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縣城,已建百年。 雖說有四麵城墻,但東西兩門隻作官用,駐紮著守城兵卒大營,常年關閉。 百姓行商出入,通常隻有南北兩門可用,且需核驗路引文牒,繳納入城稅賦,看守極嚴。 因荒野之上,妖詭邪祟層出不窮,加之盛國境內,還有邪教作亂。 所以各地州郡縣,無不嚴防死守。 …… 霍玄瀾帶著楊一梨下山,接近城外馳道的時候。 路上的百姓,便多了起來。 已然變得三三兩兩,成群結隊,還有行商販卒的馬車貨擔,絡繹不絕,比比皆是。 其中許多車隊,甚至都有江湖好手護衛。 霍玄瀾雖然花了些銀兩,從路過百姓手中買了兩件鬥笠,又用布條將自己纏得嚴實。 將吳鉤、樸刀和斷戟也都包了起來。 但霍玄瀾和楊一梨,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背著三件兵器走在馳道上。 還是顯得有些紮眼。 不少人路過,會特意轉頭過來看上一眼,或者指指點點幾句。 “希律律……” 一行人馭馬疾馳而過,忽然在經過霍玄瀾兩人身旁時,扯韁人立而起。 “武人?”馬上那人轉過頭來,問道。 霍玄瀾看著他,搖搖頭:“不去。” 幾人嘀咕幾聲。 或許,是聽霍玄瀾嗓音太過年輕,身形模樣也僅僅二十多歲,又拖家攜口,帶著個拖油瓶…… 他們露出很可惜的樣子。 最終揚長而去。 “叔叔,他們這麼問你是什麼意思?” 楊一梨沒聽明白這些對話的意思,表情懵懂。 那張滿是童真的小臉上,流露出許多好奇之色。 這就體現出一個人混江湖的閱歷了。 霍玄瀾藏在鬥笠下的麵孔。 微哂一笑。 低過頭,看著求知欲滿滿的楊一梨眼眸,摸起她的小腦瓜,解釋道: “盛國境內,妖詭邪祟泛濫,山匪水寇成災,授鉞司和各地衙門力有未逮,不可能麵麵俱到。 所以各州郡縣的豪宅大戶、鄉紳地主,都喜歡招攬江湖武人,作為看家護院,以圖自保。 隻不過,即使這樣。 那些江湖武人也依舊不夠用,死亡率極高。所以很多武人行走路上,但凡被遇見,往往都會被問上一句,可願被招攬。 他們剛剛就是準備問我。 想來,也是臨淵縣的某個大戶。 但還沒開口,我就知道他們要問什麼……所以拒絕了。” “噢,原來是這樣~” 楊一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然後,看向霍玄瀾身後背的三個長布條,不禁有些赧顏…… 她大概明白了。 就是因為背著這三件兵器,才被人看了出來。 哪怕被布條包得嚴嚴實實,但那形狀如此特殊,恐怕明眼人還是一看……就知道是什麼。 想到這些。 楊一梨忽然又抬起頭,疑惑一閃而過:“不過,叔叔……那授鉞司是什麼?” “授鉞司啊,那是盛國境內的一個特殊衙門,專為妖詭邪祟和命途修者所設,負責各地的禁邪除暴、斬詭誅妖諸事。 其內之人,無不神通廣大,行蹤詭秘……等閑不可見,見則必有腥風血雨。 他們一旦出現,那就昭示著,當地出現了妖詭邪祟,或者犯上作亂的命途修者! 這些人最好還是不要見。 因為你也說不準,自己會不會被卷進去……” 霍玄瀾低低說著。 眸中神色,變得一片微染沉霾,也似山雨欲來。 說歸這樣說。 但如今的臨淵縣,真的能夠不見到這些人嗎? 恐怕早已是那副光景了吧? 授鉞司之人……如果不是在來的路上,那應該已經在臨淵縣城裡了。 霍玄瀾抬頭,看向不遠處煙塵盡頭的縣城墻門,眼神微瞇。 …… 城外馳道,行人眾多。 