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麵,同事A嘻嘻哈哈的,跟朗澤擠眉弄眼。 “怎麼樣,我戲演的不錯吧,我一看那女孩就對你有意思,那家夥那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你身上。” 朗澤聽了不太高興,“別胡說,對女孩子的聲譽不好。” 同事A頭枕雙臂,眼睛看向窗外一縱即逝的景色。“你就是顧慮太多。” 朗澤沒再計較上個問題,轉而問起他為什麼會幫他解圍。 同事A:“你那操心弟弟剛剛給我打電話來的,讓我注意你身邊有沒有奇怪的女人,然後把你帶回家。”朗澤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怎麼的,總之他這個弟弟,把他和妹妹事事都放在心裡的第一位上,反而忽略了自己,這些天奔波,搬家,接送妹妹上學放學,也屬實是辛苦了,不然明天去吃個烤肉? 被哥哥掛念在心裡的淩庥正帶著小妹往家溜達,他倆人手一根澱粉腸。 澱粉腸表皮被煎的焦脆,刷上鹹口的辣醬,一口咬下去,鹹香與酥脆同時在舌尖共舞,此時最好要拿出珍藏的紙巾,在嘴角上擦上一擦,方能維持君子與淑女的形象。 淩庥很喜歡這種小吃,不貴,配上一份涼皮簡直是夏天的最完美搭配。他手裡還拎著一袋,大約三四根的樣子,雖說大哥不愛吃,但晚上若工作累了,下碗麵條也可以就著吃了。 巧的很,兄妹三個都在小區大門口相遇了。 朗澤跟車裡的同事揮揮手,目送出租車遠去,才同著弟妹一起回家。 路燈下的小飛蚊縈縈繞繞,燈成了它們對光明的向往,類飛蛾撲火般,燈罩上燈罩裡,也都是密密麻麻的蟲子屍體。 成歆從離大門不遠的超市出來,目光幽深,裡麵盛滿了勢在必得。 終於被她找到了。 這天,淩庥工作的時候,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喂?是朗熙同學的家長嗎?”“是這樣的,朗熙她上體育課把腿摔骨折了……”“嗯,對,沒錯,聽同學說是從雙杠上摔下來的,躺在地上的時候小腿已經變形了,嗯,對,嗯?我是五中的林主任……” 淩庥的手感覺被聽筒裡的聲音震麻了。 林主任說的話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往他的耳朵眼裡麵崩,他頭昏腦脹的,感覺腦仁都被崩疼了,緩了一會兒,他扶著墻蹲下,那邊已經結束了通話,他還是感覺到不似真的。 一種“還是被找上了”的感覺和“要重疊了”的奇妙感重合了。 “喂!淩庥!你怎麼了?”嚴小京晃晃他的身體,看他臉色發白,不由得放下手裡的活,跑過來看看。 淩庥被這一聲叫回了魂,那口氣被噎進嗓子裡,強硬的擠進肺裡,把他臉憋的通紅,他聽見自己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和嚴小京請假,並央她能不能送他去第一人民醫院,他的妹妹腿骨折了。 再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門口了,他慌忙跑去谘詢手術室的位置,就被嚴小京一把薅住了脖領子。 “你冷靜點,你先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問問,在幾樓,不要瞎子聾子一樣的亂跑。” 誰料打開手機的時候,一條短信和三通未接來點赫然顯示在屏幕上。 他人傻了,什麼時候?他怎麼沒有聽見聲音? 嚴小京嘆出一口氣,奪過他的手機擺楞幾下就還給他了,“三樓,走吧。” 手術室外,他的大哥就坐在長椅上,低著頭,平時一絲不茍的西裝和白襯衫都發皺了,不再整潔。 一個高挑的背影坐在他的旁邊,他似乎在偏著頭輕聲細語的安慰著男人。 又是她! 