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琳站在祖屋窗口,遙望倒塌的風塔,濕漉漉的身軀劇烈顫抖,仿佛在發癲。 事情做到這一步,目的就很明顯了。 羅夏與艾蒂交換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 瑪琳謀殺死靈師瑞森,霸占瑞森的遺物,卻又忌憚詛咒,不敢動用。 在她的認知範圍裡,唯一能夠抹除詛咒的方法就是發動禁咒。 為了發動禁咒,她需要舉行一場血祭。 為了舉行血祭,需要名正言順的理由。 於是在貪婪的驅使下,這個瘋狂的女巫親手毀掉保護幽穀村的風塔,偽裝成山體滑坡導致的意外事故。 這樣一來,她就能夠以攘災祈福、驅散灰霧的名義說服村民,支持她主持血祭。 以血祭為名行禁咒之實,滿足一己之私。 怨靈瑪琳的記憶碎片,與村長沃倫和她弟弟凱爾的夢境,還有科波拉牧師提供的情報,相互嵌合,共同構成完整的拚圖,真相也隨之水落石出。 幽穀村三麵環山,山脊受流水侵蝕嚴重,暴雨季節發生山體滑坡並不稀奇。 如同瑪琳期待中的那樣,風塔被炸毀的第二天,村裡無人懷疑這是人禍而非天災。 但是當瑪琳提出舉行血祭替代風塔的功能,遭到沃倫、凱爾和科波拉等人反對。 瑪琳當然不會善罷甘休,積極采取行動。 她先找凱爾,對弟弟大發雷霆,警告他別再犯親疏不分的錯誤。 姐姐永遠是他血脈相連的姐姐,姐姐的前夫……可不一定穩坐村長寶座。 瑪琳接下來遊說的目標,就是科波拉。 稍微賣弄一下風情,就把年輕的牧師迷得神魂顛倒,對她服服帖帖,百依百順。 瑪琳很享受征服男人的感覺,仿佛自己是一位女王,但是僅此還無法達到目的。 村裡的反對派,以沃倫為首,相比血祭,更期望得到風塔騎士團的援助,幫助村裡重建風塔。 瑪琳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於是趁著連夜大雨,悄悄離開幽穀村,埋設大量魔導炸彈,炸毀出山唯一的道路。 泥石流掩埋山路,被認為是一場天災,瑪琳提出的血祭方案,理由顯得更充分了。 凱爾既不敢公開反對姐姐,又不願辜負村長的重用,索性主動向村長申請,帶隊前往騎士團駐地求援。 寧可冒著巨大的風險,翻山越嶺去送信,也要遠離幽穀村權力鬥爭的漩渦,省得左右為難。 與此同時,瑪琳在村裡獲得了更多支持。 特別是科波拉的態度轉變,促成血祭儀式勢在必行。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又一次出乎羅夏和艾蒂的意料。 瑪琳積極籌備祭典,並且在祈福符文上添加私貨,加入了大量發動禁咒的符文。 她以為沒人看得出來自己動了手腳,沒成想卻引起科波拉的懷疑。 瑪琳總以為自己是村裡唯一有學問的人,然而被她瞧不起的牧師先生,其實也讀過不少書,對祈福符文略有研究。 他不明白瑪琳為何要修改祖傳的符文,增添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兩人幽會的時候,他曾向情婦提出質疑。 結果遭到瑪琳無情嘲笑,說他不懂裝懂,警告他別試圖插手祭典事務。 “寵物就要有寵物的自覺,把我伺候舒服了,扳倒沃倫以後換你來當村長,就是我一句話的事。” 麵對強勢的情婦,年輕的牧師隻能隱忍。 然而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心…… 某天夜裡,瑪琳在自己家與科波拉幽會,狂飲縱欲過後陷入沉睡。 她太小看科波拉,覺得自己可以死死拿捏這個軟弱的小白臉,不知不覺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一陣突如其來的窒息感,使瑪琳從睡夢中驚醒。 