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旺財鏗鏘有力的聲音直直擊中在座所有人的耳膜,有些人低著頭不做回答,像是突然發覺到自己的良心; 有些人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卻不得以收起了自己的鬼魅心思; 有些人比如說周家人周偉,張蓉,周憶雪則對劉旺財充滿感激。 雖然周遭人神態各異,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但這件事情至少近段時間激不起任何水花。 隨後,由劉旺財帶領的眾人押著姓薛的小乞丐, 等候周家現在的主人周偉處置, 畢竟小乞丐踢到的是周偉母親的骨灰盒,雖然說沒有踢灑, 但在c國人心目中也是一種不吉利的事。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周偉並沒有對小乞丐做出什麼懲罰, 也沒有扭送小乞丐去派出所,甚至都沒有辱罵小乞丐一句。 而是直接就把小乞丐放了,周偉隻嘆了嘆氣,沉思半晌,對著小乞丐說: “先輩們的前塵往事無論對錯,更無論是與非,總歸是過去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們作為後輩總不能一直背著先輩的恩怨仇恨而活,生命隻有一次,我們需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小朋友,各自珍重吧, 我周偉······周某人就不送你了。” 說著說著就把剛才眾人纏在小乞丐上的繩索解開,眾人紛紛用欽佩的眼神看著周偉, 無論周偉是偽裝也好,是為了在他們麵前賺的虛名也好, 至少此時周偉才像是周皎皎帶大的兒子,有著周家善良包容的家風。 在小乞丐走後,周家也為今日來的人做好了好酒好菜, 不僅因為蓮花村淳樸好客的風情,而且周偉張蓉也覺得自己為賓客們準備宴席是該做的事, 畢竟有些人可謂是跨越千裡萬裡來參加自己母親周皎皎的葬禮, 不論周皎皎以前幫助過他們什麼,他們也算得上是有情有義,周偉一家覺得招待有情有義的人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更何況他們來參加周皎皎的葬禮。也算得上是為他們與周皎皎之間的因果畫上句號, 這次葬禮上與周家人的會麵可能也是最後一次會麵。 不少人因為家事推脫,但也有人留下繼續用飯, 劉旺財就是其中一個,他這幾天一直在,誓要必須送劉家恩人周皎皎最後一程。 如此有情有義的人,也難怪他能成為c國現在首屈一指的富翁了, 有的人賺錢就是天生就不讓人眼紅,而是覺得他就是該賺的。 周家人不由地對劉旺財劉老板多了很多的好感,心裡也默默地對劉老板豎起了大拇指。 c國蓮花村的風俗是若是有人死去頭七,必在庭院灑下許多香灰, 然後在靈堂擺上一麵碩大的銅鏡,好讓逝者頭七午夜回家的時候能透過銅鏡, 看清楚自己到底投生成什麼樣子。 周家也不例外早在下午都在庭院中灑下許多香灰,準備好一切。 待到晚上,天空逐漸染上墨色的時候,不少醉鬼還在周家賴著不走, 不少頂著啤酒肚的男人還在一瓶接著一瓶地往自己嘴裡倒著啤酒, 嘴裡還高談闊論著自己的見聞, 又或者說是自己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多牛的人物,酒壯慫人膽,就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了。 但突然一陣陰風襲來,在餐桌上的所有人突然感到無比的饑餓, 就像是有一隻餓死鬼在自己腹中啃食著自己胃裡的食物以及自己的脂肪, 他們很快大口大口的像豬一樣進食著,但幸好周家廚房準備的吃食足夠多。 周偉和張蓉最開始沒太起疑,隻覺得或許是賓客們剛才隻顧著喝酒, 沒吃多少菜,肚子裡是空的,現在反應過來自己是餓的, 但很快周偉和張蓉感覺到不對,因為不少人開始用手抓飯, 直往自己嘴巴裡塞,感覺有些人的肚子分明已經鼓鼓囊囊的了,仍在不發一言的進食。 更何況c國素來是禮儀之邦,就算人餓到極致, 也不可能出現用手扒飯的情況,何況現在是人均小康的年代,又有誰是家裡吃不飽飯的呢。 