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地下室的盡頭,被燒成漆黑的房間裡,張瀟瀟抱著小精靈小眼睛裡委屈巴巴的,“對不起,我闖禍了。” “唉,” 紀小雅看著淚汪汪的張瀟瀟,又看向坐在地上低眉順眼的陳昂,輕輕嘆了一聲,“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沒盡到師父的責任。” “其實這事也不怪師父,還是太巧合了,誰能想百年一遇的奇跡會發生在我們身上。”陳昂摸了摸懷裡乖巧的小家夥,誰能想到這個乖巧的小東西會是昨天那天那隻想殺人的兇手。 “師父,除了這裡的書籍還有電梯,401的門都毀了。”張瀟瀟怕紀小雅還不知道樓上的情況,等下會再受刺激。 紀小雅摸摸張瀟瀟的頭,“那些都是小事,你們沒事就好。” “那個……除了這些之外,我還要去趟醫院。”陳昂指了一下動一下就劇痛的右臂,“這還骨折著呢。” “啊!” 紀小雅原本還輕輕撫摸著的手,一下重重點在了張瀟瀟的腦門,“竟說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你師弟的手臂怎麼不說啊。” 張瀟瀟捂著腦袋,“我也忘了嘛。” “館內事情等會再說,先把陳昂送醫院。” 紀小雅單手一揮,一股氣流拖著他們三人飛起,穿過走廊飛進電梯間,又從電梯間上的洞口魚貫而出。三人飄到電梯一樓的出口,紀小雅雙手按著兩扇電梯門,隻見她輕輕一推,兩扇電梯門直接飛了出去,在光滑的地板上滑了好遠。 剛剛飛出電梯廳,紀小雅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拿出看了一眼又放回口袋。紀小雅和張瀟瀟雙腳落地,但陳昂還是漂浮在空中。 “你別坐著了,先躺下等一會。”紀小雅扶著陳昂在空氣上躺下,這種感覺還蠻新奇的,明明身下什麼都沒有,陳昂躺下後就覺得是躺在鬆軟的棉花上。 口袋裡的手機剛停下幾秒,又響了起來,紀小雅又拿出看了一眼,“瀟瀟,你打下120,我去接個電話。” “好,師父。” 紀小雅去一邊接了電話,張瀟瀟拿出手機撥打了120,醫院那邊很快就接通,再報了具體的位置後就掛斷了。張瀟瀟這邊剛掛斷,紀小雅也從另一邊走了過來,隻是電話似乎還在通話中。 紀走到陳昂身邊,紀小雅反而是把手中的電話遞給了陳昂,“我師爺,你師公的電話。” “啊……” 陳昂頓時想起那個打牌輸錢的老頭,托師爺的福自己才能拜入師門。 “師爺”,接過手機,陳昂恭敬地稱呼道。 “陳昂,你把雙生子地另一隻契約了。” 陳昂剛打聲招呼,另一端的突然大叫,震得陳昂頭嗡嗡的。 “嗯,師爺。” 陳昂回了一聲,立馬把電話拿開了老遠。 果不其然…… “你小子牛逼啊,幾百年都沒人做到的事,你居然做到了。”手機另一端的聲音依然震耳欲聾,多虧陳昂有先見之名,免遭第二難,“那隻精靈看上你了?” 陳昂不自覺地想起昨晚被追著落荒而逃,應該說殘暴才差不多,“應該不是吧,昨晚我們差點都遭了它毒手。” “這倒也是,真要那樣也不會發生昨天那檔事。“剛剛紀小雅通過電話把事情和他簡單的說了一遍,所以他也大致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剛剛一激動,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 沉默了有一會,電話那邊剛想在說什麼,陳昂手中的電話被人搶走了。 聽完那邊的絮絮叨叨,紀小雅隻覺得大腦發脹,揉了揉額頭,“老爺子,救護車來了,陳昂現在身體有傷,需要趕緊去醫院。還有住院這段時間,陳昂需要靜養,有事等出院再說,就這,拜拜。”利索的說完,掛掉電話。 “以後有你煩的了,”紀小雅同情地看著陳昂,“咱們家老爺子哪點都好,就一旦是和精靈有關的軼事特別容易較真,還很執著。” 陳昂傻笑一聲,“哈哈……其實還好吧。” 救護車確實很快就到,紀小雅控著漂浮在空中的陳昂放在醫院的擔架車上,如此超自然的事情醫護人員似乎都見怪不怪,摸了摸蜷縮在身邊的小精靈,陳昂也釋然了,畢竟這裡是精靈世界。 救護車裡出奇的凝重,直到醫院都沒人說話。 到醫院,上了手術臺,全麻一打,陳昂便失去了意識。 8月31日,陳昂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八十五天,因手臂骨折他再次住了院。 