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皎皎從小便是一個乞丐,不,她小時候並不叫周皎皎,她是在乞丐堆裡長大的, 她隻會被人們啐了一口一口唾沫後,被人罵“小乞丐”,“臭乞丐”,“爛叫花”,“癩皮狗”······ 她是老乞丐在大雪天撿來的一個棄嬰,她不知道爹媽是什麼, 如果要爹媽有用的話,爹媽可以換幾個銅板,又可以換幾個白饅頭,可不可以讓自己少受幾頓毒打。 她不知道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但她還是信奉著老乞丐那一條好死不如賴活著, 她努力的像一顆雜草一樣活著,哪怕跟野狗搶食,哪怕被人用腳踩臉,哪怕生吃老鼠,她都要活著。 她剛出生的第一句話不是學會的叫“爸爸媽媽”, 而是“老爺太太,小姐少爺,行行好吧。” 老乞丐是他們所有小乞丐的“阿父”,說來也奇怪,老乞丐也並未念過幾個字, 但他仍讓這些小乞丐叫他“阿父”,仿佛他在這些小乞丐身上才會有些許的體麵。 她曾經親眼目睹老乞丐打斷幼童的手腳,讓他們爬著出去乞討,以求討的的銀錢能多一些; 她也曾親眼看見老乞丐上一秒還笑吟吟的讓一個女乞丐叫他“阿父”,下一秒便將女乞丐一把推倒在地;女乞丐的肚子總是大了又大。 他們一群住在橋洞裡的乞丐隻得被城管不斷趕走,不斷尋找下一個橋洞或破廟,他們被凍死是常事,因此他們總是喜歡抱在一團取暖。 他們討厭冬天,喜歡夏天。 人性的善惡在這麼個犄角旮旯交織,被放的無限的野蠻與真實。 她不想被老乞丐打斷手腳,也不想大肚子,她隻得選擇像小虎哥其他男孩因為偷竊被其他人打斷手腳。 小虎哥是唯一有名字的乞丐,他叫陸阿虎,他是家裡破產的富家少爺。 破產後家裡仆從逃得逃,他老子的姨娘改嫁的改嫁,他老子也氣火攻心,倒下去便一命嗚呼; 他漂亮的母親給他買了當下最時興的冰激淩,騙他說在原地等,自己一會就過來。 據小虎哥後來描述,他在那個地方一動不敢動,無論風吹雨打,刮風日曬, 杵了三天在那裡,才接受自己被自己母親丟掉的事實。 小虎哥後來因為實在餓極在街邊偷竊饅頭而被小販追打,被老乞丐用跟著他有飯吃,騙他入夥。 他一來是識字最多的乞丐,也是最不受管教的乞丐, 後來以老乞丐在他麵前示範,打斷一個出逃小乞丐的手腳,和老乞丐解開褲子對他臉撒下兩泡黃尿告終。 小虎哥因為他機靈的腦袋,帶著幾個小乞丐屢次偷竊富人的錢包,收獲頗豐, 受到老乞丐的好長一段時間的賞識,他分到的食物也是越多的。 但他都會毫不吝嗇的分給他的“弟弟妹妹”,包括她。 小虎哥每次看到她那張水靈的不像是乞丐的臟臉, 都會麵無表情摳一坨爛泥在糊在她臉上, 在有一次大家都在狼吞虎咽吃著自己手裡的食物時, 小虎哥坐近她身邊,壓低自己的聲音,悄悄告訴她, 一個護不住自己美貌的女子在這個亂世中是一個巨大的災難,害怕她沒有聽懂, 陸阿虎還悄悄向她努努嘴,讓她的視線掃過角落裡那個懷孕的女乞丐。 陸阿虎邊吃著臟兮兮的饃饃,邊對她笑道,露出一對尖尖的虎牙,臉上漾起梨渦。 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想不想以後能吃飽飯,阿虎哥教你。” 她在手搭上的一瞬間,瑟縮了一下,但隨後立馬克製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 猛猛點頭,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以後就沒有飯吃了。 吃完飯後,陸阿虎就去向自己的“阿父”老乞丐請示, 自己明天會帶她去魔都最繁華的街道上去實行盜竊。 