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飯了吧? 雖然南城的腦海裡沒有任何記憶,但還是下意識的這麼想。 一碗麵條在南城略顯粗魯的進食中顯得格外不堪一擊,看著南城一口接著一口的扒拉,蕙蘭無聲的走到南城身後輕柔的拍了拍南城的後背溫柔的說道。 “慢點吃,瞎子專門交代了,鍋裡麵還有,不夠等會兒再盛。” 聽到蕙蘭的話語,哪怕是南城這樣混不吝的性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等碗裡最後一根麵條進肚,他勉強的將碗放到桌子上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 “夠,夠了,謝謝你……” 說著他的臉龐忍不住紅了起來,雖然麵條很簡單,隻是一些青菜和雞蛋碎,但那種難以形容的鮮味兒還是讓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蕙蘭見狀,露出溫婉的笑容,這孩子倒是和瘸子性子挺像的。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她輕聲問道,瞎子雖然心思機敏,卻還是比不上心思敏感的女人,這孩子孤身一人被帶到陌生的地方,還遇到四個陌生的人,能不哭出來已經是很堅強了。 以瞎子少管閑事的性子,更何況這孩子暈了一路,想必連名字都沒問一下。若是這孩子父母發現孩子不見了,心裡該多著急呀? “南城,應該是吧……” 南城不好意思的說道,雖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叫這個名字,但腦海裡隻剩這兩個字了,對於一片空白的自己來說,就南城當作自己的名字吧。 “應該是?” 蕙蘭疑惑道,這麼大的孩子怎麼可能記不得自己的名字呢?這孩子看起來六七歲,難道他不信任我們? 當即她也是調笑了起來。 “不會像你這麼大的孩子,自己的名字還記不得吧?” 聞言,南城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解釋了起來。 “不,不是,是我之前的事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隻記得兩個字,南城……” 似是聽出南城語氣中的懊惱,她隻是輕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的拍著孩子的後背以示安撫。 “南城?聽起來倒更像是個地名……” 瘸子聞言低聲喃喃道。 “這孩子多半是失憶了,不行等明天讓蕙蘭去警局問問吧。” 瞎子出主意道。 “嘿,我去不也行?蕙蘭的活兒有的忙呢,天天早出晚歸的。” 瘸子不滿的嘟囔道,他心裡也是很心疼蕙蘭,一群人裡隻有這麼一個正常人,在外麵給大戶做保姆,掙得工資還要供應這一大堆病殘,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哪怕他們幾個盡力出去找些活計減輕這個“家”的負擔,可占不住收入的大頭還是要依賴蕙蘭這個柔弱的女人。 幾人又沒有血緣關係,這難免讓瘸子這幾個大老爺們兒心中羞愧…… “你去警局?就你這身體,去警局人家還以為你是拐子送孩子來自首的呢……” 瞎子不輕不重的說道,竟也不知是擠兌瘸子還是在自嘲,就他們這一群歪瓜裂棗,走到哪裡都不免被人帶有色眼鏡擠兌,哪怕那些人沒說,可走到哪裡,那帶著提防的目光還是足以讓他們這類人群敏感的自尊心受傷…… 蕙蘭能理解瞎子的話,也更能感受到瘸子他們心底隱藏著的對拖累自己的愧疚,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是被他們拖累的,她心中又何嘗不是對幾人心懷愧疚呢? 自己也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罷了,說到底也不過是擔著逝者該盡的責任罷了。何況也是因為她的過錯才讓瘸子他們變成了這樣呢? 她整理好情緒,強裝無所謂道。 “沒事兒,去主家路上順手給辦了就行,這孩子就先在家裡玩著,不然送到警局,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家人,多半也是往福利院裡送,你們就在家裡照顧這孩子吧……” 瘸子兩人聞言頓了頓頭,聾子則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三人。 瘸子見狀雙手比劃了起來,聾子才了然的點了點頭。 南城則是安靜的坐在床上,疑惑的看著四人,蕙蘭的情緒偽裝的很好,可還是被南城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這幾個人的關係,有點復雜啊?嗨,算了,至少確定了這兒不是拐子窩,至於其他的,我隻是個小孩兒,哪兒管得了那麼多呢? 南城心中暗暗想到,隨後決定放空腦海,啥也不想。(說起來他腦袋裡本來不就是空的(?˙▽˙?)?) 