麻藥的後勁加上陳昂幾乎算是一晚沒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清醒過來,中途也醒過,不過很快又睡著了。 9月1日清晨,外麵的太陽已經升起,陳昂醒來,眼前漆黑一片。 “天還沒亮嗎?” 無盡的黑暗壓迫的人有些喘不上氣,陳昂摸索著想要開燈,才想起這是醫院,他也不著知道燈在哪。 也許是睡的時間長,陳昂現在無比清醒,又因為知道醫院情況,不敢隨意下床,也不好意思大教別人休息,就隻能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回想起這些天經歷的一切,感覺就像做了一場無比真實的夢,又想起那天的鐵山靠和那天突然出現的記憶碎片。 “嘿嘿,說不準自己真的在做夢。” 陳昂習慣的將雙手墊在腦袋下麵,又想著出院還要和老爺子解釋怎麼和精靈契約的,怎麼契約的他是一點也不知道,問他還不如問小精靈呢,就是不知道老爺子聽不聽得懂精靈語。 躺在床上睡不著,陳昂百無聊賴,右手撐著身體,起身在床上模擬起那次的鐵山靠,但怎麼也找不到當時的感覺。 試了好幾遍都沒找到原因,陳昂也就放棄了,“可能是因為骨折吧?” 骨折! 猛然驚醒,陳昂終於察覺到怪異,自己右手現在根本沒事,精靈世界還有這醫療水平,還是和精靈有關。 一旦察覺到一點異樣,陳昂隻覺得周圍都很怪異,在四周摸索了一下,沒有枕頭,也摸不到床,身下是空的,整個人似乎就是飄在半空中的。和師父的漂浮不同,師父那次,身下雖然看不到東西,但能摸到,現在摸著下麵就是空的。 或許這裡根本不是醫院! 心頭有些明了,陳昂站起身來,眼前的黑暗漸漸褪去,四周的一切也漸漸呈現,陳昂瞳孔微縮,隻覺得頭皮發麻。 暗紅色血肉鑄成的墻壁上,鼓脹的血管有節奏的跳動,紅色的液體在血管中流動。 黑色的床簾如秀發般柔順垂落,將陳昂右邊整個遮住,與其說像不如說就是,幾縷黑發不安分的扭動,如蛆蟲一般纏繞在一旁的其他黑發上,也許是它們的行為過界了,所有被它們觸碰過的黑發也都如蛆蟲般扭動,似瘟疫傳播,片刻之後,整個窗簾都開始詭異的扭動起來,有幾縷落在陳昂的臉上,又沿著陳昂的臉向上攀延。 黑發上似是有黏液,陳昂隻覺得被它觸碰過的地方都是黏糊糊的。抓住那幾縷黑發往旁邊一甩,黑發與其他黑發觸碰,就又都安靜下來,不大會整個床簾又恢復到原先不動的樣子,似乎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陳昂翻身想要下床,剛才沒注意,現在一摸才發現,自己身下似乎有用東西了,柔軟冰涼的觸感似乎是某種皮,陳昂看了一眼,也沒認出是什麼動物的。 地板也如墻麵般肌肉虯紮、血管鼓脹,陳昂厭惡,是在不想與其接觸,也說不準是怎麼回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剛看見時陳昂差點被嚇死,現在也不知是適應還是怎得,心竟平靜了。 坐在床幫,陳昂還是沒有踩在地麵。床的左邊是窗,看著窗外荒誕的摸樣,陳昂卻隱隱有些想笑。 血肉成樓,白骨鋪路;人影攢動,卻是遍地死屍。天空,太陽是心,月亮是腦;血管從心臟插入大地,插入樓層,插入人心,月亮神經緊隨其後,人身還有動靜克司其職,而這裡隻有靜脈遍布天空。 “陳昂你醒了,怎麼坐起來了,傷還沒好呢快躺下!” “餓了嗎,要不吃包子。” 是紀小雅和張瀟瀟的聲音,陳昂轉頭看去,隻看到一臉色死灰的花甲老太和一似溺水的浮腫少女。 陳昂從床幫上站起微笑著回應,“師父,瀟瀟,你們來啦。” “怎麼笑得這麼勉強,是不是沒有休息好。”花甲老太開口,發出的卻是紀小雅輕柔的嗓音。 陳昂仍是微笑,腦中記憶碎片在不斷的湧現,和兩個陳昂都不符合,直到一個麵容憔悴的女人趴在病床旁拉著“自己”的手,輕聲抽泣,陳昂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窩流出。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忽然,陳昂捂著劇痛的胸口跌坐在床上,平靜的眼眸中充滿了血絲,“是誰,是誰……” “這不是痛,是愧疚。”低著頭摸著胸口,陳昂笑著自言自語,淚水滑過臉頰,落在地麵。 ‘沒時間了!’ 陳昂的麵前漸漸扭曲,當他閉眼再睜開時,一切又恢復了正常,紀小雅還是明艷動人,張瀟瀟還是嬌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