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與今生(1 / 1)

周憶雪讓父親把自己放下來,正打算告訴父母自己夢中的恐怖場景,讓父母安慰自己一通,但觀其父母凝重的神色和愈加愈快的步伐幾乎接近於跑的步伐,便止住話頭,意識到可能出事了,遂跟緊父母的腳步。   靠近自家住處,大門敞開,   “媽,媽,你在家嗎?”周偉自打出生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我奶奶周皎皎告訴他,他的父親在他剛出生時就已經死了。   沒有人應答,想必奶奶是去逛廟會,燒香拜佛去了,奶奶是附近有名的神婆,每月必去燒香拜佛,認為奶奶肯定有自家的道理,自家也從不多加乾涉。   父親母親見沒人應答,拉緊周憶雪的手,便直接往房門裡沖。   屋裡滿是一片狼藉,翻箱倒櫃,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被翻過一遍,就連奶奶日常供奉的那間暗室的門都有被撬過的痕跡,所幸的是沒有去撬開。   張小莉早已經不見蹤影,張蓉忙拿起自己的電話,連撥了三遍張小莉的電話,打算痛罵她一頓,但是仍舊無人接聽。   周偉倒是沒什麼變化,沉默不語,隻是麵色陰沉到能擰出水。   周憶雪看父母的架勢,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多半是自家小姨趁我們一家出門,在家裡翻箱倒櫃,想找出些許錢財,   她摸了摸自己從進門前就在父親手裡接過對於自己來說太過大的劣質遊泳圈,一下子扔在地上,再沒有自己剛剛拿到遊泳圈時心中的歡欣雀躍。   張蓉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麵上蒼白如紙,周憶雪忙攙扶起母親,突然張蓉摟著女兒大哭起來,“我對她這般好,無論流言與否,我都這般相信她,我可是她姐姐啊,她為什麼這般對我,她對得起我嗎,對得起父母嗎?”   周憶雪拍著母親張蓉的背,似乎這樣能為她減輕痛楚,周偉此刻見到妻子張蓉哭,剛才因為對小姨子入室盜竊的些許不快與憤恨,通通煙消雲散,   他走上前,他的大手搭在妻子肩上,表明自己的立場,自己並沒有因為小姨子的做法而對她有半點遷怒。   張蓉剛才話語中說到父母,突然想起來什麼,忙不迭放開周憶雪,擦乾眼淚,又掏出手機給自家父母打了一個電話,得知張小莉還沒有去過父母家陡然鬆了一口氣。   當張蓉父母詢問為何這樣問的時候,張蓉頓了頓,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爸媽,我們這次可不能慣著張小莉了,省的在外麵染上些偷雞摸狗的脾性。”   許是想起來張小莉幼時軟軟糯糯的和自己互戴頭花的場景,眸中還是劃過一絲不忍,畢竟是自己血濃於水的姊妹,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割舍。   “但若她真來找你們,也許是遇到些難處,你們好好教育下她,拿些錢給她讓她能把這段日子對付過去就行了。小禾,如果小莉實在教不好的話,你們也可以代她好好教,總不能耽誤了孩子。”   周憶雪和周偉都用擔憂的神情看了看張蓉,但眼神中並無一絲的責怪,張蓉察覺到丈夫和女兒的目光,更是穩下心神,   語氣更加沉著堅定,“爸媽,你們告訴小莉,說做姐姐的我沒有怪她,但是這段時間別跟我見麵,更別來我家了。”   