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鬱如水的無盡林海最中央,是一座綿延數十萬公裡的青虛山脈,山脈最高處是一座被稱為玄天峰的萬丈高峰。 因為從峰頂往下看,會有種立於深淵之上的感覺,故玄天峰又有“萬丈深臨淵”的美譽。 而在玄天峰巔,建有一座樸素的道觀,它占地方圓數十裡,外觀上是青石自然呈現出的青白色,未有任何其他的色彩修飾。 在道觀的大門前方,左右各佇立著一尊塑像,分別是一頭三丈高的青龍和一隻略低的青鸞,它們姿態高貴優雅,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 而在塑像之後,門前墻壁邊還倚著一塊歷經風雨的滄桑青石,上麵蘊含著無邊道韻,所有見到它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沉迷於其中,無法自拔。 而這座古樸而清幽的道觀,名為“青虛道觀”,乃玉煌界頂級勢力一觀三宗五門六閣中的一觀,其已傳承數萬載有餘,超脫於紅塵之外,不理俗世。 其招收弟子的方式也與其他大宗大派大相徑庭,因為他們向往漂泊淡然的心境,不願輕易被外人所打擾,且青虛道觀祖師又曾留下“法不可外傳,道不可輕授”的諭旨。 故青虛道觀下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白玉階,每道白玉階上都有著特殊的光陰之力。 唯有以凡人之身,從玄天峰下一步一叩首,一念一白頭,拾步登階,到達峰頂,方可成為青虛道觀的弟子。 此要求之難,可想而知,縱然有無數人懷著對青虛道觀的向往,前仆後繼而來,卻也隻能如飛蛾撲火般黯然離去。 故無盡歲月以來,青虛道觀每代弟子都不會超過二十人,而其中一大半都屬於上一代青虛道觀道人下山遊歷時所收。 而此時,在玄天峰第六千六百六十八道白玉階上,卻有一個如螞蟻般渺小的身影,正身著墨綠衣袍,雙手扶著白玉石階,屈膝彎腰,叩首階前。 由於山中水汽濃鬱,時刻有層層的雲朵聚合在一起,故而不久,就有淅淅瀝瀝的小雨揮灑而下,浸濕了他的衣襟。 而他依舊似無所覺,像個木頭人一樣,僵直在原地,似乎心神被攝走了一般。 山上,道觀內靠東的一間廂房內,一個發須皆白,精神矍鑠的老道,正與一個麵容淡漠的白袍中年道人相對而坐。 他們中間擺放著一個小方桌,上麵擺放著一個不大的紫砂壺壺,和兩隻倒滿三分之二碧綠茶湯的青玉瑩杯。 瑩杯內,茶湯散發出獨特的香氣,吸入一口,似乎就能讓人飄飄欲仙,徜徉於世間萬物大道之中,感悟出獨屬於自己的無上道法。 這時,白須老道舉起方桌上的一隻瑩杯,凝目望著其中的茶湯,似乎在看著什麼,許久他輕抿一口,又重新放回了方桌。 “道兄”,看到白須老道動作後,對麵坐著的中年道人忍不住開口了,而白須老道也尋聲看向中年道人。 “此子看來是無法通過考驗,拜入吾等青虛門下了。”中年道人微微一嘆,緩緩說道。 “此時下結論,還為時尚早,畢竟青龍出淵尚需五千載,更何況他呢?而最初,你尚且斷定他連第五千道白玉階都無法登上,如今呢?”聽到此話,白須老道卻是手撫白須,輕輕地笑了。 “哈哈,道兄所言極是,卻是我著相了。”經過白須老道一指點,中年道人恍然大悟,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之後他端起瑩杯,將裡麵的茶湯一飲而盡,就閉目養神,不再言語了。 而白須老道則將目光投射到山下,似乎看到了什麼,點了點頭,然後又微微簇起了眉頭。 …… 九日後,蕭逸塵站在第九千九百九十八道白玉階上,睜著帶有滄桑意味的雙目,看向上方。 那裡是最後一道高達半丈的白玉階,再往上就是白霧籠罩中,依稀朦朧可見的青虛道觀。 雙手用力抓住上方,蕭逸塵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猛地一個跳躍,穩穩地站在了最後一道白玉階上。 然後,他看了一眼前方似乎已近在咫尺的青虛道觀,眼中閃過了一抹深深的執念。 之後,他低頭俯身,頭顱輕輕地碰在了這最後一道白玉階上。 剛一叩首,蕭逸塵眼前的世界就發生大變,他已不在白玉階上,而是出現在了一片虛無縹緲的銀白色虛空中。 碰到這樣的場景,蕭逸塵並沒有感到驚慌。 因為先前經歷的九千九百九十八道白玉階,每叩首一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都會出現在一道幻境中。 然後他將在其中經受考驗,有時僅僅數個時辰就能出來,有時卻要耗費千載時光。 不過,現在眼前的場景卻令他感到有點奇怪。 因為先前每次身處幻境中,他都會恍然若失,忘卻真我,僅能靠自身的本能去應對考驗。 可他現在身處這裡,卻依舊保持著清醒,這說明這裡並不是幻境,或許是一片真實的虛空。 想到這裡,蕭逸塵的心中不由得一凜。 而就在這時,一道仿佛來自九天之外的玄妙道音響徹在他耳畔。 “予爾五千載歲月,坐忘於此間,勘破虛空。 悟者,可賜予道種,得授仙法,為吾觀道子。 不悟者,且去也。” 蕭逸塵聽後,細細一思索。 他就明白了這道音所說的是什麼意思,是要他去悟透這虛空的一絲本質。 這讓他心中大震,要讓一個凡人去悟透虛空,這是何等的困難。 要知道,即使是一些強大的修仙者,麵對虛空,亦是無從下手。 盡管麵前的虛空或許有所神異,讓他身處此地,就隱隱能感知到虛空的一絲波動,使之比直接觀悟虛空要容易些。 但就算如此,也依舊如同讓凡人舉起大象,可謂難如登天。 這就是最後一道白玉階的考驗嗎,隻能說不愧是傳說中的青虛道觀。 但蕭逸塵卻並未覺得自己會失敗,因為隻要他想,失敗這兩個字眼,就決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