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明騰痛苦的叫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腦袋蹲下來。 他隻是好好呆在門邊,什麼都沒有做,動都沒動一下,隻見樓梯間憑空飛來一根骨頭,穩穩的砸中了他的腦門。 “哈?”顧執也看見了,不過他的視角更為奇異,從半空中冒出一根人骨來,還打到了老張。 骨頭掉在地上,顧執也跑上了樓梯,在最後一格的時候沒有邁上去,直接蹲下察看。 如果有第三層時空,就會看到此時顧執的身體和白衣女鬼的身體是重合的,但他們都覺察不出對方的存在。 躺在地上的骨頭一點一點移動,是陳露想把它拿起。 但在顧執看來,卻以為是骨頭自己想走,於是他不管不顧,上前一臺階直接握住了大腿骨的一端。 另一邊陳露也感覺到了骨頭在動,怕再出什麼狀況,她也下意識直接握住了大腿骨的另一頭。 須臾之間,白衣女鬼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鬆開抓著陳露頭發的手爪,回頭憤怒地瞪了她一眼,瘦長的身軀往樓梯井一躍而下。 白衣女鬼離開了。 而出現在陳露麵前,緊握著大腿骨另一端的人,正是顧執。 四周始終保持著明亮,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陣光影變幻,張明騰也出現在了黃帥陳露的視野中,他站在玄關和門口之間的位置,所以房門也是打開的。 一時間四人相顧無言。 “叮鈴鈴鈴鈴!”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從剛才顧執張明騰所在的房子裡傳出來,似是廚房那邊。 “是、是我的手機,鬧鐘響了。” 白衣女鬼離開後,黃帥就癱軟了下來,渾身脫力,都沒精力去訝異顧執和老張的出現了,他的身體不知道有幾處骨折,方才內臟也受到了壓迫,還上下跑了許久,完全是強烈的求生欲操控著他,現在暫時安全了,黃帥也撐不住了。 “能幫我拿一下嗎?手機對我真的…很重要。” “我去拿。”顧執和陳露異口同聲。 陳露艱難地站起,顧執稍稍攙扶了她一下:“還是我去吧,你倆這一身傷,少動彈了。” 說完就越過張明騰進了房間廚房,剛想擱下那把鈍口的剔骨刀,顧執停頓了一下,還是把它放進了自己的袋子裡。 在窗臺外的鐵質防盜欄上,他找到了那個響鈴的手機,還好不會震動,不然早掉下去了。 至於手機為什麼會在這裡,顧執懶得去想。 將其拿回來,關掉鬧鐘,顧執一看上麵的時間,十二點整。 ...... “你們到底在吵什麼呢!擾民了知不知道!”樓下的門開了,一張濃妝艷抹的臉探了出來,看到癱坐在上麵的黃帥,眼裡滿是嗔怪。 這個聲音是…… 張明騰的反應最大,他快速下了樓,在轉角處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滿是震驚,果然是lily!但是她的妝怎麼了?lily從來不化這麼濃這麼老的妝造的。 顧執聽到響動也從房裡走了出來,陳露見到他,也放心的準備下樓,顧執想上前扶她,卻被陳露婉拒了,用下巴點了點黃帥。 顧執意會。 沒有關緊身後的門,隻是虛掩上。顧執來到黃帥身邊,見他張著嘴小口小口地呼吸著,大喘氣隻會加劇身體的疼痛。 見此形狀,顧執隻好小心翼翼地扶持著黃帥站起身,他的右半邊和雙腿還是能行動的,隻是這左半邊,根本碰都不敢碰。 這一次相見,顧執沒有調侃黃帥。 “啊,是你們啊。”lily笑吟吟的對著他們,“正好我剛做好飯,進來一起吃吧,今天有剁椒魚頭哦!” 陳露正在下樓,聽到剁椒魚頭四個字,渾身打了個激靈,她在第一次附身時曾聽到過,進門有個老女人要做剁椒魚頭。 張明騰瞧了眼顧執三人,得到了一同過去用飯的回應,便先一步下樓進屋。 陳露走在顧執黃帥前麵,將手中的骨頭放進黑色塑料袋,提走了兩個袋子,到房間門口時卻遲遲沒有入內。 這個房間不僅和她經歷的視角一模一樣,連放在她麵前的拖鞋都是記憶中的那雙,小兔子的圖案,仿佛就是為她準備的。 “怎麼不進去?”顧執和黃帥已經到她身後。 “趙楊,這裡就是章月的家。”陳露刻意壓低了聲音,眼皮不自覺地眨了好幾次下。 “確定嗎?” “百分之一百確定。” “你先穩住,先進去,不要讓lily看出來什麼,她的樣子不對。”顧執也壓低了聲音,靠在他身上的黃帥自然也聽到了這個對話,兩人默不作聲的進門,沒有他們的拖鞋。 “那裡有鞋套。”一句男聲傳了過來。 顧執給黃帥套好了鞋套,看向鞋櫃:“我們還有兩個人呢,這裡怎麼就一雙鞋套了?” “真不好意思,不夠用了。