淩庥的嘴角緊抿著,失去的理智漸漸回籠。 高三這個節骨眼上,一般的體育課都改為主課了,怎麼會多出來一節體育課?好死不死的又上了雙杠?然後又這麼湊巧的掉下來骨折了? 不論事情在他人眼裡多麼自然的發生,他都有理由懷疑這是一宗意外的事故。 若真是意外,那便命裡該當如此,若不是…… 他回想起以前做的那個夢,那樣清晰,那樣危險,他的妹妹,從孤兒院裡就跟他一直在一起,軟軟糯糯的喊了他十八年哥哥的,宛如親生一般的妹妹,不該被人構陷傷害。 走的近了,他聽見那女人溫柔的語氣,纖細白嫩的手指搭在他哥的手上,輕言細語,偶爾擦兩下濕潤的眼睛。 淩庥從他們身後繞過去,站在他們身前,冰涼的眼神直直的釘在她的身上。 成歆不可查的抖了下身子,往他哥身上靠了靠,抬起頭,露出了一張梨花帶雨的麵龐,好不叫人憐愛。 “小熙她,她說很久沒有上體育課了,屋裡憋悶的很,每個人都在拚命的學,好累啊,趁著這次體育課好好玩玩兒,我,我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去爬雙杠給那邊的打籃球的男同學加油……” 淩庥嗤笑一聲,將她從座椅上薅起來甩到一邊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 “這麼說,我小妹掉下來是意外了?” “二哥,真的是這樣的——” “別,”淩庥抬手打斷她的話,“別這麼叫我,你沒有資格,我也沒有除了小熙以外的第二個妹妹。” 成歆咬唇,兩滴清淚滑落至下頜,看起來可憐極了,她抽抽泣泣的,淚眼婆娑的看著他,不解的問:“你為什麼如此討厭我?從第一次見麵就是這樣,我究竟哪裡做錯了?” 他沉默了一下,答道:“可能是第六感吧,就覺著你不是個好人。”末了皺皺眉頭,補充一句:“離我哥遠點,收起你的齷齪心思。” 他的手被捏了一下,是朗澤,低啞著聲音道:“先坐下歇會兒,你吃過飯了嗎?小熙才進去不一會兒沒那麼快出來,你要是餓了就去吃一口。” 淩庥搖搖頭,在他身邊坐下,“哥,我不餓,我在這等著小熙吧。”時間不知過去幾許,朗熙終於被推出來了,被安置在一間單人間,右腿被高高吊著,床上的人還在昏睡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蒼白的臉讓她看起來十分脆弱易碎。 朗澤給妹妹掖了掖被角,沒有回頭卻說話了。“我從小就帶著你們,上高中後就將你們從孤兒院裡接出來,卻沒有讓你們跟我過過一天好日子,住的是最破的房子,吃著最沒有營養的飯菜,為了省出一個人的學費,你選擇輟學打工,如今,眼看著小熙就要高考了,我也參加工作有了年餘了,生活一點點的變好了,為什麼就骨折了呢?” 淩庥嗓子眼好像被棉花給堵住了,鼻子也不通氣了,眼睛裡快速的蓄滿了淚水,很快就看不起東西了。 “我還想著,等小熙畢了業,就久違的,咱們三個人,出去旅個遊,就在周邊的城市,像你說的那樣,好久都沒有出過遠門啦,樂嗬樂嗬。” “是不是我這個當哥的太失敗了,沒有保護好你們。” “哥……” 這一聲,嗓子啞了炮,再想說什麼也都說不出口了。 門開了,又關上了。 成歆手裡提著兩個保溫桶,放在了床頭櫃上,擰開蓋子,一個裡麵是雞湯,一個裡麵是各種小菜,分盤裝好,一樣樣的擺出來,“朗大哥,二……淩大哥,你們吃點吧,別把身子熬垮了,朗熙妹妹還指望著你們呢。” 淩庥的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很奇怪,她下午還脂粉未敷,這會兒,在極暗的床頭指示燈下,她一晃過的側臉,竟能看出唇上的亮彩。 化妝了。 他清清嗓子,跟朗澤隨口道:“大哥,我出去洗把臉。”扭頭的瞬間,他看見她隱秘提起的唇角,馬上又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