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婉蓮迷情戀舊夢 鴻雁傳書測前緣(1 / 1)

吳越夢 夢斷吳越 3680 字 2024-03-16

史興華見師部政治部宣傳處的沈處長大駕光臨,一個箭步迎上去握手問候:“哦呦、哦呦!沈處長這是上哪出差開會啊?”   “哈哈!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想和你一起成全一樁好事的,不知道史站長肯不肯給我這個薄麵?”沈處長滿麵春風地說道。   於是,兩個社會地位懸殊的半老頭在票房裡相談甚歡,但聲音忽高忽低,使隔壁的史婉蓮聽一耳朵丟一耳朵。   但是,她聽清了下麵這些話:   “他隻要在手心裡寫幾條提綱,就可以連講兩個小時的課,讓學員們聽得津津有味。每次輪到他上課時,臺下總是黑壓壓一片,許多高級乾部在那天都會放下手頭的工作,專門去聽他上課。”   “他曾經花費大量時間和心血,耐心地輔導一個智力稍顯低下的文盲女兵,使其成功地完成了小學教育,學會了讀寫。他因此獲得了二等功榮譽。”   “小高的筆頭相當厲害,算得上是師部一支筆,而且字寫得很漂亮。可惜啊,因為受家庭成員的牽連,他今年年底就要轉業了。聽說他在一年前就看上你家大閨女咯,隻是一直沒有勇氣來你家提親。這次大概是怕再不來表白,以後就沒機會了吧。哈哈!”   史婉蓮耳邊傳來父親那不斷發出的爽朗笑聲和應和聲。這些聲音在她聽來,仿佛是一曲美妙的樂章,讓她感到欣慰,因為父親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愉悅了。   沈處長臨走時說:“我以人格擔保,這位青年軍官人品絕對可靠。你家大閨女要是嫁給他,絕不會受欺負的。就這樣,我期待著年底喝保媒酒哦!哈哈哈……”   ……   是夜,昏暗的燈光下,商量史婉蓮終身大事的家庭會議在繼續。   許桂英一邊做著針線活兒,不時把針尖兒放在頭發上摩擦幾下,一邊說著話:“師部的大官出麵來說合,估計錯不了。果真這樣的話,就讓婉蓮和小高先通通信處處唄,說不定他就是我家大姑娘的正緣哩!”   “通通信,當然是沒問題的,我擔心的是……一般男人是受不起我家婉蓮的。如其結果不妙,不如開頭不要。所以,這件事情還是不能操之過急。”史興華臉上恢復了往昔的陰鬱和凝重。   “你參與地下工作那會兒,前思後想是因為人命關天。現在你還這麼前怕狼後怕虎的,就不怕把姑娘真的給耽誤了?人心隔肚皮,人不相處怎麼知道結果不妙?一般男人、一般男人,我們什麼時候要找一般男人做姑爺啦?!”許桂英哐哐一通、火星四濺。   “得得得得……姑娘,那我明天就給沈處長打電話,說你同意和高元健先通通信,你看這樣行吧?”   “爸爸那番話不但沒有嚇退他,而且他還搬個大領導前來撮合,至少說明他誠意、勇氣可嘉,腦子也好使,人緣還不錯。行!既然爸媽都願意賭一把,那本姑娘也不必有什麼顧慮啦,大不了試錯一次唄!”史婉蓮放下手中的物件,拍拍盤坐的雙腿,抬眼望著父母,臉上顯出一種與她年齡極不相稱的果決堅毅。   ……   史婉蓮休完月假後,起身回廠上班。臨走前,史興華千叮嚀萬囑咐:不到必要時候,絕不要亮出“底牌”。   “行啦!爸爸,我又不是八歲小孩。”史婉蓮噘著櫻桃小嘴假裝生氣,便跳上了去潤州的客車。   史婉蓮回到潤州廠裡的第二天大清早,史婉蓮就被廠部傳達室通知有信。   “乖乖!這速度……”她不猜都知道信是從孝義莊師部寄來的。   當她拿到信一瞅時,徒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啊!