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陳露輕輕推了下旁邊的黃帥。 老男人背對著他倆,顧執暈倒了,lily抱著秦朗不知道什麼動向,張明騰出去了但是下場聽起來不是很好,最令人不安的是,窗外的天黑了。 “我也不知道。”黃帥縮著脖子,“我們該不會全交待在這兒吧......” “要不先把章月的身體拿回來?“陳露示意了下沙發上的塑料模型。 “也好。” 黃帥和陳露兩人躡手躡腳地靠近沙發,一個試圖去抱塑料模型,一個試圖去撿地上的布袋。 燈光還在劇烈的閃爍著,四周很嘈雜,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電流的滋滋聲,還有門口的聲音,吵得兩個清醒的大活人頭疼。 還差一點,就能碰到了,一點、一點…… 好! 陳露和黃帥成功將屍體的部分攬進自己手裡,明明沒有發出任何響聲,老男人卻突然麵朝他們,手一節一節舉了起來,像是手臂骨頭多長了幾處關節似的,指向了陳露和黃帥: “啊——!” 他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讓兩人再也拿不住手裡的物件,本能的鬆開手捂住了耳朵,顧執由於暈倒的緣故沒辦法捂住,耳朵先開始滲血。 不行了,太刺耳了,這樣下去內臟都會被震裂的,尤其是黃帥,他根本熬不住,已經吐血了。 陳露強撐起身體,鬆開了自己捂住耳朵的手,蹲下從布袋中掏出一個章月的骨頭,相對粗一點,可能是大腿部分。 她一步一步靠近老男人,眼睛鼻子耳朵都流淌出鮮血,在一陣難以忍受的耳鳴過後,陳露徹底聽不見了,這反倒給了她機會,瞬間全身的力量上湧,陳露舉起骨頭拚命往老男人的頭部掄去。 咆哮止住了,對陳露來說早就止住了。 她又狠狠往老男人身上砸了好幾下,老男人的身體相當脆弱,其實並不需要多費力氣,腦漿和血跡早就乾涸,皮肉不見,地上隻有碎成一片的枯骨,但陳露還是沒有收手,仍是一下一下砸著,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夠了,陳露。”顧執是被她的尖叫聲喚醒的,燈光已經恢復了了無生氣的昏黃,不再閃爍,窗外一片漆黑,身旁的lily緊緊摟著瑟瑟發抖的秦朗,嘴裡不知在碎碎念叨著什麼。 黃帥倒在沙發上。 隻有陳露尖叫著用人骨砸向地板上的枯骨。 “我說夠了,陳露!” 漸漸的,顧執發現了不對,陳露對他的聲音毫無反應。 他捂著腦袋站起來,一把奪過了陳露手中的骨頭,丟在了沙發上。 陳露懵了一下,癱坐在地上,滿臉淚水。 顧執在她麵前蹲下來,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說:“已經沒事了,陳露小姐姐,多虧了你,謝謝你。” “趙楊,我聽不見。” 陳露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但是她聽不到了,她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沒關係,交給我。”顧執盡量放慢了語速,用口型對她說。 陳露點點頭,任他攙扶著坐到了沙發上,黃帥的身邊。 顧執把骨頭裝回袋子裡放好,轉過頭對lily和秦朗說:“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秦朗脫離出lily的懷抱,站起身:“很可惜,我沒想到這姑娘膽子這麼大,我還以為他們都會丟下你跑出去呢。” “讓你失望了。”顧執的臉色算不上多好,“章月的頭,是你藏起來了吧。” “為什麼覺得是我?” “你變態的占有欲,肯定會留下她的一部分身體做紀念,不會全部交由他手。”顧執活動了下脖頸,“而且,她的頭就放在冰箱的冷凍櫃裡。” “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進門後,你看的不是陳露,而是她手裡的袋子,那是章月的屍骨。” 