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後,古玄界下界,紫雲大陸東北之地,趙國端城。 夜深人靜,涼風習習,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裡有著四間木屋,東西南北各一間,幾棵古樹矗立在院子一角,古樹下麵拴著一個木板秋千,布滿灰塵,院中央還有三個木樁。 雖然不是什麼豪門大宅,但也不至於落魄潦倒,院子寬敞,屋舍整潔,空氣清新,周圍更沒有什麼吵鬧聲,清凈簡樸。 東邊屋子內,一個神情專注的少年盤坐在一書案之前,書案上放著一個硯臺,裡麵的筆墨卻是紅色的,旁邊有一根黑色的筆,筆尖是紅色的軟毛,正中央放著一張白色的紙。 看似普通,可這筆是一根靈級下品的符筆,筆尖用的是一階妖獸赤尾狐最珍貴的尾毛,筆墨用的更是二階妖獸紫鱗蛇的精血,那張白色的紙則是用獸皮專門煉製而成的符紙,在端城能有資格用上這些東西的也隻有城內的四大家族。 可即便是四大家族也從不用這些東西,因為製作符咒這種事情可沒有幾個人會,四大家族沒有一位符師。 在古玄界,除了修行,一些人還擁有其它獨特的天賦,比如練丹,練器,布陣,畫符,這些對應身份的人分別被稱為煉丹師,煉器師,陣法師和符師。 煉丹師能夠煉製輔助修行的,療傷的,解毒的等等各種彈藥,煉器師能夠為修行者煉製武器,陣法師能夠布陣或者破解禁止,用來防禦或者攻擊,而符師煉製的符咒,注入靈氣便能直接使用,隻要靈氣足夠,低階的修行者甚至可以動用高階符咒,對許多人來說這可是莫大的誘惑,畢竟這可是保命的手段,試想和同境界的修行者戰鬥,如若不敵,丟出一張遠高對方境界所能應對的符咒,立即便能反敗為勝,死裡逃生。 這四種人的數量可不少,但也絕對不多,他們在古玄界擁有極高的地位,隻因修行者都需要彈藥,武器,符咒,特殊情況下還需要用到陣法師。 想成為這四種人中的一種人可不容易,單是擁有精神力這一特殊要求,就將古玄界大半的人排除在外,精神力儲存在識海之中,很多人天生不具有精神力,況且擁有精神力隻是入門的最低要求,精神力的強度才是決定能否成為這四種人之一的重要因素。 而符師對精神力的要求更是極為苛刻,精神力必須極其純凈且品質必須極高,隻因成為符師必須能夠凝聚符眼。 同一境界的精神力品質強弱會有極大的不同,就比如同樣大小的兩根棍子,一根是用鐵鑄成的,另一根確是用木頭,若是其他三種人需要木質的精神力,那符師就需要鐵質的。 符師也是這四種人當中最神秘的,而且傳說符師修行到一定程度,能夠不依靠筆墨,借助天地之力直接於虛空凝聚符咒,戰鬥力絲毫不比修行者差。 也有一部分人有天賦卻不願意做這些,而是全心全意的投入修行當中,畢竟實力才是一個人強弱的根本,而且無論是煉丹煉器,還是布陣畫符都需要下苦功夫專研,沒有天賦的或許會終生停在某一境界,止步不前,若是因此浪費了時間,隻會本末倒置,誤了修行。 少年穿著一件簇新的藍色衣裳,有著清俊的眉眼和蒼白的麵容,濃眉下嵌著的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著書案上的一張長方形的白色符紙,時而皺眉,時而舒展。 良久之後,少年輕呼一口氣,緩緩拿起那根書案上的符筆蘸了蘸筆墨,毫無窒礙的落筆,筆尖落於紙上,好似與紙張融合,下一刻少年手腕輕輕一抖,符筆筆尖勢若驚雷,筆走龍蛇,速度極快,一條怪異的符紋被頃刻間被刻於紙上,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少年放下符筆,提著衣袖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不過他嘴角上揚,眉間盡是喜悅之色,臉頰兩側也隱隱約約泛起紅潤。 “小念,成功了嗎?”嘎吱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一白發老人跨過門檻走進屋內,身影有些佝僂,慈眉善目,嘴角含笑道。 “李爺爺,我成功了,我畫出二階符咒了,”少年眉飛色舞,神采飛揚,高興地回答道。 這一老一少正是在元族覆滅之戰中唯二的幸存者,李然和林念,林念更是成了元族當世的最後一人。 為了不暴露林念的存在,李然帶著他一路逃亡到了這下界的彈丸之地。 李然邁著矯健的步伐,衣袂飄散,走到林念身前拿起書案上那張剛剛畫好的符咒,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微微點頭道:“不錯,二階神行符。” 