其他領地。” 阿生看著眼前陌生的晴晴,又看看她懷中的所謂孩子,那分明隻是一個蛋,嚇得不住搖頭,“不對,你不是晴晴,晴晴不是蛇妖。” 紅蛇輕嘆,“我們相濡以沫,成婚三年的點點滴滴你都忘了嗎?就算我是妖又如何,你難道因為我的身份就要拋棄我嗎?” “拋棄?”妖王笑道,“是你拋棄了你自己,你忘記了你的身份,你忘記了家族的榮耀,跟一個低賤的人類混在一起。” “不是的。”紅蛇大吼,“阿生是愛我的,阿生不會拋下我的,他說過會一直一直保護我的。” “他保護的,愛的,是人類的晴晴,不是蛇妖。”妖王走到阿生身前,低眉看著阿生,輕聲道:“你要不要問問我妹妹,你那個青梅竹馬的晴晴去哪裡了?她又是什麼時候變成蛇妖的?” 阿生抬起眼睛,看看妖王,又看著紅蛇,口中囁嚅,“晴晴,我的晴晴呢?” 妖王大笑,“你知道為什麼她能變得跟晴晴一模一樣嗎?因為她把晴晴吃掉了啊?哈哈哈。” 阿生不可置信地看著紅蛇。 紅蛇嘆息道:“阿生啊,可是,可是,你的晴晴根本不愛你啊,你忘記你三年前表白時,她是怎麼拒絕你的嗎?她最後隻會嫁給交通部的那個馬妖,不對,那個馬妖隻是玩玩而已,根本不會娶她的。” 阿生愣愣看著紅蛇,“所以,所以你就吃了她,還變成她的樣子?你瘋了嗎?你到底要乾什麼啊?” 妖王收起笑容,冷冷看著紅蛇,“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看上這個廢物什麼了?” 紅蛇後退一點,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石頭,“阿生,你相信嗎?我們其實是夙世的姻緣,前世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你是一隻修煉的蛇妖,我偶然發現了你的身份,你憤然一去不回。這一世,我卻變成了蛇妖,你變成了人類。即便如此,我還是想和你再續前緣,我隻希望這一世我們能長相廝守,不再分離。” 阿生不住搖頭。 神父插言道:“可是,你怎麼知道他就是前世那個離你而去的蛇妖?” 紅蛇摸著石頭,“這是姻緣石,摸著石頭,詢問前世姻緣,這石頭便能給你答案。” 紅蛇說著將姻緣石遞出,“姻緣石,請問我前世的伴侶在何處?” 姻緣石中心閃過一個紅點,這時,阿生手腕上竟然也顯現出一個紅點。紅蛇將姻緣石靠近阿生,一瞬間,一些散亂的記憶如同一張張照片,在阿生腦中不斷閃過。 阿生好像看到了一片清幽湖水,看到了船上相遇,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子在灶前忙碌,看到自己在桌前書寫藥方。阿生頭痛了起來,心也亂了起來。 紅蛇道:“你看,你也感受到了是不是,你也看到了我們前世的景象是不是,你……” 紅蛇猛然發現,神父的手腕上竟然也亮起了紅點,甚至比阿生更加鮮艷。 “你,你,怎麼會?” 姻緣石掉落到地上,神父撿起石頭,一瞬間便感到心頭一緊,他仿佛看到了高聳的青山,看到了深邃的洞穴,看到了背對著他的師父。師父轉過身來,看著他,對他說道…… 姻緣石突然從手中飛走,被妖王吸到手中。 妖王大怒,“我不是扔掉這塊破石頭了嗎?你什麼時候撿回來的?我早說過,這東西是個沒用的廢物,這回我便徹底毀了它。”說著雙手一捏,一塊靈石竟然被生生震碎,姻緣石不再閃耀紅點,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紅蛇看著滿地碎石,又看看阿生和神父,一時間不知所措,隻喃喃說道:“我沒想到前世靈魂竟然分成了兩個人。”接著搖搖頭,看著神父苦笑道:“是啊,你前世便沉於修道,身上定然仙緣不淺,怎麼會輕易放棄。” 紅蛇又看看愣在原地的阿生,一想到自己三年來的癡情,不由得悲從中來。 妖王撫掌大笑道:“好啊,你看到了,你心心念念的情郎早已不是當初那人了,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趕快吃了他們,隨我回去。” 紅蛇不死心,又湊到阿生身前,“阿生,我們一起走好嗎?這三年來我很幸福,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幸福,我們一起走,離開這裡,重新開始,好嗎,阿生,阿生。” 阿生揮開紅蛇伸過來的手臂,大喊道:“你這個瘋子,我根本不認識你,我根本不想和你有聯係。你滾啊。” 妖王大笑,“你口口聲聲愛得要死要活的情郎,卻原來根本不愛你,巴不得你離得遠遠的。真可笑。你以為你裝了三年人,自己就真的變成人了?你是個妖,你始終是個妖。人和妖不可能有真愛的。” 紅蛇怒道:“你怎麼這樣說,你當初不是也愛上了那個人族女子嗎?你還和她生了孩子,為什麼看不得我去追求幸福。” 妖王收了笑容,一巴掌將紅蛇打倒在地。 