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嬰房裡,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還有大群蟑螂振翅的噪音,仿佛墜入噩夢! 就在眾人不知所措的時候,管家阿爾弗雷德率先回過神,飛快的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一樣東西,大步沖向空中盤旋的蟑螂群。 身法快如閃電,拖曳殘影。 手中揮舞的白色物體仿佛一口雪亮大刀,淩空劈砍,發出尖銳的破風聲。 唰!唰!唰!唰! 眨眼之間,從半空到地麵,所有蟑螂都被老管家砍成碎片。 蟲鳴消失了,育嬰房中重歸寂靜。 “夫人,請允許我使用燭臺,燒掉這塊被蟲子弄臟的手帕。” 阿爾弗雷德先生平靜的對侯爵夫人說。 食指和拇指捏著手帕一角,展示給女主人看。 原本雪白的手帕,邊緣被蟑螂體液染成了深棕色,泛起油汪汪的光澤。 直到此時,羅夏才看清楚,管家剛才是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了一塊手帕,充當武器,斬殺格蘭迪太太爆頭之後飛出來的蟑螂。 管家在貴客身邊服務,總不好佩戴刀劍,便把隨身攜帶的手帕臨時拿出來當武器。 這就是劍術大師的實力嗎? 羅夏深感眼界大開,嘆為觀止! 數百隻蟑螂,剎那之間,被一塊柔軟的手帕砍得身首異處,冒出縷縷灰霧。 與此同時,阿爾弗雷德手中那塊被燭火點燃的手帕也在嗤嗤作響,冒出渾濁霧氣。 “奧娜!在警官們到來之前,保護好現場。” “召集衛兵,加強戒備!” 侯爵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卻還臨危不亂,從容發號施令。 “先是夢魘香,然後是‘太陽之眼’,現在連蠱蟲都用出來,這起陰謀的幕後主使者,多半與該死的‘迷霧之子’脫不開乾係!” 奧娜一邊穿戴盔甲,嘴裡還在咒罵。 羅夏在旁邊聽見,不由心頭一動。 在這個長期受到灰霧汙染的世界,不僅僅是人類,動物、昆蟲乃至植物,都有可能深陷噩夢,淪為夢魘的傀儡, 奧娜所說的“蠱蟲”,就是在噩夢中被夢魘奪舍的蟲類生物。 表麵看來和普通的昆蟲一樣,實則各具異能。 有的精神力特別發達,比人類更聰明。 有的速度奇快,甚至可以短距離瞬移。 千奇百怪的異能,大多超出人們的想象。 剛才被阿爾弗雷德一口氣殺光的蟑螂,就是一種低階蠱蟲。 乍看起來很容易對付,實則非常危險! 這種蠱蟲,揮發出使人精神恍惚的毒素,趁機在獵物身上叮一下,植入大量蟲卵。 蟲卵隨著血液循環,聚集在人體腦部,待到發育成熟,或者受到外部刺激,就會破顱而出! 格蘭迪太太就在不知不覺中,淪為蟑螂蠱蟲的宿主。 神秘鈴鐺發出的聲音,似乎是預先設定好的信號,刺激蠱蟲殺死宿主,破體而出。 當格蘭迪太太拿到那隻鈴鐺,無論她能否完成暗殺阿佳妮和艾蒂的使命,都已經注定了被滅口的命運。 至於鈴鐺上雕刻的神秘徽記“太陽之眼”,還有奧娜所說的“迷霧之子”,羅夏都是頭一回聽說,缺乏相關情報。 夜色籠罩的侯府庭院中,全副武裝的衛隊正在巡邏,氣氛格外緊張。 這時,羅夏懷中的女嬰突然哭起來,立刻引來侯爵夫人關切的目光。 “老師,這裡的血腥氣太重,小姐似乎是受了驚嚇,我可不可以帶她去育嬰房,哄她睡覺?”羅夏問侯爵夫人。 阿佳妮看了一眼格蘭迪太太的屍體,自己都覺得可怕,更不必說剛出生的嬰兒。 “羅夏,你先等一下。” 侯爵夫人獨自回到臥室。 片刻後,匆匆歸來,手裡多了一隻奶瓶。 “你這就帶艾蒂回育嬰房,如果她餓了,就用奶瓶喂她,如果夜裡無事發生,我會親自過去照看小寶貝,萬一還有麻煩……” 阿佳妮嘆了口氣,美麗的臉龐顯得有些憔悴。 “無論外麵發生什麼變故,都由我來應付!