老乞丐覺得疑惑,看她像隨風就倒的狗尾巴草一樣羸弱,但 手掂了掂陸阿虎今天給他偷來的銀元,覺得陸阿虎的腦瓜子聰明能幫他賺很多錢, 便沒有說什麼。 第2天,陸阿虎便帶著她去魔都最繁華的街道, 他們兩個臟兮兮的乞丐與魔都的車水馬龍,行人的衣冠楚楚,格格不入, 他們像是這個繁華街道上的最不堪入目的汙點。 陸阿虎問她叫什麼名字。 她說她生來就沒有名字,陸阿虎便撓撓頭,半晌,猛拍一下腦門。 “不如你就跟我姓吧,你叫·····你叫陸阿花,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放心,哥,一定罩你。” 陸阿虎邊說邊笑著,露出他那標誌性的虎牙和淺淺的梨渦。 陸阿花秉承著跟人走,吃飽飯的原則,從善如流的大聲喊了一聲哥, 陸阿花早就沒有小女孩應該有的害羞情緒, 她幾年的乞討生活早就讓她沒有了自尊,奉行有奶就是娘,有錢就是爹的原則。 “阿花,你呆在這裡,待會你悄悄探出頭觀望就好。” 陸阿虎將她引入一條逼仄的小道,因兩棟居民樓修的太過挨近,但中間卻有一個狹小的縫隙。 兩人太過瘦弱,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所以他們兩個一閃身子都可以進入。 陸阿虎讓陸阿花在那個小道裡等著,可以探出腦袋來看他, 等他一進來就立馬跑進小道深處。 陸阿虎在一熱鬧的巷道裡,在確保陸阿花可以看清楚的情況下, 借機撞上一個衣著富貴,膀大腰粗的中年男人,摸走他的錢袋子,中年人迅速開始噴著唾沫星子辱罵, “小b崽子。” 中年人揮舞著他的粗大雙手就想像陸阿虎撲來。 陸阿花心緊了緊,但想起陸阿虎的囑托,又或許是為了保全自己的緣故, 捏了捏拳頭,但還是沒選擇出去。 陸阿虎麵上低眉順眼地說著“老爺對不起。”身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一閃身迅速躲過中年老人,隨即向小道裡跑去。 中年男人未帶什麼仆從,隻是一時興起,自己出來逛街, 卻不想竟被他心目中的臟叫花撞了一下,他的絲綢衣服還沾染上了不少泥點, 一時怒不可遏,邊喊著“快抓住那個臟叫花”邊朝陸阿虎追去。 但因中年男人隻是憑借自家的絲綢生意一躍而成暴發戶,也算不得什麼權貴, 街上的人們充耳不聞,隻是自己做著自己的事情。做生意的做生意,逛街的逛街。 某些富太太聽著這聒噪的聲響,望了一眼這邊,還嫌惡地挑了挑眉。 所有人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種人性的冷漠詮釋的淋淋盡致。 中年男人因為太久未做過運動追趕起來瘦弱但靈活的陸阿虎, 氣喘籲籲,抑製不住自己的粗喘聲, 隻好眼睜睜的看著陸阿虎閃進對他身形來說太過於狹小的小道。 知道對於自己來說,自己體型難以進入這個小道,中年男人停下來, 突然想起什麼,臉色一白,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所在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頓時暴跳如雷。 “小雜種,沒爹媽的玩意,你出來,看勞資收拾不收拾你。” 路人驚愕的目光齊齊望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此時才漸漸有了一種丟臉的羞澀情緒, 像是為了挽救一下自己的體麵,朝地上猛地啐了一口唾沫“算勞資賞你的。” 於是踏著自以為大搖大擺的腳步離開了。 小道裡陸阿花緊張地望著陸阿虎,她雖然還小, 但仍然明白辱罵父母對有爹媽的孩子的侮辱性。 