不過還有雙女士拖鞋,不如你就穿這雙拖鞋吧。”男子走了過來,微微上揚的嘴角,笑意不達眼底,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他雖然麵朝著顧執黃帥,眼神卻看向他們的身後。 已經聽聞過男子的模樣,但真的看到時,顧執還是不禁在心裡感嘆了一句:真的好細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紙片人嗎? 陳露站在原地,不是她不想動,要是能動她一定會頭也不回的轉身逃跑,可男子的目光像是牢牢鎖住了她一般,抽打在肉體上的疼痛在此刻全部被喚醒,她的內心深處竟有如此洶湧的恐懼,那是屬於章月的記憶,也是屬於章月的痛苦。 “陳露妹子,我穿拖鞋吧,鞋套給你。”黃帥的聲音響了起來,連他都感受到了陳露的抗拒,“大學生,幫我換一下,麻煩你。” 顧執沒有回話,隻是把最後那雙鞋套遞了過去,推搡了陳露兩下她才接納。 然而顧執的這雙大腳並不能完全穿進三十六碼的拖鞋就是了,半個腳掌都露在了外頭,不過他毫不在意。 男子見此,眸光裡閃過一絲陰狠,轉而立馬恢復了剛才的笑容,去到自己的座位上。 Lily已經把菜肴都端上了桌,還貼心的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飯,滿桌色香味俱全,在場的幾位都餓了,但愣是沒一個人坐到餐桌旁的,顯然都想到了白衣女鬼那頓人肉宴。 見大家一動不動,lily有些不滿:“哎喲怎麼還客套上了,這都是我親手做的,多少吃一點。”她朝顧執使了個眼色,“你,叫什麼來著...趙楊?你先吃,嘗嘗看我的手藝合不合胃口。” 大概這就是報應吧,昨天拿黃帥試毒,今天就被點名要自己先吃了。 顧執走過去,將袋子放在腿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往嘴裡送。 辣椒的鹹香在嘴裡蔓延開來,還真別說,lily這種都市麗人,看著就十指不沾陽春水,竟然做菜的功夫像極了下廚幾十年的老媽子。 “嗯,蠻好吃的,有媽媽的味道。”顧執是孤兒,這句話隻是奉承而已。 聞言lily臉上的笑容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立即回應道:“愛吃就好。” 所有人都拿起了筷子開始吃飯,隻有張明騰還是無動於衷。 他比在場所有同伴都更清楚lily的不對勁,她平時上班,朝九晚六的,哪有時間和精力學做這些復雜的菜色,做菜也不是一朝一夕就練成的。 那隻有一種情況了,眼前的lily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既然確定了這件事,那麼這桌子菜,也一定有問題。 “你們吃吧,我不餓。”張明騰離開餐桌,誰都沒有阻止他。 “我也不餓。”陳露也慌忙站起來,不過她是因為那個乾瘦男子從進門就一直盯著她,她實在吃不下去。 見陳露離開,乾瘦男子也起身,轉頭去了臥室方向。 餐桌邊一下隻剩三個人。 “聽我說。”lily坐在餐桌主位,她突然發聲,聲音很小,隻有坐在轉角旁邊的顧執聽得到,“我現在人不太對勁,憑我自己很難從扮演的角色中脫離出來,張明騰是指望不上了,你能幫我麼?” 她的語速很快,似乎在害怕乾瘦男子突然回來一樣。 原來老張的全名叫張明騰啊。顧執心想,嘴裡還嚼著魚肉:“幫你?我為啥要幫你。” 他滿不在乎地夾了個炒青菜,又悶了口飯。 “你要是能救我,出去後我一定重金酬謝。”lily攥緊了筷子,身體往顧執靠近了些。 意識到她什麼意思,顧執有些不自然:“別,我可是個處男。再說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救你,我是萌新啊。” “萌新?”lily聽到這個詞匯有一瞬間的恍惚。 “萌新什麼意思你不知道?不會吧,初見你時感覺你沒那麼老古董啊。” “老古董......”lily喃喃自語。 “額,我不是說你長得老,是你這個妝,不太配你。”顧執盡量讓自己說的委婉些,lily現在的臉,一顰一笑都像在給碗裡加菜。 “我現在...很老嗎?”lily問了一句,讓顧執有些看不懂。 “是有一點年紀在身上的。”顧執回應道,他和黃帥都快吃飽了,別看黃帥剛才半身不遂懨懨的樣子,右半邊身體還挺靈活,能和顧執搶菜。 “不行,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要離開這裡,出了這個房間就好。”lily有些急切,又往顧執身邊靠了靠。 “隻是出房間?你知道怎麼脫離這個空間了?”