三人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隻剩下掛鐘秒針的滴答聲…… 蕙蘭看了眼時間,又見床上直打哈欠的南城,開口道。 “那今天就先這樣,這麼晚了,這孩子一路上也沒咋休息,我先帶這孩子去裡屋睡去了,等明天我去警局看看,你們也早點睡吧……” 說著她抱起瞌睡的南城往裡屋走去,而堂屋裡,瘸子三人對視一眼,訕訕一笑,就著蠟燭將煙槍點著後,吹滅蠟燭,在昏暗中三桿老煙槍就那麼一明一暗的抽了起來。 而被抱到裡屋裡麵的南城則是被放到床上,在這個逼仄的小屋裡,不但沒有什麼異味,反而透著一股清新的香氣,被蓋雖然不厚卻也非常溫暖,或許實在是太困了,南城剛被放到床上便睡了過去…… 看著床上酣睡的兩個小家夥,蕙蘭坐在床邊泛著溫柔的目光靜靜地看著。 也不知是過於疲倦,還是因為這個屋裡溫馨的氣氛,南城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清晨,也許是早間的陽光太過燦爛,它帶著孩童的頑皮穿過破舊的木質柵欄,透過泛著灰白的窗紗撒在南城的臉上,暖洋洋中又裹著一縷甜甜的氣息。 等南城朦朧的睜開眼,卻隻見一個小家夥可愛的趴在自己旁邊,瞪著那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暖黃色的陽光撒在她發間的縫隙,泛著閃閃的金光。 這一幕讓南城一時間看得有些著了迷。 “我叫小潁,你是哥哥嘛?” 許是看到南城睜眼,一道脆靈靈的聲音帶著詢問的語氣問道。 小潁看著瞪大眼睛的南城心裡想,這就是蘭姨說的那個哥哥嗎?怎麼憨憨的? 就這般想著,她忍不住伸出嫩白的手指戳了戳南城紅撲撲的臉。 “啊,哦,我,我是南城,應該就是你說的那個哥哥……” 被戳了幾下的南城,看著小潁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自己,一時之間也是紅了臉。 這是個怎樣的小女孩兒呢?雖然穿著洗的發白的碎花衣服,卻還是透著樸素與乾凈,身上帶著甜甜的,聞著仿佛身處草原上的自然氣息,紮著短短的小,白皙可愛的臉龐圓圓的、泛著健康的紅色,就這麼靜靜地趴在床邊看著自己。 “南城哥哥,蘭姨出去之前把飯做好了,聾叔怕涼了,剛給熱好,說等你起床記得吃~” 小潁看著南城脆生生的說道。 “好,我這就起來~” 南城聞言直起身,在床上找起了自己的衣服,自己身上隻有貼身的小秋褲和秋衣,外套和褲子卻是給脫了下來。 “蘭姨說,你衣服臟了,她順手給你洗了一下,她給你做了一身,讓你別嫌棄,先穿上,等衣服乾了再穿那一套~” 說著她倒騰著小短腿跑到床尾,拿過剛剛縫製好的衣服給南城遞了過去。 南城道了聲謝,在小潁期待的目光中,有些不自然的換上了衣服。 衣服大小正合適,他伸了伸胳膊,在床下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上。 見南城穿戴整齊,小潁拉著南城的手走了出去,在院裡找了個板凳給南城搬了過來。 南城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小潁卻是將板凳放在南城身後說道。 “蘭姨說,哥哥身體不舒服才睡得久,讓我在家多照顧哥哥點,哥哥坐,我去給你盛飯~” 小潁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拍著自己的小胸脯走進廚房,給南城盛起了飯…… 這時候南城才堪堪打量起了院子的環境,也許是剛熱過飯,院子周遭彌漫著藍黑色的煙氣,院子中心一條鋪著碎石的小路直通到門口。廚房墻邊,陳放著一個大水缸,上麵蓋著有些發黑的木蓋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對麵的一間小棚子裡堆著高高的柴火,上麵蓋著一些零碎的雜草用來防潮。 房子底部用來當基座的青黑色磚石上,掛著一層薄薄的墻硝,上麵一些零碎的瓦片中生長著成片的青苔,青苔的邊角零星生長著一些肉肉的青灰色的瓦鬆。 地麵除了那條碎石小路外的地方,都泛著灰黑色的光澤。 這時,小潁端著一個白色的瓷碗走了出來,南城見狀快步上前接了過來。 這邊剛騰出手的小潁又折過身去,從低矮的廚房裡端出來了一碗菜,將筷子遞給南城後便搬了個小凳子坐到了南城身旁,俏生生的捧著小臉說道。 “這是蘭姨做的紅薯糊塗,甜甜的,可好吃了,還有那菜,是炒的紅薯梗,脆脆的~” 小潁看著南城呆呆地端著碗也不吃,便介紹了起來。 “蘭姨,我,聾叔,瘸叔還有瞎叔起來的時候就吃過了,這都是給你留的……” 看著南城還不動筷,小潁又補了一句。 “行,我這就吃……” 說著他端起碗,先喝了一口紅薯糊塗,入口清甜,帶著麵粉特有的香氣滑過喉嚨,暖暖的沉入胃裡,又夾了一筷子紅薯梗,嚼了起來。 紅薯梗清脆有嚼勁,配著一點點辣椒,似乎也是加了些醋,整體是酸辣味的,非常下飯,隻這麼兩口下肚,仿佛是喚醒了南城的饑餓感,他越吃越快,也顧不上了什麼吃相。 “哥哥你慢點吃,紅薯糊塗,鍋裡麵還有,蘭姨特意做了好多!” 看著狼吞虎咽的南城,小潁笑嘻嘻的瞇起了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