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花母的經歷? 看起來像是個被始亂終棄的可憐人啊。 蘇晝摸摸下巴。 想要進入花母的廟宇,就得先與花母心境發生共鳴。 但嘗試之前,蘇晝還有不少疑問,比如裡麵絲毫未提到的並蒂花的來歷、比如為什麼假花母也可以操縱花母領域? 以及……這紙頁上的文字,隻是普普通通的字跡罷了,毫無咒印痕跡。 “薔薇鎮隻有紅花,花母的筆記也隻提到了紅薔薇。而現世百花寨的圖騰與囍花坡的卻是紅白並蒂花……” “農婦說過,娘娘的標記是帶回文字的使者所教授的……” “使者帶回的文字是一卷咒書……” “真正的花母陷入了沉睡……” “咒鴉是湖中女使用的手段……” 不斷重組線索再推敲,蘇晝思緒紛飛,想起之前的提示: 【月泉湖底的女人不是花母,而是以“帶回失落的文字賜福”之名來到百花寨的第一位使者。】 進入娘娘的國度後,這位使者根本沒有離開,反倒是鳩占鵲巢,不知在圖謀些什麼。 “既然娘娘的圖騰是假的,那她帶回的文字是不是也是假的?”蘇晝身體一震,想到這樣的可能性。 如此一來,這位假冒花母的使者帶回來的咒書,真的是百花寨失落的文字嗎?畢竟先民的賜福早已丟失,寨民們根本無法確定真假,他們很可能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 想起在自己眼前慘死的寨民,這些被帶回的詛咒非但沒有成為賜福,反而加深了整個領域的異化與扭曲,以至於影響到了現世。 不惜做到這種程度,這位假花母費盡心機究竟想做什麼? “線索不足……必須先找到娘娘廟。” 蘇晝深吸一口氣,一邊回憶花母的筆記,一邊閉上眼開始想象,嘗試代入花母的心境。 第一次,蘇晝試著想像一位苦等歸人的癡心者。 半晌後睜開眼,發覺眼前依舊是薔薇鎮的小屋,自己站在原地毫無變化。 “不對麼?” 蘇晝皺眉,再次陷入冥思。這次,他想象出一位悔恨交加的反思者。 “……還是不對?” “孤獨者?痛苦者?” 一次次嘗試又一次次失敗,這讓常年沉著的蘇晝有些心煩意亂。長時間待在原地不動,定會惹來冒牌花母的注意。若是不能搶先一步找到娘娘廟,蘇晝在那強大的冒牌貨麵前毫無籌碼。 “咦?” 目光反復盤亙在紙頁上,蘇晝從一團亂麻中抓到一絲靈感,發現了不和諧之處: {那個人喜歡紅薔薇。} {我散盡家財,買下了附近莊子所有的紅薔薇。} “等等,正常人會不留後路散盡家財、悉數換成轉瞬既逝的紅薔薇麼?也不考慮考慮成事兒之後的生活?” 能成為詭異的人類,除了需要特殊機緣和資質外,還必須執念深重。而花母生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她本身就不正常。 這是個癲佬。 “偏執又瘋狂的行為……花母最後的情感既不是癡情也不是怨恨……既然如此,就不能用常規的思考方式來判斷。”蘇晝喃喃道。 閉上眼,他再次展開想象。 “一生都變成了紅薔薇……” “心上人當晚就離開了……也許根本沒有接受花母的愛。沒有留下退路,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 可能早已意識到這是無法觸及的愛,讓她偏執地做出自我毀滅式的示愛,仿佛此生隻為這短暫的時光而活。而在夢的盡頭,是同碎裂鏡麵般的現實。 “死也要死在如此熱烈的薔薇之間……” 為了自己的追求奉獻一切,即使最終結局像白雪一樣掩蓋了理想夙願。時間帶走了所有幸福與痛苦、醜惡和純潔,隻剩下夢的一瞬。 “原來如此,我懂了。她最深刻的感情,是比烈火更灼熱、奔赴理想的一瞬!” 想到這裡,冥冥中似乎與什麼遙相呼應,他的嘴角勾起弧度。 下一刻,蘇晝的身影如被慢慢擦掉般,消失不見。 …… 湖底大殿中,閉目靜思的女人猛睜開眼,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留在他身上的咒印……怎麼消失了?” 將那卷咒書展示給蘇晝時,自己分明將咒印打入那個少年體內,這才是他試圖離開時能立刻被拉回來的原因。 “區區人燭境,不可能逃離本宮的鉗製。他被殘留在鎮上的詭異殺死了?”女人喃喃自語,但又搖頭否認,“不對,若是這樣,咒鴉一定能看到。” 在她的視角裡,隻感應到蘇晝進入一間屋子後,氣息很快消失了。女人貝齒輕咬下唇,反復摩擦交叉疊放的腿。這種超出掌控的感覺,令她十分難受。 “難道……他真的找到了花母廟的入口?就在那間屋子?”一想到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女人嬌軀一顫,瞬間消失在原地。 白光一閃,蘇晝方才站立之處凸顯出一道妙曼的身影,重重珠簾後的女人也露出了真容。 她身著蠶絲雪衣,頭戴纏枝流蘇花冠。氣質雍容華貴,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意。一眼望去,眸中跳動著紫色的咒火,似有萬千星辰。 一現身,那華美的長裙帶起微風,將散落在地的花瓣帶起,搖曳飛旋。 環視一周,除了桌上泛黃的紙張,並無可疑之處。可紙條她早已看過,其上的文字更是愚不可及。 “不明所以……一個蠢貨可笑又可悲的一生。”雪衣女人嗤笑道,連花冠上的流蘇都隨之搖晃。但下一刻,她瞪大了眼,“莫非這東西……是花母留下的?” 雪衣女麵色凝重,細細查看這張脆弱得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的紙,卻不解其意。她又試著用咒力和鮮血觸碰這頁薄紙,還是未發現玄機。 “哼。我倒要看看,這家夥能到哪兒去。” 白衣女子素手一揮,身後巨大的咒團凝結成一朵花型王座。 她閉目凝思間,千萬隻咒鴉飛出,在花母領域不間斷盤旋監視。隨即跌坐在王座上,靜待結果。 若那少年乖乖聽話上香,自是無礙;若是做了什麼多餘甚至錯誤的事情……想到這,王座上的女人單手握緊,就連長長的指甲劃破手心、流出絲絲鮮血也渾然不覺。 “希望他別乾蠢事。絕對、絕對不可以讓花母醒來……否則,會給世界帶來巨大的災難。”
第八十八章 理想的盡頭(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