這字比我見過的任何鋼筆字帖都要漂亮瀟灑,是他本人寫的嗎?我以前隻知道伯父寫得一筆好字,沒想到伯父的字和這信封上的字一比,有句成語叫什麼來著?對,就是相形見絀!”   史婉蓮按捺住“卟卟”心跳,正欲用纖纖玉指撕開信封,忽又打住,轉而從自己的皮帶上取下鑰匙串,掰開小剪刀,小心地剪開了自己未來命運的序幕。   三四頁信紙上的字體,果然字字珠璣。   “史婉蓮同誌:你好!當我……”她一邊走路,一邊迫不及待地讀起信來。   “我來自浙江暨陽一個名叫塘楓的美麗小山村。在三十年代那個農村經濟凋敝的歲月裡,我家僅憑著幾畝薄田和全家人的辛勤勞作,苦苦支撐著生計。土改時期,我家被劃定為下中農。我們原有八兄妹,我是老幺;然而在那個缺醫少藥的年代,僅有大哥、三姐和我頑強地活了下來。   “初中畢業時,我瞞著父母毅然報名入伍,成了一名又瘦又小的誌願軍戰士。兩年後,我被部隊選拔培養為一名文化教官。從此,我在文教崗位上默默耕耘了十來年,為部隊的文化教育事業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說到我的父母親,我的心中充滿了敬意和懷念。父親是個老實人,隻知道默默耕耘在田間地頭,撐起家庭的重擔。而母親則是個聰明能乾且通情達理的女人,家裡的大小事務都由她一手張羅。當我正在跨過鴨綠江準備抗美援朝的時候,接到了父親因病離世的噩耗。那時父親已經去世數月,我無法及時趕回家中盡孝送終,成了我永遠的遺憾。   “大哥因為歷史原因,解放後在蘇北勞改農場服刑至今。三姐已經出嫁,她的兩個女兒也成年。如今年屆七十的老母親和大嫂、侄兒仍然生活在塘楓村,侄女今年剛出嫁。我常常思念著他們,希望他們能夠健康平安地度過每一天。”   高元健在第一封信中,就把自己的出身、成長過程和家庭情況傾瀉而出,使得史婉蓮感覺像在閱讀一篇充滿英雄主義和悲情色彩的人物小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意識到自己對信的主人已經生出一股仰慕夾雜憐惜的情愫時,史婉蓮一時不知如何回信。   想起父親的叮囑,史婉蓮的回信寫了擦、擦了寫,一連幾個晚上都沒有寫成,搞得她夜不能寐,還惹得室友程雅芳半夜醒來直問:“給誰寫信呢?要人睡覺不?”   史婉蓮湊到程雅芳的床沿坐下,輕聲問道:“你覺得在現實中,男人會愛上病怏怏的林黛玉,還是白飯青芻的薛寶釵?”   “什麼叫白飯青芻?”程雅芳惺眼朦朧地問道。   “就是那種體健貌端,能生娃、能伺候男人的女人。”   “我是男人的話,當然也喜歡找個能伺候自己的女人啊。不過,賈寶玉肯定還是要找林妹妹的。”   “為什麼?”   “寶黛是天生一對啊!天生一對,在一起的每秒鐘都是快活的哦!”   “你有過這種快活體會?你和那位對象處得怎樣了?”   “嘻嘻!我當然還沒有這種體會。我媽說,要遇到天生和自己配對的人,兩人必然有很深的緣分。我和那個男的估計沒有太深的緣分哦。”   “怎樣才能知道一個人是否與我有很深的緣分?”   “你遇到了就明白了吧——有緣就是有緣,躲也躲不掉。早點睡吧,想那麼多乾嘛?”   史婉蓮對閨蜜的話若有所悟,便把父親的叮囑拋到腦後,刷刷刷地在信上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接下來,她像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焦躁地等待著最後的輸贏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