說罷便掛斷了電話,隨後跟周偉耳語了幾句,   周偉和張蓉,蹲下身子,張蓉捧起周憶雪的臉,眼睛與周憶雪對視,   “阿雪,媽媽爸爸的乖囡囡,你先在院子裡先玩一會等奶奶回來就進來告訴我們,爸爸媽媽進屋打掃一下衛生。”   我在外麵搓泥巴玩,搓成小人形狀,嘴裡還不斷小聲嘟囊,   “這個是爸爸,這個是媽媽,這個是奶奶,這個是我。”   卻沒有注意到奶奶的暗室門縫裡透著一縷紅光,像鮮血的顏色。   “但是,沒有爺爺,我就不堆爺爺了。”   這時周憶雪堆的自己已經有鼻子眼睛嘴巴的泥娃娃突然開口說話了。   還發出嘻嘻的怪笑,   “因為你本來就沒有爺爺。嘻嘻嘻,當然沒見過你爺爺了。”   “你胡說,那我爸爸是怎麼來的。”   周憶雪做的娃娃為了追求完美還給他們做了眼珠,此刻四個娃娃的眼珠滴溜溜的亂轉起來。   四個娃娃發出怪笑,   “嘻嘻嘻嘻嘻。不相信我們的話,今晚會斷手斷腳死掉哦。”   屋內的燈突然也開始閃爍起來,周憶雪耳邊似乎傳來爸媽對電燈泡質量不好的嘟囔聲,周憶雪剛才用盆裝的用來堆泥娃娃的水突然變成紅色的鮮血,四個娃娃的身上全是鮮血。   他們全都突然站起來,飛快地圍著周憶雪跳舞,並且越轉越快,嘴巴裡發出怪笑,哼唱著歌謠,   “半三更,辦冥婚。紅繡鞋,沉湖底。新嫁娘,斷手腳。鐵鏈鎖,永世不得生。”   這時天邊忽然傳來周憶雪曾在水裡聽到的清冽男聲,   “阿雪,你是我的妻子,永生永世都是我的妻子。”   周憶雪此時嚇得坐在地上,想大聲向父母呼救,但是嘴巴卻怎麼也張不開,她與父母此刻好像被分為兩個平行世界。   周憶雪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她隨手捉住一隻泥人,剛好就是堆的自己,泥人在她手裡拚命掙紮,手裡不一會滿是粘稠的血液,泥人大聲尖叫,其餘三個泥人也爬上周憶雪的身上想要解救名為周憶雪的泥人。   周憶雪隻覺得泥人聲音太過聒噪,一把掐掉了泥人的嘴巴。   突然自己喉嚨感到一陣劇痛,像被人生摳了出來,吐出一口鮮血。自己猛然間失去意識。   周憶雪此刻在外人眼中儼然一副中邪模樣,嘴裡也小聲哼唱著泥人所唱的歌謠,   “半三更,辦冥婚。紅繡鞋,沉湖底。新嫁娘,斷手腳。鐵鏈鎖,永世不得生?”   但她的嘴裡哼唱著的語調分明帶著譏諷意味,她眼神淡漠,目光冰冷,不顧泥人的掙紮與尖叫,用手將他們捏成一團,不一會手裡便捏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繡鞋模樣,更因其血泥的材質,跟山洞裡的紅繡鞋分明一模一樣。   這時周皎皎回來了,她遠遠望見周憶雪,便招呼了她一聲,   “阿雪,我回來了,我在市集裡給你買了最喜歡吃的冰糖葫蘆。”   周憶雪此刻才清醒過來,看到自己手裡陡然出現在山洞裡看到的那隻紅繡鞋,猛地將它扔掉,盆裡的水早已恢復了清澈,看了還沒有用完的泥巴,更是一腳把它踩扁,感覺還不解氣,便又踩了它兩腳。   然後飛快撲進奶奶的懷裡,開始大哭起來,奶奶一把抱住周憶雪,   “我的乖囡囡怎麼啦?”   “奶奶,我······我差點以為見不到你了。”周憶雪抽噎著,有些斷斷續續,似乎對剛才所經歷的一切心有餘悸。   還沒等周憶雪說完,奶奶就已經跨進房門。   張蓉和周偉此刻已經將屋子裡的一切都收拾好了,兩人忐忑地望向奶奶。   奶奶周皎皎和周憶雪此刻意識到氣氛的僵硬,周憶雪懂事的讓奶奶把自己放下。   周偉率先開口,“媽,今天張小莉來過我們家。”   張蓉覺得躲在丈夫周偉身後不是一個辦法,何況張小莉是自己的親妹妹,自己就算被罵也是應該的,誰讓自己管教無方,隻是神色有些戚戚,   “媽,我妹妹來過趁我們出門翻箱倒櫃一通,你昨天說你口袋裡有一個紅袋子裡有九百九十九塊九角錢,那是阿雪認乾爹的長命錢。