她定定地望著陸阿虎,害怕陸阿虎不高興, 還用手輕捏著陸阿虎的袖口以求安撫到陸阿虎,但陸阿虎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沒有倒映出任何情緒,仿佛經過幾個月的辱罵, 現在父母對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個空洞的詞語。 他看著陸阿花擔憂地望向他,他粲然一笑,原本骯臟的麵容也顯得有些清俊。 “來。”他邊掂了掂沉甸甸的錢袋邊向陸阿花招手,打開錢袋子,是幾枚銀元, 陸阿花看到這幾枚銀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腦子裡忙換算了一下可以換多少個大白饅頭。 陸阿虎四處張望了一下,見周圍都沒有老乞丐的眼線監視, 可能是陸阿虎這幾天帶回的錢財當得起某些小乞丐乞討十天的,老乞丐對他比較放心。 陸阿虎想起在一次晚上和陸阿花靠近的時候,乞丐們一擁向前, 將老乞丐分發的吃食一搶而空,吃食看著陸阿花盯著其他人手上的吃食, 但他當時手上並沒有吃食,他問陸阿花喜歡吃什麼,明天好給她帶。 陸阿花望著他,黑白分明的如小鹿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向他,竟沒有一絲的猶豫, “大白饅頭。” 於是陸阿虎現在便帶著陸阿花去一個隱蔽的小攤販買了大白饅頭。 陸阿花從接過大白饅頭的那一刻,忙狼吞虎咽,連手上的碎屑也忙舔了個乾凈, 他眨巴著他的如畫勾勒的桃花眼,好奇的問陸阿花為什麼那麼喜歡吃大白饅頭。 陸阿花忙用臟兮兮的袖口擦了一下嘴,“當然是因為大白饅頭管飽。” 陸阿虎聽著陸阿花過於樸實的回答,不由莞爾一笑。 “是挺管飽的。”陸阿虎覺得陸阿花與他幼時家裡所接觸的知書達理的閨秀不一樣, 更與破廟或橋洞裡的死氣沉沉的女乞丐不一樣, 她是一顆狗尾巴花,她勇敢又質樸的向著陽光生長。 陸阿虎和陸阿花將手裡買的大白饅頭吃乾抹凈後,才回到乞丐窩。 到老乞丐麵前,陸阿虎將偷盜的銀元算在陸阿花名下, 老乞丐對著陸阿虎冷哼一聲,但想著陸阿虎畢竟是給他培養了一個偷盜的好苗子, 也算是有些欣慰,但仍舊罰了陸阿虎今天晚上不準吃飯。 陸阿虎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退下時,還不忘朝陸阿花眨巴眨巴眼睛。 老乞丐這時才朝著陸阿花望了望, 看著陸阿花臟兮兮的臉,破舊的衣服和單薄如紙的身材,渾濁的眼珠子裡透著失望,忙讓陸阿花滾下去。 還沒有等到陸阿花消失在他的視線裡,老乞丐迫不及待拖過一個麵容比較清秀的女乞丐,手摸進她的胸脯裡。 陸阿花聽見後麵的動靜,忙低下頭,但腳下腳步卻加快了幾分。 第3天,陸阿花告訴陸阿虎自己想試一下, 她害怕打不過那些看起來就體型巨大的人,她選中的目標是一個瘦弱的衣著樸素的男人, 她猛的跑過去,效仿著陸阿虎昨天的行徑,順走男人的錢袋。 但男人看似瘦弱實則精乾,他猛的一把推倒陸阿花, 打算拿起手裡的拐杖就往陸阿花身上招呼。 陸阿虎忙沖上去,自己死死地護住陸阿花,自己背上狠狠地挨上了一棍, 悶悶地疼,但此時已經顧不得疼痛了。 陸阿虎忙作無賴狀倒在地上,在地上撒潑打滾。 一把鼻涕一把淚, “沒天理了,我兄妹自幼家境貧寒,但也是有爹有媽的人,斷不能叫別人就這般欺負了。” 周邊婦人見陸阿虎生的俊俏,陸阿花在一旁瑟瑟發抖, 又看到瘦弱的男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心裡的天平不由得偏了偏。 她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堆,數落起男人,男人還沒有發現自己錢包被偷, 他一開始確實觀察陸阿花衣衫破爛,剛從賭坊裡輸了錢,正打算打陸阿花一頓出出氣。 