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點堵車,送完微微我就緊著趕過來了。” “先看看吃什麼吧。”淩庥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5:45 梁染叉著腰,一臉震驚。“什嘛?你在那催我半天,還沒想好去哪吃?”他用手擦了下滿腦門子的汗,給淩庥看:“大哥,看你給我急的,結果你告訴我地方沒選。” “吃燒烤。”淩庥順順頭發去,劉海太長了。“但是這片我不太熟。” “那不然去雷子燒烤,便宜量還大。” “拉倒吧,他家賊難吃,離這還遠,就在跟前找一個得了。” 梁染撓撓頭,咧個嘴,發型都亂了。“那我上網看看誰家好吃?最近不是有什麼網紅探店的麼?” “別了,一般那種都是花錢搞得噱頭,肯定不好吃,咱就捋著這條街走,看誰家人多去誰家。” 淩庥把手機揣兜裡了,把頭一偏,示意梁染跟上。“走吧。” 最後走走停停,六點半了兩人才在小楊燒烤家坐下,散臺幾乎沒有空座,兩人等了十來分鐘,服務員剛剛收拾好上一桌客人離開時狼藉的桌子。 淩庥甩過菜單,放梁染手邊了。“隨便點,想吃啥別客氣,過了今天你哥我就沒這麼大方了。” “這給你大方的,吃個燒烤,就顯得這麼豪橫啊。” 梁染招來服務員,手開始在菜單上一通點。 “生烤雞爪一份,乾豆腐卷一份,心管和雞心各五個,鱈魚和明太魚一樣一條,羊蛋,羊蛋。”梁染看向淩庥,淩庥一擺手,表示接受不了那玩意。“啊,那不要了,來個羊前蹄,高壓鍋生蠔也來一份。”梁染翻個麵,又來回看了兩遍。“再來兩串饅頭片,兩份麻辣燙,好了就這些。” 等服務員走了,淩庥才看梁染,一臉的嫌棄。“你是豬啊,不怕撐死你。” “爺說了,吃不了打包帶走。”梁染笑笑,突然一拍桌子,“臥槽,忘點酒了。” “別點,我不喝。” “裝什麼裝啊,吃燒烤不喝啤酒沒靈魂,來一箱?” “不喝!”淩庥叫來服務員,要了兩瓶大瓶的飲料。堵住了梁染喋喋不休的嘴。 叭叭的。 菜上來了,淩庥心不在焉的吃著東西,對麵梁染不亦樂於的和女朋友聊天。 樂的像個傻子。 戀愛使人降智。 他清清嗓子,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梁子我還沒看見你女朋友長什麼樣呢,你也不介紹介紹,自己在那偷樂啥呢?” 梁染點開手機相冊,翻出一張他認為最美的,舉到他跟前,道:“美不美?我倆才交往一周,屬於一見鐘情的那種,走大街上就看對眼了。” 淩庥掃一眼,好懸沒把骨頭咽下去卡嗓子裡。 照片裡梁染摟著女生的照片,梁染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女生……也在笑,造成了一種強烈的視覺差異。 “你……咳咳,你不覺得你女朋友有什麼和別人不同的地方麼?” “當然了!”梁染舉杯乾掉了一整杯飲料,一抹嘴,跟聽到他肯定的回答略顯激動的淩庥道:“溫柔美麗,善良大方,最主要的是!她也喜歡動漫!” 淩庥手裡的筷子啪嗒掉了。 那邊梁染還在說:“你不說你找我有事嘛,咋不說了?” 淩庥不知從何說起,尤其是看見梁染對於女朋友的異化感覺不到之後,他有點絕望了,但還有點不死心。他問, “這幾天我給你打過電話沒有?” “沒啊,連條信息都沒有,就那天,你從我家走了之後,再沒聯係過。” “那……你和裴浩小添他們最近見過嗎?” 梁染夾著一塊魚,放進嘴裡。“你問這乾嘛?他倆一直也沒找過我,前一陣倒是給我發過信息說聚一聚,但我那陣忙著呢,真沒空,我就沒去。” 淩庥沒吭聲,一雙筷子在麻辣燙裡來回的攪,麻辣燙有點涼了,湯麵上凝固了一些油沾在碗壁上,看著十分倒胃口。 “我雖然沒去,但第二天裴浩給我發聚會的照片了,喏,你看。” 照片裡一共三個人,有一個高高瘦瘦的他不認識,但另外兩個他熟,就是裴浩和小添,裴浩是正常的,還比個耶,小添和那個高瘦的則一臉詭笑。 “不過後來我給裴浩發信息就再也不給我回了,莫名其妙。” 淩庥想,那不是不給你回,估計是回不了了。 吃完這頓飯,他也不會再來見梁染了。 淩庥和朗澤前後腳進的屋,手裡提著一袋打包回來的燒烤。 “哥,你吃飯沒?新烤的。” 朗澤沒啥胃口,毛巾搭在腦袋上,坐在窗前看夜景,他在今天在父母家見到的一切對他產生強烈的沖擊。 那不像一個家。 一個家裡不可能沒有一張合影,沒有一本記載兒女童年的相冊,妹妹的房間更是令他感到不解,熙熙沒有成家,她隻是搬出去和室友住,為什麼房間沒有一個女兒家該有的裝飾和衣物呢? 每件事都透露著離奇。 他一把拽下毛巾,對著餐廳正在喝水的淩庥道:“你出去乾嘛了?” “見個朋友。” “明天去你家一趟,我已經請好假了,一早就去。” “去,去那乾嘛?”淩庥放下水杯,他能想到大門口處那不知疲倦執勤的保安,四處遊蕩送快遞的快遞員和沒日沒夜掃地的環衛工。他整個人從裡到外抗拒著那個地方。 朗澤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他突然就有些憤怒,大聲道:“難道你要躲一輩子?膽小鬼!你就想龜縮在安全的地方!如果哪一天,我就也變成了那個樣,你要去哪裡躲著?你還能去哪裡躲著!” “不,不會的,”淩庥求饒的看向朗澤,不想讓他再說下去。“你不會變成那樣的,不會的。”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我會變,你也會變,隻是遲早的事!” 朗澤也來了脾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薅住了淩庥的衣領,淩庥沒有他高,隻能被迫的仰起脖子。 “到時候我就走,你要是變了我就離開這裡!” “還走去哪?你還認識別人麼?你能走去哪呢?別做夢了!你要是有地方去,會被公司的人刺激到成那個樣子麼?夢遊十天?強迫自己忘記一切?” 淩庥的臉白了,他說不出一句話,對,他就是膽小如鼠,他從心裡就害怕這一切,又不是他的錯!他憑什麼不可以逃避!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硬朗的麵孔,怒火在他臉上燃燒,嘴唇緊緊的抿著,一副對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是個孤兒,十二歲被養父母領走,養父母領養他隻是為了堵住家族裡的借口,否則就要過繼大伯的兒子,辛苦打拚下來的江山將要拱手他人。打那以後,他學會了謹小慎微,人前父母對他嗬護備至,人後冷言冷語相待。他想,哪怕這也是好的,他可以不再擔心有一天念不成書,還有自己單獨的一個房間,他隻要出人頭地,就可以報答他們。 然而還是他的期待太美好,這份期待在養父母日復一日的冷暴力中慢慢湮滅,終於在他們的孩子降生的那一天,他被趕出了那個臨時庇護所,他一直是個不被需要的物品。 天一直都是黑的,從來沒有出現過太陽。 但是,在此刻,在半個多月前,朗澤的突然出現,帶來了他的太陽,從沒有人這樣管過他,他也不能錯過。 “好,我聽你的。”淩庥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能認你當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