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失去的賜福(1 / 1)

翻過半座山,農漢領著蘇晝回了家。   “你們寨就這些人嗎?”路過不少無人打理的田邊和冷寂的矮腳屋,蘇晝驚訝道。   聞言,領路的農漢身體一震。   “原來不止的……隻是最近……”農漢捏緊拳頭,聲帶憎意,“卑鄙的外鄉人使得很多人都選擇前往陰間的國度。”   卑鄙的外鄉人?   蘇晝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散修!   早在蘇晝來之前,已經有散修領了獵師會的任務,八成為了線索在村裡乾了不少禽獸事。   “他們……把人殺光了?”蘇晝不可思議道。   修士修詭,有人承受不住災息侵蝕,多性情怪異兇戾。但蘇晝沒想到散修竟然如此愚蠢,在這種詭異村寨大開殺戒。   “也不全是……還有人自願跟著引接者走了。”   引接者?蘇晝還想再問,但農漢加快腳步,朝前奔去。   田邊有一位中年婦女正在乾活。她包著頭巾,著和農漢相似款式的黑衣黑褲,隻是領口處多了一圈繡花。   “婆娘,你快來看!”   在農漢的呼喊聲中,乾活的女子抬頭望來,臉上露出濃濃的驚訝:   “哎呀,你怎麼來了,這可是農忙時節哩!”   農漢咧嘴一笑,抱著麻袋小跑過去,悄悄揭開一角,給婦女展示懷中之物。   “天吶!”婦女驚到丟開手中的鋤頭,捂住嘴。   農漢順勢偏過頭,朝蘇晝努努嘴,低聲解釋起來。   隨著兩人小聲嘀咕完,農婦給了蘇晝一個燦若菊花的笑臉。   夫妻倆快步從田埂邊踏上獨木梯上到曬臺,用水洗凈腳上的泥土後,再將蘇晝迎了進去。   蘇晝彎腰進屋,抬眼掃去,矮腳屋分前後兩間,前間較小,地板上嵌著搗米的木臼;後麵火塘間寬敞明亮,墻上掛著副繡圖,一看便是生活起居處。   農婦急著為火塘間的柴堆生火,架起的吊罐被撞得發出微微動響。   蘇晝仔細打量起墻上紅白色的繡花。這花紅白並蒂,有些像薔薇,個頭卻又偏小,實在不知是何品種。   莫非這就是奇毒的根源?   趁農婦燒水之際,蘇晝指著墻上的繡花問道:   “這是什麼花?我能在哪兒找到這種花?”   陪坐的農漢順著手指看去,笑道:   “那是娘娘的印記。你看到這種花,那就是娘娘的引接者來了。”   “引接者到底是什麼。”蘇晝微微皺眉。   “每當娘娘感應到俺們該做出選擇的時候,就會派來引接者。”農漢再次看向蘇晝,“還記得來的路上我說過,若有人非要在農忙時結為情侶,也不是沒有辦法麼?在不被允許的時間愛戀,可以選擇去陰間的國度成雙。”   老漢直直盯著蘇晝,淡然道:   “娘娘無處不在、無所不知。她是陽間的神,也是陰間的神,俺們是她的子民。靈魂不滅,在陽間過不下去沒關係,到了陰間,俺們依然是她的子民。如此一來,陰間和陽間有區別嗎?不過是換了個地方過活。”   蘇晝被農漢的邏輯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農婦捧著熱水放到蘇晝麵前,點頭認同了老漢的話,隨即低低哼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民謠:   “如果陽間成不了親,我們去陰間成雙喲……”   蘇晝愣了半晌,突然反應過來,這習俗不光有詭異的影響,還有很現實的原因:無他,日子過不下去了。   念及此處,蘇晝垂眸。   他站起身來,在農漢疑惑的的眼神中,憑空取出了數石大米,一摞摞麻袋積滿了窄小的糧倉。   農漢夫婦頓時兩眼發直,飽經滄桑的古銅色臉上寫滿了震驚。他們飄忽的步伐好似踩在雲端,張開雙手撲向成堆的糧食。   又摸又捏半晌後,兩人喜極而泣,直接朝蘇晝跪下:   “原來您是花母娘娘的使者。”   好家夥,蘇晝又升級了,從自己人變成了使者。   蘇晝指間微動,再使禦風術,一陣軟風將二人托起。   “果真是使者……和傳說中一樣的‘使者’!多少年了,我們終於再次等到了使者。”見到蘇晝神異之處,農婦止不住洶湧的淚水。   “使者就是引接者?”蘇晝問道。   農漢搖頭,語氣愈發恭敬:   “不一樣,引接者是引接俺們去陰間的國度。”   “但使者,”說到這,農漢渾濁的眼中迸發出不一樣的光彩,“使者能帶回失落的賜福。您是漫長歲月裡,出現的第二位使者。”   農婦聞言點點頭,將墻上的繡畫取下,輕輕攤在蘇晝麵前,滿臉都是遺憾:   “族裡老人口耳相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娘娘曾經降下過四次賜福,但這四次賜福都不慎被丟失了。從此以後,娘娘雖然依舊保佑我們,卻不再降下賜福。”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娘娘的第一次賜福,是文字。”   “族中老人說,娘娘將文字寫在比新剝的樹皮更白的白布上,放到月泉湖中心,讓族人去取。寨中的勇士踩著魚背、劃過寬廣的湖水最終取得了文字。可就在快要上岸時,勇士腳下滑空跌落水中,沾濕了白布。”   “浸濕的白布足足有九十九層厚,放到岸邊怎麼也曬不乾。又不慎被湖邊吃草的牲口吃掉了。自此,我們失去了文字,也丟失了一份賜福。”   月泉湖!蘇晝眸光一閃。   這是個無論範家村神婆給的地圖還是現實中,都不存在的地方。   中年婦女沒有察覺到蘇晝眼中一閃而過的異色,依然沉浸在回憶老人講述的故事中: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寨裡來了一位娘娘的使者。使者手捧一卷寫滿字的白布,說他帶回了族人丟失的文字。”   農婦略微垂頭,語氣中帶了一絲羞赧:   “可惜的是,那卷字實在太過深奧晦澀。傳說隻消看一眼,就讓人頭暈目眩。所以我們依然沒有學會使者帶來的文字。但使者並未嫌棄,又教會了我們刺繡娘娘的印記。他說,這是無形的娘娘的化身。”   她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向衣襟上那一圈紅白相間的花紋,又指了指擺在蘇晝麵前的繡花。   有線索了!   蘇晝在心底無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