秦朗將雙手交合,做出拍打的姿態:“我真是要為你鼓掌了。” lily坐在地上,神情呆滯,目光渙散。 “她怎麼了?”顧執問了一句。 “不關你的事。”秦朗沒管lily,走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倒是你,現在孤家寡人一個,還不放棄抵抗嗎?” “我為什麼要放棄?”顧執馬上接過他的話,“我又不是細狗,我體能好著呢。” “細狗......什麼意思?” “不知道算了。”顧執不想和他多廢話,將章月骨頭的袋子交到陳露手裡,又從陽臺拿來黑色塑料袋放在黃帥手邊。 陳露木然地看著他們,隻知道他們在說話,自己什麼都聽不到,看嘴唇也不懂在說什麼,難道自己就要這樣過下去了嗎?作為一個失聰的殘疾人,又或者,她根本活不到逃出去的時候,那就這樣好了,死在空間裡吧......但自己的父母怎麼辦?誰來照顧他們?父母也都是普通人,就她這麼一個女兒,還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們萬一要查怎麼辦?萬一也被卷進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恐怖地帶怎麼辦...... 陳露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絕望中,她知道自己眼下不該思考這個,但控製不住,她或許沒辦法再站起來了。 接過顧執的袋子,陳露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懂他為什麼還要把章月的骨頭交給自己,明明自己聽不見,預知不了大部分危險,幾乎是個累贅了。 眼見顧執在自己麵前,對著手機打字,下一秒,他把手機屏幕放在陳露眼前:能活動嗎? 陳露思考了一下,點點頭。 【把黃帥叫起來,我們離開這裡。】 顧執飛快地打字,秦朗隻是看著他們,沒什麼表情和動作。 陳露點頭,她不知道要去哪裡,但她願意相信趙楊(顧執)。 她輕輕推了推黃帥,對方沒反應,又不敢重重搖晃他,索性捏起了黃帥的臉,總算是吃痛醒了,一醒來就哇哇大叫,當然,陳露隻是看他的口型就知道他在叫什麼。 “臥槽!我又活了?我又沒死?哈哈哈哈哈哈!” 和陳露不同,黃帥樂觀的有點過頭了,他甚至覺得,任何危機關頭隻要自己睡上一覺,醒來就一切無虞。 可給他牛逼壞了。 顧執心想,說出口的卻是:“能動彈的話就自己走路。” “完全沒問題,大學生!”黃帥一拍胸脯,給自己震的乾咳了兩下。 顧執將塑料模型橫著抱起,夾在腰間。 “你不找頭了嗎?”秦朗問道,他完全沒阻止這些人的行動,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自有別的東西對付這三人。 “不找了,會有人給我送過來的。”顧執站在了門口,一下皺緊了眉頭。 門口已經沒有白衣女鬼的身影了,但到處都是鮮血淋漓,還散落著衣服碎片,沒有碎骨碎肉留下。 那是什麼? 顧執看到血泊中有一顆亮亮的東西,將其拾起,是張明騰的腕表,表裡麵鑲嵌著一顆紅色的會發光的小石頭,顏色煞是好看,但和表整體不搭,是後天裝飾上去的。 好歹也是遺物,先收起來吧。 顧執將腕表放進了口袋。 陳露和黃帥緊緊跟了出去,被門外的景色嚇了一跳,黃帥又發出了一聲臥槽。 顧執讓他倆先到下麵的緩步臺上去,自己則轉身關上了門,將門閉緊的剎那,他的視線望向了地上的lily。 她呆若木雞,形同傀儡。 ...... “我們這是去哪裡?” 黃帥看了眼昏暗的樓梯井,隱約可以得知他們現在在四樓和五樓中間。 “我也不知道。”顧執說。 “啊?那你叫我們出來。” “難道你還想呆在裡麵?請——”顧執給黃帥讓了條路,做出謙卑的姿勢。 “不是不是,那我們呆在樓梯裡也不是個事兒啊,也不知道鬼打墻結束了沒,要不,先下去?”黃帥試探性的問了句,還用胳膊肘頂頂陳露,希望她應和下自己。 而陳露隻是抱著布袋發呆。 “嘿,陳露妹子!怎麼傻了呢?”黃帥繞到陳露麵前,用右手的黑色塑料袋提耳在她臉前晃了晃。 “她沒瞎,她是聾了。”