我知道您很看重講究這些,也叮囑過我們要看好,不要弄掉了。但裡麵隻剩九塊九角錢了。”張蓉邊說著邊從自己手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千塊錢遞給奶奶,“您看,我現在給你補上,可以嗎?”   奶奶突然臉色大變,周家人從來沒有看過奶奶的臉色如此的慌張又陰沉,她一把推開張蓉的手慌慌張張地奔向暗室,看到雖有鐵撬撬過的痕跡,但並沒有打開門的痕跡,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周偉想為妻子辯駁幾句,免得被受到遷怒,不過他也從來沒有看見過自家母親周皎皎生過如此大的氣,但還是硬著頭皮說,   “媽,事已至此,也不要責怪阿蓉了。這也不是阿蓉的錯,您就收下這筆錢吧。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是吧?”   見奶奶還是不說話隻是陰沉著臉,周偉以為奶奶在意這九百九十塊錢,周偉又接著寬慰道,   “媽,多虧現在早就流行起銀行卡和存折,我們隻損失了這差不多一千塊錢。”   誰料奶奶沒接過他的話頭,“你們今天是不是帶阿雪去河邊玩了。   兩人隻好硬著頭皮答應,“是,媽。”聲音細若蚊蠅。   “不過,媽,這幾年你對於我們帶小雪出去玩都是默許的。我們也沒什麼講究,就帶著去了。”   奶奶周皎皎隻嘆了一口氣,“哪成想竟都在一天了。命,這就是命吧。”   但是接著語氣中又難減憤怒,“周偉,你連你自己閨女的長命錢都不在意,那你有什麼可以在意的嗎?還有張蓉,我不要你的錢,現在拿再多錢也沒用了!”   但周皎皎看了一眼忐忑的兒子和兒媳嚇如鵪鶉的樣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是不斷的嘆氣,“以後,你們想帶阿雪去哪就可以去哪。不過,張蓉,我老婆子再也不想跟張小莉有任何來往,也別讓她來我家惹人心煩。”   “好的。我不會讓張小莉再到這裡來了。”張蓉看著往日和善的婆婆嚴肅的神色,此刻更是連聲媽都不敢喊。   奶奶周皎皎讓周憶雪跟著她進臥室,周憶雪邊走但也似乎想為家庭的緊張氣氛緩和一下,她甜甜地對著奶奶笑,“奶奶,不要生氣了。生氣會長皺紋就不好看了。”   周皎皎一下子被周憶雪逗笑,“奶奶,早就不好看了。看現在的皮,鬆鬆垮垮的,不知道長了多少皺紋。”   周憶雪一下子便拉著周皎皎的手,“奶奶,是全世界最好的奶奶。奶奶,憶雪以後給你買好多好多冰糖葫蘆,我長大後,我還要給奶奶買大別墅呢。”   “好的好的,我的乖囡囡。”奶奶摸著我左眼的淚痣,眼睛裡又閃過周憶雪看不懂的神色。   周憶雪像是鼓足勇氣,搖了搖奶奶的手,“奶奶,我們不生媽媽的氣,好不好嘛。”   奶奶說話的聲音像是飄在空中,“奶奶沒有生媽媽的氣,奶奶隻是害怕你陪我的時間不多了。”   奶奶把周憶雪帶進臥室,注視著周憶雪的眼睛,“阿雪,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你都必須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告訴我。”   聽我講完,奶奶的神色從凝重變得釋然,她隻是摩梭著我左眼角的淚痣,“憶雪,你說人的前世和今生是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