這時突然有一個人覺得自己的牙縫裡奇癢無比,他都趕不及用牙簽剔牙, 而是直接用手指甲挑牙,但突然他用來剔牙的手指上突然有一股冰涼的觸感, 還有些黏糊糊的,他將手拿進他眼睛一看,是一隻乳白色的形似絳蟲的生物, 那隻生物向他張開了如京劇耍牙般的大口,意圖在想鉆進他的眼睛, 嘴裡還噴吐著黑色的不明腐蝕性液體,他猛地大叫起來,他將這隻生物狠狠地扔在地上,自己便開始奪命狂奔,那隻生物也開始朝著他逃跑的方向追蹤。 這時飯桌上的所有人都齊齊發出驚叫,然後便一個接著一個地開始瘋狂逃竄,想必也是遇到了如同第一個人遇到的一樣的處境, 可在周偉和張蓉眼裡就是一個接著一個重復著動作,先是用手指剔牙,而後看來看手上的東西,接著又瘋狂甩手,緊接著便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逃竄。 周偉和張蓉越發覺得邪門,張蓉突然想起了什麼, 她連忙跑去靈堂看跪在蒲團上的周憶雪,隻看到周憶雪在蒲團上抽搐著, 嘴裡還口吐著白沫,她將周憶雪一把抱起放在他們周家這時燈光最亮的地方。 周偉則是起身去看那些瘋狂逃竄的人到底怎麼了,畢竟若是他們在周家出事,也算得上是周家的責任,誰知那些人根本聽不見周偉說了什麼,隻顧著自己逃跑, 更是有車的一個的接一個的雙手顫動的啟動著發動機,沒有車的人隻得自己用雙腳死命奔跑著,到最後甚至是連滾帶爬,不肯放鬆一步,仿佛有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在追著自己,直到跑出二裡地,回頭看了看沒有異常才敢放鬆下來。 周偉追不上那些賓客們隻得返回家中,看到自己的女兒周憶雪此時還在不停地抽搐著,嘴裡還大聲嚷著自己“頭疼”, 但他和張蓉也知道這些賓客和自己女兒絕對是中了邪,想起了這些天發生的怪事,他們更是堅定了在母親周皎皎葬禮完成後就離開蓮花村的想法。 張蓉嘴裡連聲念著“造孽”,他們兩個雖然一個是周神婆的兒子,一個是周神婆的媳婦, 但他們在道家玄學方麵隻能算得上是一個半吊子,或者連半吊子都不算,對於很多奇詭之事隻能說是一知半解。 張蓉想起蓮花村以前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說過,立“水筷子”也可以驅邪, 他們覺得剛才眾賓客和周憶雪的表現像是生了病,但又不知道生了什麼病。 立水筷子顧名思義就是將三根筷子立在用碗裝的清水中,若筷子被立起來,就證明已經撞邪,這時就需要用最臟最臟的話來罵鬼,這樣鬼才能被嚇走。 張蓉將三根筷子將其立在水中,嘴裡念起特定的咒語 “撞了你的橋,攔了你的路;不論你是因何而亡,無意沖撞請勿怪。” 很快,三根筷子就直挺挺地立在水中,夫妻倆對視一眼, 接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但仍鼓起勇氣按照村裡老人教的方法開始怒罵著鬼魂。 待到兩人罵的差不多了,張蓉滿臉蒼白,冷汗涔涔地右手握住筷子, 立於水中,周偉則是取來一些生米,將生米倒入清水中,張蓉嘴裡默念著: “隨緣水飯,食畢退散;莫再癡纏,佑兒平安;如若再犯,按法敕令。” 不一會後,張蓉鬆開手,筷子沒有立在水中而是四散在地上, 張蓉這才鬆了一口氣,夫妻二人這時看了看周憶雪, 發現周憶雪這時已經恢復正常,麵色紅潤,全然沒有他們剛才看到的可怕抽搐模樣。 見周憶雪迷蒙地睜開眼睛,滿眼奇怪地盯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緊張的夫妻二人,輕聲叫了聲“爸爸媽媽。” 聽到周憶雪熟悉的聲音,夫妻二人突然一把抱住周憶雪大哭起來, 像是劫後餘生,待他們兩個人的哭聲漸止,他們兩個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下來, 他們夫妻二人這才發現他們兩個的後背早已經冷汗涔涔。 夫妻二人這天說什麼都不許周憶雪今天晚上守靈堂,無論周憶雪怎麼哀求,夫妻二人都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周憶雪從來沒有見過周偉如此嚴肅的表情,像一塊冷硬的生鐵般: “憶雪,我知道你很想陪著奶奶,送到她,直到她最後一程, 但憶雪,若是奶奶活著,也不希望你出什麼事。生人過好了,才是對死者最好的安慰。” 