男人一張嘴還沒有張開解釋,便被周邊婦人說的麵色漲紅,暗罵了一聲“晦氣”,連忙跑開。 周邊有善心的婦人,看到陸阿虎的衣衫裡浸出血,想必是男人打時下了十足十的力道, 許是想起了自己在家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孩子,忙心疼地從自己荷包裡拿出幾枚銅板,遞給陸阿虎和陸阿花, 讓陸阿花帶著自己的“哥哥”抓點藥。 陸阿花第一次心裡湧起內疚的情緒,但她害怕瘦弱男人發現錢袋不見後找上來, 她心疼的攙扶著陸阿虎,離開了這繁華街道。 她翻了翻中年人的破舊的被縫補過的錢袋裡麵隻有幾枚銅錢,不由有些失望, 最近老乞丐胃口養的很大,他想給自己做幾身新衣裳,不少乞丐讓他覺得沒有要到他理想中的錢,都會遭受一頓拳打腳踢。 又想到今天自己不僅讓陸阿虎遭受一棍的打,還隻得到了幾枚銅幣, 不由的哭出聲來,陸阿虎低下頭,忍著自己背上的疼痛,用手把陸阿花的淚水擦乾。 又忍著疼,在陸阿花麵前蹦跳幾圈,“你看我現在一點事都沒有。要我說,根本用不著去抓什麼藥,你哥哥皮糙肉厚,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皮實。” 陸阿花看到他逗趣的模樣一下子破涕為笑,還是擔心地問了一下, “真不需要去嗎?’ 陸阿虎不住地點頭,表達出進醫館對他來說是洪水猛獸一般。 陸阿花遂帶著陸阿虎去她知道不遠處的山泉裡麵清洗了一下傷口,看著陸阿虎因為血液凝固時撕扯衣服時發出的悶哼, 她眼淚不住的流出來, 她從此刻發誓以後一定會讓哥哥陸阿虎吃上大白饅頭,並且想吃幾個就吃幾個。 他們兩個回去,將偷盜來的和婦女給的草藥錢全部交給了老乞丐, 老乞丐雖然還是有些不滿,但看了看其他小乞丐隻討來的一兩個銅板, 施舍性的賞賜了陸阿虎和陸阿花每人一個乾的發硬的冷饅頭。 陸阿花此後都跟著陸阿虎去偷盜, 陸阿花偷盜的技術和演戲的技術經過陸阿虎的渲染下,也越發成熟。 陸阿花覺得自己這幾天是她現有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但陸阿花每次回去路上都會經過一棟金碧輝煌的洋樓時,都會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望著巨型海報上的容貌儂麗的女人們,她們的旁邊寫著她們的名字。 眼神閃過渴望,但她也明白她可能終其一生都是一個小乞丐,為溫飽發愁。 陸阿虎也會隨著陸阿花的腳步停留,海報上的女人旁邊都會掛一列字,是她們的藝名。 一直掛著的是一名叫阿雪的姑娘,生的花容月貌,似妖似仙,像是一隻嬌艷欲滴的芙蓉花,小小的鵝蛋臉上濃墨重彩的陳列著精致的五官,身材窈窕,皮膚白皙透亮,恍若神仙妃子,讓人不由為之駐足,屏住呼吸。 陸阿虎見陸阿花每次都停下,每次都望向阿雪姑娘,陸阿虎就跟陸阿花介紹, “這是百樂門的舞女阿雪姑娘。” 陸阿花看了看阿雪的海報,又苦大仇深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眼裡是藏不住的驚艷與羨慕,此時的她不會想到以後會與阿雪有什麼交集。 “她好漂亮,與我,簡直雲泥之別。” 陸阿虎敲了敲陸阿花的小腦袋, “小小的姑娘,還沒有長開,說什麼喪氣話,等你長開了,收拾一下,也就很好看了,我一直覺得你比較可愛。” 說吧,兩人笑鬧著踩著夕陽的餘暉回到了乞丐窩,他們不會想到這是他們一起的最後一個夜晚。 這天,陸阿虎一如既往地和陸阿花去偷竊,以前被陸阿虎偷竊過的一個暴發戶中年老人,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來。 