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鬥場此時座無虛席。 　　“聽說有人要挑戰雙足飛龍，而且一打就是兩隻？” 　　“兩隻？！前幾天我看一隊人就隻對付一隻，你猜怎麼著——全滅，血都撲滿了地板。” 　　“聽說是個小白臉，長得還挺勾人，不去找女人偏偏來送死，嘖嘖...” 　　“死不至於吧，現在肯定有人看著...那些有背景的都喜歡給年輕人搞什麼‘飲敗’，挫挫銳氣什麼的。” 　　“那可不就是過來當小醜嗎，哈哈...” 　　喧囂不斷，所有人都在等待今天的主角，或者醜角。 　　... 　　角鬥場守衛吹起了號角。 　　悠揚號聲中，兩隻雙足飛龍走進場間，在上空盤旋，疑惑地尋覓血食，或者敵人。 　　雙足飛龍的身軀龐大而肌肉虯結，覆蓋著厚重的鱗片，普通的刀劍連劃破都做不到。 　　它的前肢異常粗壯，末端長著鋒利的爪子，足以撕裂最堅硬的盔甲。 　　嘴巴寬闊，布滿了一排排尖銳的牙齒，每一顆都像是精心打磨過的匕首。 　　它的舌頭長而分叉，時不時地伸出來，舔舐著猙獰的嘴唇，仿佛在品嘗即將到來的獵物的恐懼。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翅膀，寬大而堅韌，翅膀的邊緣鋒利如刀，能夠輕易地切割空氣，當然也包括人的血肉。 　　沒有人會認為，有誰能夠在對抗這種生物的情況下存活，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兩條龍的蹂躪下死去。 　　人們渴望著鮮血，開始吶喊起來。 　　人聲鼎沸。 　　... 　　“你確定要打兩隻？這些家夥攻擊快過我的施法，真出事我可救不了你。” 　　傑拉莫爾神色有些擔憂，他雖然需要一個前衛，但不希望有人因此喪命。 　　維斯沒有回答，再次反問出那個問題。 　　“站在你麵前的是什麼？” 　　“額...堪比巨龍的存在？” 　　“給我用肯定句式！亞龍，就僅僅是亞龍而已。” 　　說著，他走入場間。 　　就像是領主踏入了領地，國王走進了宮殿。 　　仿佛不是去戰鬥，而是去摘一朵花，收取一個果實。 　　如此隨意。 　　君臨天下。 　　...... 　　雙足飛龍，盡管帶了“龍”這個單詞，但沒有龍族會承認它們的地位。 　　沒錯，它們——僅僅是長得像龍的猛禽。 　　巨龍鄙視它們就好比人類鄙視猿猴。 　　它們根本沒有文化，沒有傳承，血脈中空空蕩蕩，和豬仔沒有本質的區別。 　　... 　　兩隻猛禽龍盤旋的身影停了下來，它們看到了一個渺小的人類。 　　為了囚禁和壓製它們，角鬥場隻能采取饑餓的辦法。 　　此時它們眼中充滿了狂暴和貪婪——食物，近在眼前。 　　它們調轉身形，展翼沖鋒，爭先恐後。 　　食物隻有一個，龍卻有兩條，為此不惜傷害同類。 　　盡管不斷跌撞和騷擾，兩隻龍也越來越近了！ 　　... 　　一條龍收斂龍翼，順勢甩尾，想憑借這一擊抽飛身旁的家夥。 　　等那家夥緩過神來，眼前的食物早就進了自己的肚子。 　　完美的計劃... 　　呼呼風聲過，甩尾落空了！ 　　它愕然地發現，自己竟然與另一條龍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它不解地回頭，眼前的景象更為震驚。 　　那條落後的龍發出了此生最驚恐的嚎叫，後肢痙攣，亂蹬亂踢翻倒在地。 　　那模樣，甚至到忘記飛行這回事。 　　嗷嗷叫著起身，亂煽翅膀，好像是剛出巢的雛鳥，跌跌撞撞起飛。 　　然後迸發出此生最快的速度，朝著反方向遠離。 　　直到一頭撞擊到了角鬥場的法術防護，雙爪不停地抓撓，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仿佛身後有地獄中最可怕的惡魔，再不逃走就會被抓走靈魂。 　　靠近的觀眾看到了它眼中的絕望和恐懼。 　　... 　　怎麼回事呢？ 　　這是所有觀眾心中共同的疑惑。 　　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以至於他們開始質疑背後是否有不為人知的因素在起作用。 　　“這怎麼可能？！”一位觀眾激動地站起身，聲音在周圍的議論聲中顯得格外突出。 　　他的眼中閃爍著不信和憤怒，手指著那個快嚇尿的雙足飛龍。 　　“肯定是有黑幕！”他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控訴。 　　“那個小白臉一看就知道有來頭，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貓膩！” 　　隨即有人附和，“對啊，指不定是下了什麼手段...說是打兩隻，其實有一隻早就暗中處理過了！” 　　當然，也有人對“黑幕論”嗤之以鼻。 　　一位身穿華麗長袍的權貴冷笑，用輕蔑的語氣回應道。 　　“就算打一隻，你敢上嗎？你打得過嗎？” 　　“就是...要你上，恐怕抖得比那隻龍還誇張吧？” 　　激動的觀眾麵紅耳赤，爭吵不休。 　　不過，大部分觀眾的關注已經轉回了另一個看起來還正常的龍。 　　畢竟，來角鬥場，他們不是來爭論的，是來欣賞鮮血的。 　　——不是龍的，就是人的。 　　... 　　關注焦點的雙足飛龍同樣不解，找書苑 wwｗ．ｚhaoshuyuan.com 眼中暴戾和困惑交錯。 　　最終，在饑餓的助攻下，獸性壓倒理性，它不再思考同伴恐懼的原因。 　　眼前的生物這麼渺小而脆弱，沒有利爪和堅鱗，這種淺顯的大小對比讓它擁有了巨大的信心。 　　雙足飛龍再度發起沖鋒，雙翼劃破空氣；食物近在眼前，它甚至幻想到了新鮮血液的甘甜，發出一陣嘶吼。 　　叫聲尖細而響亮，向所有人宣示著它的所有權。 　　所有觀眾屏住呼吸。 　　而後... 　　吼叫戛然而止。 　　像是被一隻大手揪住了脖子。 　　維斯笑瞇瞇地看了它一眼。 　　... 　　仿佛時間都變得緩慢。 　　雙足飛龍頓時停住，渾身僵硬，難以呼吸。 　　它嗜血的戰意，對食肉的貪婪以及生活在怪物世界中的常識，都如同獸群蹄下的小草和洪濤之中的輕舟，脆弱地一觸即潰。 　　它終於理解了何為恐懼，理解了為什麼同伴倉惶逃命。 　　在麵前這個存在麵前，它或許連做食物的資格都沒有，這是刻在骨髓中的感受。 　　“你很勇嘛。” 　　維斯輕聲說。 　　這幾個單詞成了讓時間恢復流動的開關。 　　它一如之前那隻，雙腳亂蹬，雙翼亂拍，反倒在地。 　　此刻它唯一想做的就是發出悲鳴求饒，亦或是趕快離開麵前這個生物。 　　但是，太近了。 　　恐懼遏製了它的咽喉，抽搐了它所有的肌肉。 　　走不了，叫不了。 　　它深刻理解了“後悔”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