睜開眼睛,看到科波拉的身影在晃動。 他的臉孔蒼白而猙獰,眼中滿是怨恨。 他的雙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頸,手腕上赫然有一串恍若眼珠串成的鐲子。 瑪琳拚命掙紮,卻擺脫不了扼住喉嚨的手掌,窒息使她的意識漸變模糊。 同樣漸變模糊的視野中,科波拉的麵孔,仿佛與死靈師瑞森的臉龐重合了…… 這就是女巫瑪琳臨終前最後的記憶片段。 生命的最後一刻,瑪琳心中充滿恐懼、懊悔與怨恨。 強烈的負麵情緒,使她的魂靈不得安寧,蛻變成一條怨靈。 …… 羅夏退出怨靈瑪琳的夢境,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身旁的艾蒂,臉上也流露出錯愕的表情。 連續深潛,羅夏頭疼的愈發厲害。 深吸一口氣,揉著脹痛的太陽穴,扭頭瞅向艾蒂,忍不住吐槽:“首先排除科波拉?” “這的確是我的錯,然而我可沒有存心誤導你的意思,況且現在還來得及補救!” 侯爵小姐麵龐泛紅,吐舌羞笑緩解尷尬。 “從瑪琳的臨終怨念來看,科波拉似乎已經迷失了本性,以至於對情婦痛下殺手。” 羅夏點點頭,循著她的思路說:“心智正常的情況下,科波拉既不敢也沒理由謀殺瑪琳,問題很可能出在那串神秘的手鐲上,接下來讓我們試著還原一下案發現場。” “那天夜裡,科波拉對瑪琳改動祖傳祈福符文這件事產生了疑心,為了查清真相,他趁著瑪琳沉睡,偷偷翻出瑪琳從死靈師瑞森那裡奪取的符文書和魔導器。” “符文書上描繪的禁咒符文,證實了科波拉的懷疑,確信瑪琳沒安好心,打算假借血祭之名施行某種禁咒儀式。” “到了這一步,按理說科波拉就應該拿符文書當證據,向村長告發瑪琳,或者要挾瑪琳給他更多好處,然而後續的事態發展偏離了正軌。” “不知道出於好奇抑或貪婪,科波拉對那些跟符文書收藏在一起的魔導器產生了興趣。” “他不知道這些魔導器是死靈師的遺物,不知道它們有多危險,拿起一隻手鐲看了看,驚喜的發現沒有精神烙印,竟是無主之物!於是戴上手鐲試圖同調,結果為沖動付出慘痛代價,遭受詛咒,迷失本性。” 艾蒂聽了羅夏的分析,先點了點頭,又補充自己的看法: “我懷疑死靈師瑞森陰魂不散,憑依在手鐲上,一直在暗中潛伏,等待借屍還魂的機會。” “瑪琳太謹慎,他找不到機會,直到科波拉送上門來。” “在科波拉拿起手鐲的剎那,很可能已經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被死靈師的鬼魂蠱惑,如同受到催眠,忍不住想同調手鐲。” “瑞森的鬼魂趁虛而入,占據科波拉的肉身,吞噬他的靈魂……就像當初魔女對我做過的事。” 回想當初的遭遇,艾蒂似乎還有些後怕。 “你隻被奪取肉身,靈魂還能投胎轉生,科波拉可沒有你這麼幸運。”羅夏安慰女友,“如果咱們的推測屬實,瑪琳實在不該怨恨科波拉,真正殺死她的是借屍還魂的瑞森,而瑞森的確有充足的理由向這個惡毒的女巫復仇。” 接下來,羅夏做出更大膽的假設。 “完成復仇後,瑞森為了消除犯罪證據,在一個暴雨之夜,用瑪琳留下的魔導炸彈,炸毀附近山坡的截水溝,人為製造了一場山體滑坡——就像瑪琳曾經做過的那樣。” “泥石流吞沒瑪琳的屍體和祖屋,犯罪現場被自然災害徹底破壞,附近整片街區的房屋也被泥石流淹沒,上百名居民在睡夢中成了瑪琳的陪葬品。” “我基本認同你的分析,但還有一個疑點說不通。”侯爵小姐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瑞森借屍還魂,向瑪琳復仇過後,沒理由繼續留在幽穀村,可他為什麼仍然以科波拉的身份在這個偏僻的鄉村定居,還積極投身於祭典活動?” 