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莫名的呼喚,蘇晝墜入深沉的夜。 眼前分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可蘇晝卻有種奇怪的感覺,無需指引,他也知道該往何方前進。 走著走著,螢火蟲般點點光芒乍現,浮動在蘇晝身邊又輕輕蕩開,搖搖曳曳組成一道光門。 蘇晝沒有遲疑,抬腳邁入。 似是穿透了一層深厚的水膜,蘇晝感到無形的阻力。隨著周身一鬆,眼前被刺目的光線填滿。 和永恒黑夜的花母領域相反,深層空間的蒼穹白到發亮。 站在灼目的日光下,蘇晝微瞇了瞇眼,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裡的環境。 他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赤色的花海,艷色血花在永晝之白的襯托下更加醒目。 濃艷欲滴的紅薔薇似緋色洪流從矮坡傾斜而下,因風搖曳的枝蔓與花朵,像是水麵吹皺的波紋。 這片流動的紅色汪洋,正托舉著一副無蓋的黑色棺材。黑棺古樸厚重,像微波輕蕩的小舟又似永眠的安床。 躺在黑棺正中的人影棱角分明、長發披散,著赤紅色衣袍。 他眼眸半闔,似在小憩。胸口盛開著一枝紅薔薇。 血色薔薇細細的根須順著血管一路紮根於棺中人體內,包裹住每一塊臟器。 “嘶……” 凝神望去,蘇晝倒吸了一口涼氣。 棺中人竟是一名男子。 但他的的確確就是舊時光的極致理想主義者、是百花寨世世代代信仰的花母、是一切的緣起。 “娘娘是無形的……寨民們從未見過花母,所以先入為主地將毒花之主當成女人……原來……所謂唯一的娘娘廟就是花母的棺材啊。” 這是名副其實的地禍級詭異,也許是寨民的信仰加持,讓花母的力量遠超同級,尤其是這廣闊到不正常的領域。 即便仍在沉睡,它依舊散發出掠食者一般的危險的氣息。蘇晝自是不敢驚擾眼前的酣夢者,在心底默念。 可下一瞬,花母半闔的眼微動,目光竟向蘇晝遙遙投來。 心悸感油然而生,這一眼讓蘇晝頭皮發麻,連呼吸都為之一滯。說好的沉睡之地,花母怎麼醒著?! 這一瞥,讓蘇晝的視野中僅剩下那雙半闔的血眸。接天的赤色花瓣飛舞,與白晝的底色交織,如萬花筒般旋轉起來。 蘇晝麵容扭曲,精神恍惚了一瞬但又立刻恢復過來。他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和當初紅柳神的一瞥相比,差遠了。” 或許是蘇晝經過了這道考驗,花母危險的氣息收斂得無影無蹤。棺中人依舊無聲地躺在那裡,隻留軟風帶來甜膩的花香。 確認安全,晝踩著地上的血色薔薇,聽著那些芳華零落成泥的細微碎響,向花母走去: “對常人來說,瘋狂又偏執的愛很虛妄,但換一種角度理解,或許就說得通了。” “筆記真正想表達的恐怕是:你也有畢生求而不得、卻依然執著的理想麼?” 緩步上前的蘇晝來到薔薇擁簇的黑棺前,微微低頭: “隻是不知,你等待並邀請共鳴者來到自己的安眠地,是為了什麼?” 聞言,棺中人嘴角微微翹起,那微不可察的弧度差點兒讓人以為是眼花的錯覺。 紛繁的記憶混雜著海量的信息湧入蘇晝的腦海,恍惚間,他似乎成了花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 深山老林中參天古樹交錯,日月之光難抵,其間終年氤氳著瘴氣。無論什麼時候走進來,此地都是一片濕漉漉、沉悶的黏糊感。 蘇晝看到“自己”,明明披散的發絲臟亂不堪,卻身著嶄新紅袍、肩背纏著麻繩,如同纖夫一般拉著什麼東西,正於林間一路艱難前行。 這條路是如此孤獨,耳邊似乎隻剩腳踩枯葉發出沙沙之聲。 他試著動了動腳,可身體似乎有自己的意誌,仍在悶頭走路。 蘇晝恍然,這是花母讓自己以第一視角沉浸式體驗來了。既然無法乾預,索性專心看了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原本簇新的衣衫布滿泥濘與劃痕,腳下的草鞋豁也開了口。 吸入過多的瘴氣讓他眼神迷離又模糊,眼前的景物好似無數色彩混淆,光怪陸離。 他的體力到了極限,撲倒在地。 狼狽倒地之人抬頭,正好對上一小片開闊地。犬牙交錯的密林也歇了口氣,難得的露出天空一角。 “就是這裡了!” 他欣喜道。 待稍喘了口氣,解下背上拖拽的麻繩,踉蹌著爬起來。順著麻繩的方向看去,尾部赫然捆著一口無蓋薄棺。 蘇晝眼睜睜看著身體蹣跚著來到黑棺前。薄薄的棺底還放著三五支血色薔薇,因長時間脫水,不再嬌艷欲滴。 “可惜……沒錢了啊。” 蘇晝聽見“自己”嘆了口氣,利索地翻進棺材,兩眼望天。 這是花母為自己選擇的安眠地。
第八十九章 花母竟然是…?(免費章節重發,之前出錯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