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史婉蓮已在暨陽縣城度過了三個春秋,迎來了她的二十載芳華。 昔日的稚氣已然從她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愈發立體精致的五官,恍若經過歲月雕琢的藝術品;她的肌膚,仿佛剝殼的雞蛋般細膩光滑,又似熟透的水蜜桃般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粉;她的身姿更是婀娜多姿,曲線玲瓏有致,每一個舉止都流露出儀態萬方的少婦神韻。 即便是女人們,也難以抵擋她那令人心動的美麗,內心不禁湧起羨慕之情。她們會暗自感慨上天的不公,疑惑為何如此絕美的容顏和身姿會唯獨降臨在史婉蓮的身上。 近三年的熏染,使她已經能夠流利地說出一口地道的暨陽方言,除了偶爾在語氣助詞的發音上稍顯不準外,與當地人交流起來毫無障礙,分明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暨陽人。 如今,史婉蓮已經晉升為縣物資局生產資料公司浣紗門市部的主辦會計。據傳,她能夠用那雙纖細而靈巧的手指在算盤上左右開弓,行雲流水般地進行計算,不僅大大節省了復核時間,而且效率驚人——別人需要花費一小時才能算好的賬目,她僅需在二十分鐘內便能輕鬆搞定。 因此,史婉蓮不僅以“西施”之美名廣為人知,更因出眾的珠算技藝獲得了“史算盤”的雅號。如今,若論及珠算水平,她不僅在暨陽縣物資局中無人能及,即便放眼全省商業係統,亦是鳳毛麟角,令人望塵莫及。自然而然地,在物資局上下,關於她做營業員時服務態度不佳以及擁有多個靠山的傳聞,已經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不再是眾人關注的焦點。 一日,徐慶培來到秦付國的辦公室,向上級匯報工作情況。當話題轉到史婉蓮時,他感慨地說道:“大哥,當初您說她是國寶級的人物時,我還暗自嘲笑您的癡情。可如今看來,是我有眼無珠,您才是真正識寶的人。勿過,請您千萬別再讓她坐直升飛機升遷了,否則小弟可就失去一隻臂膀了啊!” “哈哈!好吧,我答應你。不過,你還得繼續盯著她,得提防那些因嫉恨而暗算她的人。她個性剛烈,卻不擅長自我保護,這讓我始終放心不下。因此,你的任務還遠遠沒有完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秦付國依舊操著一口蘇州普通話,他骨子裡對暨陽話的鄙視讓他不屑於去學說這種方言。 “小弟明白了!勿過,小弟還是勿明白,大哥你這樣做,何時是個了結?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呢?”徐慶培疑惑地問道。 秦付國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地說:“你怎麼又問這種愚蠢的問題?那你為什麼要為兒子不惜鋌而走險呢?……就算我這輩子欠她的吧。何時是個了結?等我覺得不再欠她,或者等我離世了,沒有能力再為她操心時,大概就了結了吧?希望你我之間能信守約定,可以嗎?” 徐慶培聽了這番話,不禁點頭又搖頭,心中五味雜陳。他嘆了口氣,默默地離開了辦公室。“大哥對史婉蓮的關心和保護,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而我這個保鏢的角色,要扮演到什麼時候呢?唉——” 除了珠算技藝日益精湛,史婉蓮的古箏演奏水平更是與日俱增。每年的物資局職工春節團拜會上,她的古箏獨奏總是作為壓軸節目,令人期待不已。她的琴聲如潺潺流水,清澈悅耳,又如鬆間之風,輕柔婉轉。無論是高亢激昂的旋律,還是低沉悠揚的曲調,她都能信手拈來,駕馭自如。 在同心苑的每家生日宴上,她總是為大家獻上自己精心準備的新曲。她的演奏不僅技巧嫻熟,更能準確把握音樂的情感與意境,使得每一首曲子都似乎有了生命。 對於高元健來說,每次回到同心苑,能聽到嬌妻彈奏一曲古箏曲,簡直是一種無上的享受。那“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泠泠,鬆根之細流”的琴聲,總能讓他忘卻塵世的煩惱與疲憊,如同置身於一個清幽脫俗的仙境之中。這樣的日子,對他來說,就是神仙眷屬般的美好生活。 而秦家的兩位小淘氣,每當古箏的聲音響起,也會變得異常安靜。他們會乖巧地坐在門檻上,靜靜地聆聽那美妙的旋律。那琴聲仿佛有一種魔力,能夠撫平他們內心的躁動,讓他們沉浸在音樂的海洋中。 與此同時,史婉蓮在生活上體現出來的聰明巧處,也令王亞宇、趙珍娜自愧弗如。 一天,王亞宇、趙珍娜在井旁見到下班回來的史婉蓮,又穿了一件引人注目的新襯衣,就拽住她問長問短。 史婉蓮說:“就在電影院隔壁那家小朵縫紉鋪做的。我的衣服都是在她家做的,我隻看得上小朵師傅的手藝。” 王亞宇、趙珍娜便說家裡有好布料,希望小史帶她們去小朵師傅那裡做衣服,史婉蓮爽快地答應了。 於是,小朵師傅的生意一下好了許多——慕名而來的大多是女教師或女醫生。 有時,同心苑三位主婦會為燒好一隻菜而探討廚藝,為打好一件毛衣款式而切磋技藝,為買什麼樣的緊俏貨物而相互取經…… 慢慢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三人關係的親疏也發生了有趣的變化。 原來,王亞宇和趙珍娜合起來貶低史婉蓮是家常便飯,信手拈來。現在,王亞宇會在史婉蓮麵前貶低趙珍娜的吝嗇小氣和臭美顯擺,以及他們家兩個兒子如何缺乏教養,等等。而趙珍娜也會在史婉蓮麵前貶低王亞宇的自以為是、傲慢無禮、土鱉過時以及不諳家務,等等。 每當此時,史婉蓮隻是聽聽笑笑,從不接話,從不刨根,也從不傳話……因為她骨子裡不喜歡俗氣的女人。所以,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點上,她做得很是到位。 出身於高乾家庭,自身又是婦產科骨乾醫生的王亞宇,一開始她對史婉蓮持有俯視的態度。後來,她或許是出於慈悲同情,又或許是被某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情愫所驅使,對高元健夫婦表現出了異常的善待。 但當史婉蓮在技能大賽中奪冠,又在十八歲生日宴會上以一曲《高山流水》古箏曲驚艷四座,以及她的先天性心臟病奇跡般地康復後,王亞宇終於意識到,這位“小史”絕非等閑之輩。 如今,她幾乎將史婉蓮視為神一般的存在,頻繁地向她請教毛線針的打法、菜品的烹飪技巧等,舉止間流露出的謙虛友善,宛如一位親切的鄰家大姐。 趙珍娜也深刻認識到,盡管自己是位來自大上海的摩登才女,洋話說得再流利,但在史婉蓮那高山般巍峨的氣質麵前,自己那精致的假山形象也顯得黯然失色。這種自卑感,讓她逐漸放棄了上海話,轉而開始學說暨陽方言,免得令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