羅夏,你唯一的使命就是保護好艾蒂!” “老師,您放心!隻要我還活著,絕不會讓小姐受到絲毫傷害!” 羅夏的鄭重承諾,使侯爵夫人的臉色有所緩和。 微笑著摸摸他的臉頰,柔聲叮囑:“去吧,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羅夏右手抱著繈褓中的女嬰,左手拿著奶瓶,回到空無一人的育嬰房。 原本在這裡工作的保姆和乳娘,聽說格蘭迪太太死在侯爵府,屍體還晾在那裡,血流滿地,受到驚嚇,全都躲了起來。 羅夏隻能獨自照顧女嬰。 他把艾蒂放進搖籃,掂了掂手中的奶瓶。 隔著玻璃瓶壁,感受到乳汁的溫熱。 滴滴—— “純天然人奶,侯爵夫人自產,營養豐富……” 沙盤係統不識時務的做出鑒定。 羅夏腦海中,浮現一幅畫麵:阿佳妮獨自在臥室裡擠奶,給寶貝女兒準備口糧…… 艾蒂發來的心靈感應,打斷了他的遐想。 “親愛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你說。” “還記得害死格蘭迪太太的那隻鈴鐺嗎?上麵雕刻的‘太陽之眼’,是‘迷霧之子’獨有的標誌,據說象征著擺脫夢境,清醒的麵對現實世界。” 羅夏點了下頭,等她繼續說。 “‘迷霧之子’自稱是具有崇高理想的‘革命家’和‘解放者’,致力於‘喚醒民眾’,然而這不過是虛假的宣傳口號,從他們的實際行為來看,壓根就是一個帶有邪教性質的恐怖組織!” “‘迷霧之子’的成員,大多是逃犯、盜賊、情報販子和職業殺手,據說還有變異魔人乃至披著人皮的夢魘混跡其中。” “這群惡棍犯下無數殘忍的罪行,還狡辯說犯罪是出於崇高的理想,正在進行一場造福全人類的社會實驗,可見其喪心病狂!” “兩個月前,我所在的傭兵小隊接受安眠教會雇傭,出城追蹤‘迷霧之子’的犯罪活動,沒成想半路遭到伏擊,全軍覆滅……” 回想起前世的慘痛經歷,艾蒂心有餘悸。 “當時我就懷疑,伏擊我們的那群夢魘,十之八九是‘迷霧之子’的成員。” “今天在熏香中看到暗藏的魔女發絲,進一步印證了我的猜測。” “如果魔女真是‘迷霧之子’的成員,脅迫格蘭迪太太投毒,恐怕是奔著我來的!” “可惡!我都已經投胎重生,那群該死的瘋子還不肯放過我嗎?!” 侯爵小姐恨得咬牙切齒……盡管現在的她還沒長牙。 羅夏親親她的小臉,安慰她不要害怕,自己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艾蒂,你已經轉世重生,換了一個身份,魔女和她背後的恐怖組織,為什麼還能找到你呢?” 羅夏的問題,使艾蒂想到兩種可能性: “其一,我的靈魂本質,還有一絲殘留在原本的肉身當中,可以作為追蹤的標記。” “其二,某人出賣了我!” “啊?這……”羅夏打了個激靈。 “哼哼!知道我身份的人,隻有你一個,偏偏你還跟那個奪走我的肉身、冒充我身份的魔女不清不楚,又親又抱,不堪入目!” “臭弟弟!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被魔女誘惑,背地裡出賣我,向她通風報信了?” “啊?多虧你提醒,我才發現還有這樣一條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羅夏摸著下巴,陷入思索。 看到他這樣子,艾蒂不得不懷疑男友正在腦補精神出軌,頓時急了。 “喂喂!隻是開個玩笑,你不會當真吧?” “怎麼可能?你當我傻啊!”羅夏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我明明怕魔女怕的要死,恨不得她永遠別出現在我視野中,怎麼到你嘴裡反而成了狼狽為奸……” 然而侯爵小姐還是放心不下。 “你實話告訴我,對魔女有沒有動過心?