陸阿虎見情況不對,遂拉起陸阿花一路狂奔,但顯然中年暴發戶胖子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打手,他大聲吼叫著“快捉小偷”。 周邊的一些人也或多或少都被偷竊過,此時望向陸阿虎和陸阿花的眼神充滿鄙夷。 突然一個打手一把捉住陸阿花,陸阿虎埋下頭死命的咬住打手的手,打手吃痛,忙放開陸阿花,但陸阿虎被其他打手活捉。 他嘴裡還不斷的喊著,“快跑啊,陸阿花。” 暴發戶終於露出得逞的笑容,下令讓打手把陸阿虎打斷一條腿。 陸阿虎吃痛的叫著,看著陸阿花想要探出的身影,用口型無聲的說著“快走,別管我。” 直到陸阿虎這條腿被完全打斷,暴發戶才覺得自己出了一口惡氣,他猛地向陸阿虎啐了一口唾沫,又猛扇了陸阿虎幾個耳光,他才慢悠悠的揚長走去。 陸阿花一直等到周邊人都散盡,才趕去扶被丟滿爛菜葉的陸阿虎,陸阿虎痛的齜牙咧嘴,已經無法像往常一樣開些玩笑逗陸阿花開心了。 陸阿花今天和陸阿虎一枚銅錢都沒有討到,她攙扶著陸阿虎回乞丐窩,路上留下一片血水。 老乞丐看著今天他們兩個空手而歸,怒不可遏,還聽說陸阿花請求拿些銀錢給陸阿虎治病,更是生氣,猛地刪陸阿花一個耳光,生生將她即將替換的乳牙扇出。 陸阿花吐出嘴裡的血唾沫,猛地跪下,竟是哭出聲來, “阿父,我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他,我們以後會給你賺更多的銀錢。” 陸阿虎在旁邊氣若遊絲,“阿花別求了,別讓哥心疼。” 她額頭都磕出血了,老乞丐依舊不為所動,隻是半瞇著眼,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眸子中滿是怨毒。 “救他,得花多少銀錢,他現在就是一個廢人。”老乞丐半瞇著眼,叫來兩個小乞丐, “將他扔在東邊的橋洞,要死,死開一點,別死在這個破廟裡麵。” 陸阿虎此時已經因為傷口發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發起高熱,意識都有些模糊,被兩個乞丐架起,像一坨癱軟的泥。 “不,阿父,他這樣發著燒出去,肯定會死的。” 陸阿花還未說完,就又被扇了另一邊臉,兩邊臉都高高腫起。 “你不許跟著他走,你得繼續為我賺錢。” 說著老乞丐又接著狠踹了陸阿花一腳讓她疼的直接跪下。 “你要是想要和他一樣,我就把你腿弄斷,把你舌頭割了,讓你出去給我乞討。” 老乞丐怨毒地聲音似惡鬼般。 還讓兩個小乞丐守著她,她晚上一旦有往外跑的舉動就會遭受一頓毒打,漸漸的陸阿花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也慢慢被打怕了,睜著眼睛和兩個小乞丐一起僵到了天亮。 陸阿花天一亮就甩開另兩個被安排和她一起偷竊的人。 徑直奔向東邊那個橋洞,夜晚天氣寒涼,陸阿虎身子已經沒了溫度,甚至冷的發僵,他的腿血肉模糊。 他再也不會臉頰上漾起淺淺梨渦,也再也不會露出標誌性的虎牙,也再也不會和風細雨叫她一聲阿花了。 陸阿花隻覺得心臟痛到無法呼吸,她從前都聽聞陸阿虎說人死了要入土為安,她一個人扛著陸阿虎的屍體,慢慢挪動,終於到了以前她為陸阿虎清理傷口的地方。 山泉依然汩汩的流著,隻是人已經不在了。 陸阿花迸發出平生從未有過的巨大的力氣,用周邊的木頭生挖了一個可以容納陸阿虎的洞,將他埋葬,連同於陸阿花這個名字也一同埋葬,因為這個世界上也隻有陸阿虎會喊她陸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