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之際，李青略一思索，又開口了。 　　“等等，這不對啊。”李青反駁道，“如果一個人發現有怪物接近自己，那不快點報官保命，擱這兒做什麼記錄呢？” 　　有道理！聽李青這麼說，幾人的目光又看向蘇晝。 　　“那是因為，這個不斷靠近的東西不是怪物，起碼表麵看著不是。甚至很有可能是出現在院子會很合理的東西。一開始癩頭張並不確定那東西是否改變了位置，才會做記錄進行試探。”蘇晝回道。 　　“好像……真是。” 　　趙平等人代入癩頭張仔細一琢磨，嘿，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可癩頭張死了，也沒人知道是什麼東西在不斷靠近了。”一位差役抓了抓腦袋。 　　“我想，那不斷靠近的東西，是花。”蘇晝輕聲道。 　　“花！？” 　　其餘人一愣，異口同聲說道。 　　“還記得院子進門處癩頭張撒過尿的坑麼？那裡很可能就是異常之花最開始出現的位置。這個坑高於窗欞上最早的劃痕，說明一開始癩頭張並未發現花的位置改變了，而是隔了一段時間才注意到，這符合常理。” 　　“卷宗和鄰居的證詞都表明，癩頭張的院子空蕩蕩的，什麼都沒種、什麼也沒擺放。如果出現明顯不屬於自家院子的東西，癩頭張肯定早就發現了；但若是太過尋常之物，比如石子雜草，怕是癩頭張到死也注意不到。隻有花，出現在院子並不突兀，又可能讓癩頭張注意到位置改變。” 　　“而癩頭張確定花的位置改變後，先是挖開了最早開花的地方查看。一無所獲後，他又試圖鏟掉已經挪動位置的花，因此院子裡才出現了兩個坑。” 　　蘇晝一邊說著，一邊還原癩頭張的行動。 　　“我完全理解了！”李青一手捏拳與另一手相碰，恍然大悟道，“既然這樣，我們隻需向全城居民通告，若有人看到院內突兀出現的花，立刻報告巡查司即可。” 　　眼看這事兒這麼快就有了頭緒，趙平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這就找到突破口了？也……太快了吧？趙平感覺自己大腦宕機。看看時間，這才多久啊？陷入死胡同的案子就有了頭緒！？ 　　但沒等趙平吩咐下去，蘇晝就先搖了搖頭：“不對。” 　　“啊？” 　　看蘇晝否定，李青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覺得你推測的……哼，有些道理，暫時沒什麼漏洞啊。怎麼又不對了？” 　　“時間不對，從異花在癩頭張的院子移動到中毒大規模擴散的時間對不上號。”蘇晝以指節輕敲下巴。 　　“也許這種詭異能隨著殺人越多、變得越強，那死人頻率變高、速度加快也不是什麼怪事兒吧。” 　　一名差役加入討論。 　　蘇晝抬眼看了看院內眾人： 　　“癩頭張是獨居，尚能在渾渾噩噩醉酒中發現有東西在靠近。其餘數十位死者及家屬，難道沒一人有癩頭張聰明？” 　　“這……” 　　眾人麵麵相覷，答不上來。 　　“你們發現了嗎，癩頭張挖了兩個坑洞，第二個坑洞在庭院中間的位置，可刻痕一直劃到接近窗臺的位置。” 　　“這說明……他原本想挖掉那團花，結果沒能成功？” 　　夏江也不知不覺被推理吸引。 　　“對，但這裡又出現了一個矛盾。在第二次挖坑後，癩頭張肯定明白自己遇上了異常事件，這時他怎麼不求助巡查司呢？” 　　“……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去巡查司報官！” 　　趙平和李青立刻反應過來，同時說道。 　　作為巡查使，他們太熟悉這種情況了——有些人本身不乾凈，若是報官，反而會把自己牽扯進去。這種人哪怕遇到了麻煩，也絕不會去找巡查司。 　　“所以……癩頭張院子裡的東西，並非是單純的異花。那團花土裡不僅有別的玩意兒，而且還是會暴露癩頭張某種罪證的東西！” 　　李青這下是真悟了。 　　“那後續呢？這不還是走進死胡同了嗎？”趙平語氣帶上了焦急。對他來說，阻止事態擴散才是最要緊的。“怎樣才能找到那團不翼而飛的花？” 　　麵對頂頭上司的靈魂發問，李青也在努力思考。 　　原本他還對蘇晝很不服氣，結果現在悲哀地發現，哪怕勉理解了蘇晝的思路，卻無法獨自推斷下一步。 　　沒辦法，蘇晝不能說出提示看到的東西，隻能剝繭抽絲一點點推斷。見鋪墊完成，蘇晝也不廢話，直接說出結論： 　　“我們可以轉換下思路，並不一定非要找到這團異花。癩頭張帶來的東西可不止花、還有銅錢！” 　　蘇晝依然覺得那些銅錢有問題： 　　“如果我的推斷沒錯，找書苑 www．zhaosｈuyuan.com 癩頭張才是第一位死者！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一開始癩頭張手上的銅錢沒有問題，直到他被某種東西找上門，那些銅錢也變成了索命的媒介！之前經手過恐怕接觸過癩頭張手裡銅錢的人都會……”蘇晝沒說完，環視眾人。 　　“恐怕在檢查前幾位死者身邊毒物來源時，有問題的銅錢已經被轉手。這也是為什麼內城也會有人中招。” 　　巡查司幾人麵色不自然起來。確實，前幾位死者身邊找不到中毒來源，於是後續檢查中，他們檢查的重點就放到其他物品上，沒再檢查錢幣。 　　“嘶……這樣的話，事情大條了。” 　　趙平大驚。 　　通過相關人員的口供得知，癩頭張估摸拿出過上百枚銅錢。隨著不斷被交易，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沾染過這些銅錢。 　　他隻恨自己沒早點兒找到蘇晝！ 　　“除了找到有問題的銅錢，還可以查查癩頭張之前的行蹤。他多半去了城外某地，有‘花’相關信仰之地，也許是問題的根源。”蘇晝不容置疑說道。 　　“是！屬下遵……我呸！” 　　李青呸呸兩聲，跳了起來。他習慣性答應，卻突然回過神來，發號施令的不是趙大人，而是這毛頭小子。 　　這下丟臉了，李青覺得很尷尬。 　　“按蘇公子說的來。”趙平淡淡吩咐道。 　　他轉頭略顯激動地看向蘇晝： 　　“蘇公子果真是英雄少年啊。待事情有了進展，巡查司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