顧執往黃帥挪近了些,奈何黃帥動不了,被顧執擠得掉了口菜。 “空間?” “對啊,不是你告訴我們的麼?”顧執放下筷子,“我們的目的不是離開這個房間,而是離開這裡,一整個空間。” 空間。 lily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一直忘了這件事! 她的記憶從顧執那一聲媽媽的味道開始逐漸復蘇,像是打開了閘門。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隻想著不要讓自己越陷越深,要離秦朗遠一點,要走出這個屋子,卻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和其本來目的。 既然想起來了,事情就容易多了。 lily打量了一眼沙發那邊的張明騰和陳露,又用詢問的目光看向黃帥,黃帥見狀艱難的挪動下身體,朝臥室方向探了下,對lily搖了搖頭。 “好,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lily對顧執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在外麵這麼久探究到了些什麼,但我這邊情報確實不少,我們可以交換。” “說來聽聽,真假我會判斷。”顧執放下了筷子。 “我的角色是這個家的母親,也就是剛才那個男人的媽媽。我在睡夢中看到過一些過去的畫麵,那個男人叫秦朗。這個家還有一個父親,但他是個沒什麼主見的男人,基本都聽老婆兒子的,他已經死了。” “這個我們已經知道,說點別的。” “嗯。秦朗和他母親的關係不太尋常,不能用普通的媽寶男來定義。”lily停頓了下,似乎難以啟齒,“有點逾矩。” “好,還有麼?” “有一點我還不確定,我感覺秦朗的母親也在這裡,秦朗提到過幾次他媽的信息,但都說是我告訴他的,可我並沒有說過。” “嗯,我想聽章月的事情,你知道麼?” “你們知道章月了?這才過去多長時間。”lily繼續道,“章月是秦朗的妻子,但更像這個家的傭人,婆婆和老公對她都不好,公公也不敢幫她,倒是和鄰居一男的有來往。” 顧執想打斷她,但忍住了,示意lily接著說。 “秦朗似乎對章月和別的男子走得近這件事相當反感,不讓她出去工作,也禁止她接觸除了自己家人以外別的人,所以當秦朗知道鄰居那男的和章月說過幾句話之後,就將她暴打一頓,關在了臥室裡,從那以後章月在家幾乎就是被禁足的狀態。” “這麼慘,你也不管管。”顧執開了個小玩笑。 lily默了一下,說:“我,不對,是秦朗的媽媽對此似乎還挺開心的,這個家裡她隻重視兒子。” 顧執點點頭:“對了,你知道章月懷孕的事情麼?” “章月懷孕?這個我倒不知道,不過你們要是來的再晚一些,說不定我就會夢到了。”lily低頭思量了下,“我不太清醒,老是昏昏欲睡。” “這些事你都是在夢裡看到的?” “對,還有兩件事我要說。” “什麼?” “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秦朗他還活著,他有體溫;二,秦朗他不是個男人。”lily斬釘截鐵的說。 他還活著。原來空間裡並不都是鬼,也會有活人啊......顧執記下了這件事。 “隻會打女人,確實不是個男人!”黃帥也斷斷續續聽著lily的話,憤憤的接上一句,“我最看不起這種男的,沒用,窩裡橫。” “不,不是這樣。”lily著急的打斷了他,“我說的是字麵意思。” 三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顧執先張口問道:“這個,也是夢裡告訴你的?” “算,也不算。夢裡我就是他的母親,那個擦脂抹粉的老女人,她或者說夢裡的我,本身就知道這件事,秦朗是天生的不育癥患者。我能感覺到,他的母親對此相當痛心,她很想抱孫子。” “好的,還有嗎?” “還有......我想想。”lily沉思了起來。 “在聊什麼呢,媽媽。”秦朗從裡麵走出來,誰都沒有發覺。要不是知道他是活人,從外表和行為舉止上看,秦朗屬實算不上一個正常的人類,形同骷髏套著張人皮,走路還悄無聲息。 每每都把黃帥嚇一跳。 “老哥,你下次能不能整點大的動靜,別裝神弄鬼的。”顧執說得很大聲,刻意讓沙發那邊的兩人聽到。 就是不知道他倆聽不聽得懂。 對方要真是人,顧執和張明騰聯手的話,說不定能製服住他。 眼下黃帥是指定上不了了,可顧執年輕,張明騰心黑但想活命,他倆抓一個細狗應當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