神父笑道:“是啊,我也聽說過,妖王當年沉迷一個人類,那個人類女子據說寵冠一時。” 妖王一把抓住神父,神父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妖王吸走,脖子被一隻大手攫住。 “不許提那個叛徒,那個人族的間諜。 你們這些人族,我不去將你們趕盡殺絕,你們便應該感恩戴德了,還來故意挑釁我。好,那我就親自送你們上路,死在妖王手上,你到了地獄也可以了無遺憾了。” 神父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聽聞妖王法力高深,我倒是想要領教一下。” 這時,神父從口中吐出一口黑氣,竟是之前那蛤蟆妖的毒氣,被他封了一口,藏在腹中,此時毒氣直撲妖王而去。 妖王倒不在意,隻是被蛤蟆妖的毒氣侵染到,有些惡心,索性鬆開了手,將神父拋出。手心中凝聚起一道電刃,直直插向神父。 “不要。”紅蛇大喊,來不及攔截,那紅色電刃已然飛到神父身前,令人驚奇的是電刃卻在他身前消失了。 紅蛇驚異,妖王電刃例不虛發,無有人、妖能在這電刃下存活,如今卻見這神父安然無恙,“你,你怎麼?” 卻聽得妖王一聲悶哼。紅蛇轉頭,卻見電刃正插在妖王胸口。 妖王看著神父,低聲道:“鏡光咒嗎?” 神父掙紮著從地上站起,“對,鏡光咒。” 妖王愣愣看著神父,默不作語。 紅蛇一把扶住妖王,驚道:“哥哥,這是怎麼回事?你,你……” 神父幽幽說道:“我出生時,我母親很為我的生命擔憂,她覺得一個人、妖混血的孩子,很難在妖族的地盤生存。我的蛇妖父親為了安撫母親,便在我身上下了一個鏡光咒。凡是施諸於我身的妖法,定然被反彈於施法之人,不過可惜,對同一個人隻有一次效果。不過,這也足夠了。很多次我都是靠著這個咒語,僥幸逃脫。好在,你,是真的要殺我。” 妖王捂著心口,盯著神父,“這個賤人,又騙了我。我當初真應該把你們都殺掉。” 神父搖搖頭:“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母親一直都愛著那個妖,雖然我覺得挺不值的,她到死也沒有泄露你的秘密,而是隱姓埋名,東躲西藏地過完了一生。她臨死的時候還在念著你的名字。” 神父輕笑一聲,“不過,我看你這些年都過得不錯,身邊美人不斷,我還以為你根本不會記得我母親了呢。” 妖王的電刃將他的身體震得一斷斷裂開。紅蛇想要攏住哥哥,卻無能為力,“怎麼辦,告訴我怎麼救你,哥哥?” 妖王定定看著妹妹搖了搖頭,俯到她身前,“吃下我的妖丹,絞死他們兩個,回妖族去。” 妖王漸漸沒了動靜,眼睛瞪著神父,死不瞑目。 神父看向紅蛇。紅蛇將哥哥的屍體放倒,低聲哭泣,她怎麼也想不到,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哥哥,現在竟然被最意想不到的人殺死。 神父默默不語,阿生還縮在角落,眼神空洞,對屋裡的一切渾然不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第二天早上,紅色的初陽將整個城市映得通紅。妖族們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默默圍在城邊,不敢輕舉妄動。 妖族的公主看著阿生懵懵懂懂匆匆離去的背影,隻默默收緊了懷中的蛋。 “他真無情,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我和孩子。” 神父輕聲笑道:“他有情,隻不過隻對人類。你不應該指望一個異族理解自己的感情。這本來也不合常理。” 公主看著神父,“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神父笑笑,“還是老樣子,四處遊歷,也許有一天,真的能尋到機緣,修煉成仙呢?” 公主搖搖頭,“什麼成仙,都是騙人的屁話。” “倒是你呢?就這麼放了我們?” 公主想了想,“的確不應該放了你們,不過,現在我才是妖族最強大的妖,自然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了。你看,如果事事都按照常理,你早就是個死人了。” 神父想了一下,點點頭,“也對,那我走了。” “我還會見到你嗎?”公主問道。 神父沒有回頭,“大概不會了吧?畢竟我們種類不同,最好各自安好,再不相見吧。” “神父,你叫什麼名字?” 神父擺擺手,權當作別。 太陽升起來了,城市靜悄悄的。一代偉大的妖王落幕了。 來到另一座城市,神父換下了長袍,看著人們小心地將新做成的藝術品畫作抬進車廂,風吹起,布簾之下,隻能隱約看到華麗的一角裙擺。 是啊,太陽總會升起,就像總會有新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