周憶雪的媽媽張蓉也是蹲下來,用自己的額頭貼著周憶雪的額頭: “憶雪,媽媽知道你孝順,奶奶和你打小就是親近的人。 但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奇怪的事情,爸爸媽媽出於對你安全的考量, 等到奶奶的葬禮結束後,安頓好一切後,我們一家人就離開蓮花村。” 父親周偉又接著說,他低下頭摸了摸女兒周憶雪的臉,以示自己對周憶雪的親昵: “憶雪今天晚上由我們兩個輪流守著,我知道你擔心今天中午的事情又出現,但請你相信爸爸媽媽。” 蓮花村一直都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周偉雖學歷不是很高,但早早就考慮得長遠, 他依靠著蓮花村天然的水源優勢,自打周憶雪出生起, 就開始經營自己的魚塘生意,也涉獵許多魚產品生意, 先從小作坊開起,近些年更是積攢了不少銀錢打算去開個加工魚廠。 按理說自己父親周偉的生意是一個靠水吃水的生意,周憶雪聽到母親說離開蓮花村,她看了看父親,父親沒有說話,但卻也表示默認, 近些日子以來,種種跡象讓她知道離開蓮花村或許是盤踞在夫妻二人心頭早就有的主意。 又看了看母親臉上還未乾的淚痕和父親一張不由分說的冷臉,知道他們是動真格的,但都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考量。 她又看了看夫妻二人近些日子因為操勞而略顯疲憊的身軀,周憶雪感到一陣對夫妻二人莫名的心疼,眼眶裡突然有一股熱意, 她心裡默想著希望奶奶不要怪自己這個不孝孫女沒能陪她最後一夜, 就隨著母親回臥室去了。 待回到臥室去,周憶雪輾轉反側的睡不著,一想到自己即將離開蓮花村, 自己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腦海中充滿了對未來的茫然。 但不一會,可能是因為近些日子有些累,便迷迷蒙蒙的睡著了,但自己身邊突然出現了陣陣冷意,但自己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耳邊傳來的是一陣蛇類動物的“嘶嘶”聲, 她原來以為是阿雪, 但近幾次的經歷讓她米告白阿雪是傷不了自己的,但不知道這次阿雪又會使什麼招數。 周憶雪之前熱愛翻百科全書,她覺得百科全書很有趣,有一本百科全書說若你的一個感官喪失, 那麼你的其他感官將會靈敏數倍,周憶雪現在眼皮上像是黏了502強力膠水一般睜不開眼睛, 她耳朵清晰的聽到蛇類動物摩擦地麵行走的聲音,她的鼻子吸進的氣體也是感覺到了空氣的逐漸變冷,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身體緊繃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腦子卻控製不住的亂想,今天晚上阿雪的招數是什麼, 是把自己扔進蛇窟,讓萬蛇啃食,還是讓小蛇撕開自己的肚子, 從自己的喉嚨裡麵爬出,亦或者乾脆讓幾條毒蛇咬自己,讓自己感受到毒發身亡的滋味······ 是常見的顏色艷麗的赤煉蛇?是色彩青翠的“竹葉青”?是老人們口中所憎惡的出沒在臨近水源,激怒時頸部可膨大的“野雞脖子”? 又或者是頭部像畫了個小王八似的“大王錦”“臭王錦”?還是容易長得肥肥大大的“五步蛇”?又或者乾脆是體型巨大的蟒蛇將自己勒死? 周憶雪現在已經幻想著自己的種種苦難遭遇,她聽村裡老人說毒蛇毒液發作時人不太好受, 她希望來的是老人們口中所說的無毒蛇“烏梢蛇”,這樣可能痛覺要減緩一些。 周憶雪突然感覺臉上直麵著陣陣冷意, 耳邊的“嘶嘶”聲也越來越大,周憶雪眉頭不由皺起, 她緊張到已經無法控製麵部表情。 但她隻感到額頭上有一陣冷意,像是誰吻在額頭上一樣。 又聽到如玉石相碰的清越男聲,好像在哪裡聽過,很耳熟,但周憶雪不記得了。 如情人般的繾綣昵語,柔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如來自遠古梵音般直擊人的耳膜,在聽者心中漾起陣陣漣漪;又如信徒跨過千百年的歲月隻為麵見自己的觀音般聲音帶著不可置信與欣喜若狂,乃至於尾音帶著小鉤子似的微微發顫。 “終於找到你了,我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