聽了她的質疑,羅夏也覺察到不對勁。 “是啊,瑪琳死了,但是血祭儀式仍然按照她的計劃繼續推進,包括那些隱藏在祈福符文當中的禁咒符文,一個不少的掛在柳條巨人身上。”羅夏喃喃自語,“他沒理由浪費精力做這些事,除非……” “除非他期望血祭如常進行,並且能夠從中獲得巨大的好處!”艾蒂沉聲道。 羅夏也有同感:“看來,我們的死靈師先生借屍還魂之後,似乎還沒有完全康復,為了適應新的肉身,或者出於其他目的,他決定頂替瑪琳推進血祭,順勢完成禁咒,並將因此受益!” 話音方落,腦海中突然傳來係統提示。 滴滴—— “關於托夢、通靈、女巫、詛咒、禁咒、死靈同調師和死靈魔導器的情報完備度上升,獲得300點經驗!” 沙盤係統根據案情線索得出的結論,與羅夏自己的看法完全一致。 豐厚的經驗獎勵,某種程度上代表了係統對他的認可和贊賞。 昏暗的帳篷中,羅夏和艾蒂同時蘇醒。 艾蒂從艷光四射的金發大美人,變回頂著一頭胎毛的小寶寶,奶聲奶氣的催促道: “親愛的!快去科波拉的帳篷看看,好不容易找到幕後黑手,可別讓他溜了!” “別急,我已經把魔寵派出去偵查了。” “那好吧!趁現在還有點時間,嗯……幫我換一下尿布!” 羅夏忍著笑把侯爵小姐從背包裡抱起來。 照顧小寶寶的同時,羅夏維持著與魔寵的精神鏈接,將沙盤係統延伸到蚊蝠身上,留意周圍的風吹草動。 如果科波拉真被死靈師瑞森附體奪舍,再加上“黃昏笛”和“鬼眼手鐲”等魔導器,實力不容輕估。 蚊蝠靠近他的帳篷,必須加倍小心,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 然而出乎羅夏意料,科波拉沒在帳篷內外設置任何警戒措施,蚊蝠毫無阻礙鉆進帳篷,發現裡麵空空蕩蕩,沒有人影。 居然撲了個空! 深更半夜,科波拉不在帳篷裡睡覺,跑到哪裡去了? 羅夏懷著疑惑,遙控蚊蝠在帳篷裡搜查。 結果一無所獲。 帳篷裡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科波拉似乎壓根就沒在這裡睡過! 羅夏隻得收回魔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對艾蒂說:“科波拉沒在帳篷裡,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侯爵小姐換上乾爽的尿布,渾身舒坦地扭扭屁股,抱著自動充滿溫熱母乳的奶瓶,一邊喝奶補充精力,抽空問羅夏: “親愛的,累不累?如果精神還撐得住,等我喝完奶,咱們再深潛一次,或許能夠通過科波拉的舊夢,找到他的下落。” 羅夏揉了揉乾澀的眼睛,輕聲說:“現在好多了,隻是有點頭昏,我去河邊用冷水洗把臉,回來咱們就深潛。” “帶我一起去!”艾蒂連忙說。 “你也要洗把臉?” “我隻是不想一個人留在帳篷裡……” 艾蒂心虛地東張西望。 夢界重拳出擊,降服惡靈,現實中居然怕黑,不敢一個人待在昏暗的帳篷裡…… 羅夏不知該怎麼吐槽這個淘氣寶寶,忍笑把她裝進背包,給她戴上貓耳絨線帽,背在身後。 這時,兜裡的風訊石突然震動起來,嗡嗡作響。 羅夏掏出風訊石,接通之後,立刻聽到瑪麗安急切的聲音。 “羅夏!快醒醒!飛艇營地那邊出事了!” 羅夏心頭一凜,連忙沖出帳篷,仰頭望向西邊夜空。 數十裡外,一束錐狀燈光穿透濃霧,指向蒼茫夜空,兜圈旋轉,仿佛巨大的掃帚! 羅夏立刻認出來,那是飛艇探照燈發出的光芒。 探照燈指向天空,逆時針旋轉——這是當初菲爾修士與大家約好的求救信號! …… 求月票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