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跳下去?下麵可是深淵。” 此刻白景坐在鏡子邊緣,他把腳懸在半空蕩來蕩去,腳下的無數鏡子高低錯落,猶如多米諾骨牌。 玄鳥站在他的肩膀上,正和他一起俯視著深淵裡的鏡海。 “這是我們來時的路,出口就在最底端。你不用擔心,跳過陰隙之地的中界,空間形態自然就會恢復如初。放心跳吧,小白!” 玄鳥飛起來,停在白景耳邊,自己收束雙腳掛了上去。 好吧。 白景鬆開抓住鏡子邊緣的手,然後跳進了鏡海。 好暈!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的感覺又來了!忽然白光一閃,他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隨後白光消失,眼前又變得昏暗。等他睜開眼,腳下的鏡海消失了,他回到了最開始發現榕樹氣根的位置。 唯一不同的是最深處。白景看到最深處原本靜止的鏡子,竟然傾倒,繼而砸向了下一麵鏡子,然後是一麵接著一麵,猶如海嘯一般奔湧而來。 “小白,趕快,從鏡子上麵跳到出口,這裡正在折疊,這個通往陰隙之地的入口馬上就要消失!我可不想現在就被卷進去,在這個世界,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鏡麵多米諾骨牌倒塌的速度奇快,很快就到了眼前。 白景趕忙跳到另一麵鏡子上。他想回頭看一眼這有些詭異卻無比絢麗的景象,卻根本來不及。他幾乎是一口氣便跳到了接近出口的位置。 可石門竟然關上了。 一定要冷靜!先從鏡子上下去再說。 來到石門前,白景試著用力一推,果不其然,石門紋絲不動。他又快速掃視四周,沒有任何機關的痕跡。 身後的鏡子迷宮幾乎折疊在了一起,如果把它形容成猛獸,那它的獠牙幾乎已經碰到了白景的腳尖。 石門,石門!石門並不是光滑的,他順著紋路看向石門最底端,那裡竟然有一處圓形凹槽,這凹槽裡竟然鑲嵌著一枚銅鏡。 鏡子,又是鏡子! 眼前的鏡麵海嘯彷佛張開了血盆大口,準備徹底吞噬這一切。兩側墻壁上的反光鏡也被淹沒,但最後一麵鏡子還在,這也就意味著光線還在。 原來如此。 白景一個箭步走到那麵反光鏡前,他調整鏡麵角度,讓光線聚焦到石門底端的銅鏡上,隨著轟隆一聲巨響,石門重新打開。 他欣喜若狂,趕忙跨出石門,可他沒想到,本以為會再走一遍的青石板路消失了,他直接來到了地麵。 等他轉過身,卻發現石門徹底消失了,越過篝火堆看向馬時,他的馬竟然拴在了一截木樁上。那棵榕樹也彷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終於得救了!小白,你還挺聰明的嘛!不愧是帝國的皇子。” 太陽仍舊沒有升起來,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白景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也太不可思議了,陰隙之地真的有來無回嗎?” 知往回應道:“碰到陰隙之地入口的可都是幸運之人,在我有限的記憶裡,一共隻有幾次關於陰隙之地入口出現又消失的記載。沒想到昨夜竟然被我們碰到了,嚴格來說,是被你碰到的。” “那你怎麼會被困住呢?你可是在我耳邊。”白景走到馬前,穿上了長袍外衣。 “我也有好奇心嘛,隻是被氣根纏住了而已。每一個入口都不相同,這一次是榕樹洞,下一次就是別的洞口了。啊,我好困。”知往已經從白景耳朵上跳了下來。 “再堅持一下,知往。”白景順勢把玄鳥從肩膀上轉移到了自己手上,繼續問道:“在迷宮裡,你說你收到了個勁爆的消息,是什麼?” “這個嘛,平原大公,就是胖乎乎的那個,被門閥世族煽動,正在策劃攻打雪原,不過這還很遙遠。小白,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取回自己的劍,返回雪原。” 知往發出呼呼的聲音,仍堅持著把剩下的話吐出:“你必須回雪原,臨淵城的郡主可以幫你找到哥哥,到那時,你才有機會,主宰這一切。” 知往睡著了。 是該回雪原了。有了知往,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往前走,什麼陰謀詭計,在他麵前也不過是明牌而已。他可以躲在暗處,利用這些秘密,為自己贏得一切。 還有臨淵群主。自己幼時與郡主相識,後來因為無法使用卷軸,竟然被領主禁止和郡主見麵,還被逐出了臨淵城,真是恥辱。 郡主,他沉吟。她的名字叫……若華!是的,上古之樹開出的花,就叫若華。 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 還有哥哥,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白景知道,除了算術,他還無師自通了很多東西,比如騎馬,比如帝國禮儀,還有舞劍。這些都是哥哥給他的。 他學會了什麼,我也能立刻學會。可我學會的東西,卻少之又少。 白景真的懷疑自己的哥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為什麼他已經很久沒有突然學會某項技能,也很久沒有感受過哥哥的存在。 “景兄!”遠處的呼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聲音好熟悉,竟然是蘇世! “喂,蘇世,你怎麼才來!沒什麼事吧。”白景用力揮了揮手。 他看到蘇世迫不及待地下馬,然後從馬鞍上抽出一把劍,遠遠看去,他覺得這把劍有些眼熟。 “景兄!你看這是什麼!”蘇世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白景迎上前,竟然一把抱住了蘇世。 “好兄弟,這是我的雪原劍!”白景用力拍了拍蘇世的後背。 晨曦初升,二人在這曠野之中佇立良久。 “景兄,穿著這身尋獵團的衣服,我可是在商會裡自由出入,狐假虎威的感覺可真好。”蘇世鄭重地把劍遞給了白景。 他又補充道:“可你這把劍,雖有靈性,卻需要改進一下。等你刷出了劍紋,那景兄你可了不得!打敗平原地區最強,獲得劍客之名指日可待!” 一股微風襲來,吹動篝火中的煙灰,也拂動二人額頭前的頭發。 白景笑而不語,他看著自己這把失而復得的劍,又想起那個鐵馬冰河的灰夢,這把劍是用養父的斷劍重新熔鑄而來,其實並沒有灌石尾露。 這把劍的靈性,是養父的鮮血換來的。他一直以來都在自我欺騙,他不敢直麵這把劍,也從沒有主動嘗試刷出劍紋。 太陽散發出耀眼的光輝,在光影之中,一個即將成為塵埃最強劍客的少年,慢慢舉起了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