畢竟,她那具曾經屬於我的身體……咳咳、還是挺美的嘛!” “當你麵對她時,會不會想起從前與我在一起的幸福時光,進而把那份塵封的愛戀,移情到她身上?” 這一連串送命題,讓羅夏頗感頭痛。 “老實說,我在麵對魔女的時候,偶爾的確會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但是你要知道,即便她對我有那麼一丁點吸引力,也隻是因為那具原本屬於你的美麗皮囊。” “至於魔女邪惡的靈魂,從靈魂深處散發出的殘忍、冷酷和喜怒無常的氣質,隻會讓我覺得恐怖,仿佛與吃人的野獸相伴。” “沒有哪個男人能夠長期忍受與一頭披著人皮的兇獸相伴,哪怕那張皮真的很美。” “親愛的,謝謝你對我坦誠相待,可我心裡還是有點不安穩,好害怕失去你啊……” 艾蒂發來的精神波動,似乎有些憂鬱。 “我不確定,男人喜歡一個女孩,更看重美麗的皮囊,還是有趣的靈魂?” “別的男人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一個膚淺的好色之徒,當初就是被你的美貌迷住,深入接觸之後,才發現你的人品、性格和才華配得上你的顏值。”羅夏實話實說。 “換言之,如果我長得不美,當初你壓根不會興起追求我的念頭?” “很大概率是的。” “壞蛋!氣死我了!” 艾蒂揮舞小拳拳捶他胸口,撒嬌過後又有點憂傷。 “親愛的,我想奪回原本的身體,你幫我!” “如果這是你的意願,我一定盡力幫你,可是為什麼呢?”羅夏疑惑地問,“你都已經放棄了從前的名字和身份,為什麼還要在意從前的皮囊?” “因為我怕自己長大以後不夠漂亮可愛,對不起你的陪伴和等待。” 女嬰眼中,隱隱有淚光。 “你喜歡美人,而我喜歡你,所以我非得是個美人不可!” 羅夏忽然感到一陣心疼,鼻子發酸。 “別瞎擔心,我的寶貝兒,你現在就這麼可愛,將來一定會出落成大美人,比從前更漂亮的那種。” “這可真不好說!小天使般可愛的寶寶,長殘了的也不在少數。”艾蒂憂心忡忡。 羅夏無奈,隻得耐著性子安慰她。 “阿佳妮是個大美人,你是她的女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繼承了她的血統,肯定也是一個小美人。” “母親大人的確是美人,然而天知道她老公長得什麼樣?” “我都沒有見過親爹,實在對自己的另一半血統不放心。” 艾蒂悻悻地嘟嘴。 “親愛的,萬一,我是說萬一我長殘了,就把原來的身體從魔女手中奪回來,設法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從前的軀殼當中,變得美美的,到那時候,你還會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 羅夏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感情分兩種,一見鐘情和日久生情。” “我看著你出生,還想看著你長大,在陪伴中培養的感情,如同醇酒,越陳越深沉。” “哪怕你將來長成一個醜姑娘,那時候我也是人到中年,不復年少輕狂了。” “飽經滄桑的我,也許已經看慣你的容顏,未必還能把這份感情轉移到一具更美但是更陌生的軀殼上,寧願跟我的醜姑娘白頭到老。” 艾蒂伸出一雙小手,摟住他的脖頸,小臉兒貼在他頸窩裡,久久無語。 育嬰房中,溫馨的寂靜持續了許久,直到被庭院中淩亂的腳步聲打破。 羅夏望向窗外。 一群巡警匆匆趕來,正在穿越庭院,徑直走向案發的起居室。 格蘭迪太太的屍體,還在那裡等待警官們查看。 目光掃過巡警,羅夏突然收到一則出乎意料的係統提示。 滴滴—— “掃描到危險目標!” “疑似魔女伊如蘭!” …… 求月票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