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順著飛馬的尾巴爬了上去。 等他在飛馬身上坐定,卻看見四周雲霧環繞,雲層縫隙裡不時閃過金黃的大地。 飛馬穩穩地在雲層之中穿梭,它的尾巴,或者說是尾翼已經收起,像年輪一般圍成一團,懸在後方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平臺。白景小心翼翼地爬到平臺邊緣,用手觸摸,卻感覺這尾翼圍成的平臺堅固無比。 承重肯定沒有問題。 他試著爬上平臺,飛馬的尾翼竟然收縮得更緊更牢固,這讓白景有了站起來的沖動。 雲層縫隙裡的金黃大地消失了,忽然閃出潔白無瑕的雪地,到雪原了。從平原到雪原足有幾千裡,飛馬卻隻飛了不到一個時辰。 飛馬開始向下俯沖,白景隻好牢牢抓住尾翼,他感覺手中的尾翼竟然如金屬般冰冷,卻並沒有金屬的硬度,他用手按了按,尾翼的頂端的確是軟的,可蜷縮成一團,竟然會產生如此大的張力。 “景兄!哈哈哈,飛起來的感覺真爽!”蘇世張開雙臂,擁抱雲端。 “你怎麼知道如何馴服飛馬的?”空中風很大,白景隻能大聲呼喊。 “地下室裡有一個密道通往上方,我好奇走了進去,沒想到竟然通往那個鐵籠子的底部。看到那雙紅色的眼睛時,我直接嚇傻了,然後一動不動,誰知道飛馬的眼睛慢慢變成了青綠色。” 忽然白景看到前方的蘇世身體一搖,接著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沖力撞向了飛馬,自己也差點被甩了出去。 就在雲縫之中,他又看見一根巨大的弩箭飛馳而來,緊接著又是一根。 “不好,飛馬中箭了!” 白景忽然感受到一種沉重的壓迫感襲來,飛馬直接從空中掉了下去。 “蘇世,快過來這裡!”白景緊緊抓住尾翼,他覺得即使從高空墜落,飛馬的尾翼仍能保護他們不遭受沖擊。 飛馬墜落的速度加快了,它身上被弩箭刺中的地方,正滲出鮮血,它無力地嘶吼,白景看到它的眼角竟然噙著淚水。 “景兄,來不及了,你快抓住尾翼,我會看準時機,在墜落前跳去你那裡。” 隨著高度不斷下降,雲層退去,雪原終於映入了眼簾。白景看著白色大地的中心,又有一條狹長的黑色裂穀。在裂穀的最寬處,那座巍峨的巖石城正是臨淵城。 飛弩還在不停地從城墻上射來。 在巨大的撞擊到來之前,飛馬已經奄奄一息,白景看著手中的尾翼圓盤仍在緊縮,他知道這是飛馬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保持圓盤的張力。 轟隆一聲巨響,飛馬的身體重重地摔落到了雪原之上。 尾翼上的白景卻絲毫沒有感受到了落地時的巨大沖力,他心想這沖力一定是被尾翼吸收乾凈。蘇世早在墜落前跳到了自己身邊,白景看著這個眼前無比失落的少年,也陷入悲痛之中。 他們被臨淵城的護城軍團團圍住,從人堆裡走出一個女子,頭戴雪絨帽,身披雪袍,看起來十分緊張。 “你們沒事吧,沒想到這飛馬上竟然還有人。”女子的聲音高亢,雖然尾音有些發顫,卻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白景頭也不抬,冷冰冰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若華,臨淵城的郡主。我們本來是想演練飛弩,卻沒想到誤傷了你們,當然還有飛馬。我可以保證,無論你們提什麼條件,臨淵城都一定滿足。”女子竟然走上前,向白景伸出了手。 “你是郡主?”白景沒有急於表明身份,他不知道如今的臨淵城到底是誰在管事,他心想若華一個女子,不太可能會接管領主的寶座。 “對,我是郡主。手給我,我扶你起來。”白景感受到了郡主的氣息,竟然如此清雅。 “我自己可以起來。“白景放下尾翼,接著扶起身旁的蘇世,仍冷冷地回應:”提條件可以,但必須讓我們先見到領主。還有這匹飛馬,必須要在日落之前厚葬。” 郡主隨即揮了揮手,吩咐護城軍照做。然後又伸出手,引導二人往城門方向走。 “隨我來,領主此刻就在城門上。還不知二位怎麼稱呼?” “白景。他是蘇世。”白景走得很慢,一手拉著還在不斷回頭的蘇世。 這種得而復失的感覺太讓人難過了。 “你是白景?你是第一次來雪原嗎?”群主語氣裡充滿驚奇。 白景不知道郡主究竟有沒有認出自己,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己幾年前從雪原出走,雖然長了幾歲,可容貌並沒有大變。不過他和若華是年少相識,此時郡主認不出自己,也情有可原。 認不出也好,現在根本不是噓寒問暖的時候。 他突然想起了知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於是看向袖口,隻見玄鳥用雙腳勾住了他的袖口,也探出頭來。 他點了點頭,心裡稍稍安定,應聲道:“是的,第一次。” “可我看你既不像雪原人,也不像平原人,看起來倒像是高原人。”郡主繼續往前走,說話時並沒有回頭。 白景停頓了一下,看著蘇世凍得全身哆嗦,他大聲叫道:“趕快給他準備一件禦寒衣。” 若華停下來,示意守衛取來兩件雪袍,交給了白景。白景把其中一件披在蘇世身上,看起來他仍然有些魂不守舍。 “領主親自來了,你們可以提條件了。我再次向你們保證,臨淵城一定滿足。”若華說完便獨自離開。 雪又開始下了。 白景本以為會見到一位更年輕的領主,因為按照雪原的慣例,領主的任期不得超過二十年,仔細算來,現在應該是老領主的兒子們繼承王座。 他心跳加速,那個曾經禁止自己踏足臨淵城的老領主,若華的父親,正緩緩向他走來。 老領主身披石尾狐袍,踩著長筒靴,腳步鏗鏘有力。他的胡子更修長了,已經用束帶纏成了幾段。 他們終於對視。 “說吧,年輕人,你們有什麼條件?” 他沒有認出我,真險! “我們,我們想暫住臨淵城。” 老領主嗬嗬一笑,竟然顯得有些平易近人。隻見他抬起筒靴,在上麵劃上一根火柴,然後點燃了手中的煙鬥,並沒有著急嘬上一口,而是有些無奈地點頭道:“真是可憐你堅持了這些年,隨我進城吧。白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