可李然心中著實震驚,自林念七歲凝聚出符眼,六年時間便從符徒成為了二階符師,端城也就隻有一位一階上品符師,如今都已經年過半百,而林念才十三歲,在這小小的端城甚至沒有人可以交給林念高深的製符方法,即便以他以往在神界的經歷也沒聽說過幾位十三歲的二階符師,可想而知,林念在符師一道天賦何其強橫。 符師開始畫符的時候被稱為符徒,凝聚符眼即是一階符師,煉丹師學習煉丹的時候被稱為丹徒,煉器師是器徒,陣法師則是陣徒,之後的境界則分別是一至九階,每一階又分為上中下三品,再往上林念就不知道是什麼了,隻聽聞有更高的境界。 可是想起某件事情,李然心頭仍覺得像是被紮了一根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小念,該泡藥浴了。” 聞言,林念臉上喜色全無,流露出痛苦的神情,身上更有幾分頹廢的氣息,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修為就是一切,想起自己八年來每天堅持泡藥浴,身體是強壯了些,可修為仍然處於鍛體一階。 人族五歲開始修行,端城的同齡人大多早已鍛體後期,有的天資聰穎的幾位已經踏入煉氣期,每次聽到或是看到同齡人修為提升,林念都十分羨慕,這不免讓他心中有極大的落差感。 虛空挪移符上古時期一位偉大的符師創造的,分為百裡,千裡和萬裡三種,可以不受任何大陣禁止影響,虛空瞬移相應距離,煉製方法早已失傳,如今古玄界恐怕沒有幾張了,元族也是巔峰時期才保留下來一張。 十三年前靠著萬裡虛空挪移符保全了二人性命,可一張符紙的能量隻能傳送一個人,當時林念剛剛出生,兩人即便一起傳送,符紙的能量也能負擔的起,可他一剛出身的嬰兒如何忍受的了這萬裡的虛空傳順,雖然性命無礙,但傷到了本源,經脈破碎。 自五歲開始修行後,林念就知道了自己經脈破碎不能修行的情況,為此他曾一蹶不振,是李然找來了符眼凝聚之法,又憑借自己的見識指導林念畫符,可他自己並不是一位符師,畫符的一些門道他也隻是道聽途說,林念隻好自己摸索,在無人指點的情況下的買來符咒照著畫。 林念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道:“李爺爺,真的有用嗎?八年了,我的經脈真的能夠修復嗎?” 老人神色黯淡,沉默不語。 八年來林念在學製符的同時每天堅持泡藥浴,隻是因為李然告訴他這樣有機會修復他的經脈,可每次泡,他都感覺自己快要窒息,那些藥液進入他的身體就像是被萬千隻螞蟻撕咬,折磨的他要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第一次泡藥浴,林念僅一秒鐘就失去了意識,疼暈在了浴桶裡,這些年為了修復他的筋脈,更為了學符,他浪費了太多太多的資源,而這些資源端城內的任何家族都不可能拿的出來。 學習畫符咒不僅需要天賦,資源更是重中之重,沒有人能夠一次性畫好一張符咒,所有的符師都是靠不斷的練習,而一旦失敗,符咒就會報廢,必須從頭開始製作。 這些年林念不能修煉,便將所有努力用到了符咒之上,無論是否成功,他每天都堅持畫一百張符咒。 林念經常疑惑八年內每天藥浴的大量草藥從何而來,畫符咒的妖獸精血從哪裡來,他也曾問過這個十三年來和自己相依為命的老人,自己的經脈為何破碎,自己的父母又去了何方。 老人隻是告訴林念他的父母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在小時候的一場意外中受了傷才導致經脈破碎,更詳細的的老人始終不願提及,每次都遮遮掩掩。 林念問過幾次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問了,可不代表他並不想知道一些事情。 雖然對於遲遲不能修煉很失望,但藥浴是目前唯一能夠修煉的希望,林念對於修煉十分的執著,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在李然離開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準備進行這每天一次的藥浴。 李然住的是南邊,林念住北邊,東邊是書房和廚房,西邊則是幾間閑置的房間。 看著床前地上蹲著的一個木桶,桶裡是黑乎乎的液體,飄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林念皺了皺眉頭,褪下衣衫邁入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