馬車總是帶起一路煙塵,惹人囔罵。 旁邊有三位江湖客,聽到霍玄瀾與楊一梨的對話,不由得一陣訝異: “嗬嗬,這位小兄弟,聽你嗓音倒是不大。沒想到年紀輕輕,居然如此見多識廣。幸會~幸會~” 三位江湖客,笑著對霍玄瀾抱拳,一副恭維語氣。 霍玄瀾淡定頷首,鬥笠輕俯: “客氣了。隻不過是走南闖北過一些地方,混了幾年,談不上什麼見多識廣。” “不知小兄弟名諱?去臨淵縣是做何事?若是順路,不如——” 為首江湖客,還未笑著說完邀請。 霍玄瀾牽著楊一梨,便快速走開,隻留下一句:“不用了。” “呃——” 那人愣在原地。 抱起來的拳頭,僵在半空。 忽然。 滿臉笑意的臉上,緩緩收斂那抹偽善,湧出一絲陰鷙與不悅。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三位江湖客對視一眼,皆有慍怒不爽。 原來。 他們三人隻是見霍玄瀾身背三件兵器,帶著個小女娃趕往縣城,包袱裡又鼓鼓囊囊的,加上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因此判斷,霍玄瀾兩人或許身家不菲,財物不少,這才有意接近打探一番。 但沒想到……霍玄瀾如此警惕,根本不給他們機會,一副行走江湖多年,閱歷老手的樣子。 話還未說完。 他就乾脆直接地拒絕了。 這讓三人頓時憋屈,到手的鴨子飛了,心頭窩火。 “媽的,這小子看來不好對付。” 一個頭頂少了半塊皮,留有長疤的漢子,吐出嘴裡咬的草桿子,呸了兩口,滿是草屑。 “算了,算了。反正已經到了縣城門口,前麵就有守卒,也不好鬧事。” 另一個國字臉的男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倒是不想在此時生出事端。 為首的胖臉漢子,摸了摸腰間的刀,唯獨眼神一閃。 …… …… 縣城門高大厚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朱漆殘褪。 入可六馬同驅,高逾三丈。 外有四名守卒執戈而立,內有拒馬崗亭,城門口還有一座望樓,有眼尖好手持弓警戒。 三名吏員在城門口檢驗路引文牒,收取過城稅錢。 因為人手不夠。 所以城門口的入城隊伍,排起了一條長龍,熙熙攘攘,喧鬧不堪。 就在霍玄瀾帶著楊一梨來到時。 “嘩啦啦……” 一排身穿衙門皂服的縣吏和帶刀捕快,忽然魚貫而出,大聲呼喝著推搡開人群: “讓開!讓開!都讓開!!衙門布告,都看好了,這是懸賞通緝——” 縣吏拿著幾張畫著人像的碩大白紙,當場就在兩邊城墻上,裱糊張貼起來。 帶刀捕快,守護在側。 一副虎視鷹揚之貌,朝著不明就裡的門口百姓們,大聲宣告: “這是懸賞通緝!如果誰有見到,必須立即報告衙門,否則一經被發現,便是包庇罪犯,等同從犯……聽見沒有?” 隨即,便有識字的百姓,圍簇到了城墻下的布告旁,為眾人念出聲來: “平延鏢局鏢師霍玄瀾,貪墨鏢財被發現,一怒之下殺害同門鏢局十七人,如今在逃,不知所蹤…… 此犯窮兇極惡,但如今身受重傷,衙門特此懸賞一百兩!若有抓獲者,鏢局另有他賞。如是首告,則……” “哢!” 霍玄瀾在人群隊伍後,這段話還沒聽完。 目光忽地一紅,兇光暴閃! 按著鬥笠的手—— 險些將其捏得粉碎!
九、城外馳道,通緝令(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