顧執說,“不然你以為怎麼從老男人的叫聲裡活下來的。” “啊......”黃帥發出驚訝的聲音,但又馬上閉嘴,反應過來隻覺得自己多此一舉,“那,是再也聽不見了嗎?” “不知道,但是現在不該擔心這個,也不用下樓,鬼打墻一定還沒結束。”顧執十分肯定的說。 “為什麼?” “我問過秦朗關於他媽的具體位置,在我提到小區和天上的時候,他分別做出了動喉結和連續眨兩下眼的舉動,所以我想,他媽媽現在可能不是人的形態。” “太牛了,大學生,真的,我黃某佩服佩服。”黃帥連連贊嘆。 “先別急著誇,我們原地不動,我想捋一下思路。”顧執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您捋,您捋。”黃帥諂媚地笑著,將陳露牽引到另一邊的臺階上坐下,還裝模做樣地撣了撣灰塵,接著自己也在緩步臺上坐好。 樓中樓,為什麼會出現樓中樓?鬼無法觸碰線索,而人呢?人可以接觸到線索,然後觸發鬼的攻擊...... 觸發?為什麼是觸發?而不是直接殺人?這是空間裡的規則限製嗎? 顧執回憶著從開始到現在自己看到的所有場景,腦海裡呈現出幻燈片式的圖樣,嘴裡還喃喃著時間。 時間!就是這個! 線索是生前留下的,鬼之所以碰不到,是因為那是給人準備的!照片也好,空瓶也好,骨頭也好,地下車庫的鑰匙也好,都是人拿在了手裡,鬼才會出現,會觸摸,會爭奪!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當時自己和陳露同時握住的那根骨頭! 線索不在人手裡,會被不同時間空間的人看到,有人拿了,別的時空的人就看不到了,而隻有當不同時空的人同時拿起,才能實現某種轉換,或者說互通,鬼的機製就會被打破。 房間的變幻,時空的交疊,都是為了一個目的,混亂和掩飾,阻止人找到房間,要麼在樓梯中耗死,要麼被白衣女鬼弄死。 那麼鬼的出現呢,都是為了線索?不是的,不完全是。 畸形兒什麼時候出現的?是在自己和張明騰從地下車庫拿到了章月的屍體之後,黃帥和陳露遇到白衣女鬼的勾引和攻擊,是他們拿到了章月的手腳骨頭。 為什麼當時那個老男人不追出來?他有三個秘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個是當年分屍了章月,一個是他把身體部分藏在了地下車庫,還有一個是什麼? 對了,他還不打算讓他老婆知道藏屍這件事,卻告訴了我,為什麼?他還從河裡撈起了屍骨埋在地下,又是為了什麼? 這一係列行為,就像是......贖罪。 贖自己對章月視而不見的罪,還是參與了分屍的罪,又或者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一定和章月千方百計要找回身體有關! 顧執的思維有些混亂,但大方向應該是對的,不過好像還忘記了什麼。 “咿咿呀呀。” 一陣嬰兒的嬉笑聲回蕩在樓梯之間,顧執和黃帥立馬警惕了起來,隻有陳露仍是抱著布袋坐著,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看來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呆的太久。 “黃帥,把陳露拉起來。”顧執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夾緊了腋下的模型,打開了自己的袋子。 “樓下!從下麵上來了!一個…怪胎?” 同樣聽到嬉笑聲的黃帥最先發現了那個畸形的嬰兒,它正趴在樓梯井中間,踩著一圈圈扶手往上爬來。 顧不上害怕,黃帥趕緊扯了扯陳露的衣領,她才後知後覺的起身,站到了角落裡。 “黃帥在那別動!”現在外麵的天是黑的,樓道裡有光,可以看見窗戶上的反光。顧執故技重施,他已經跑到了陳露黃帥身後的樓梯上。 顧執說什麼,黃帥都照做,陳露無措地看著他們,不理解他們的行為,她知道自己再也幫不上忙了。 或許還能幫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