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鄭玄早早就起來了,老爹要去縣城購買一些藥材,他也想跟著一起進城,兩人簡單的吃了一些早飯就出門了。 這裡到縣城有三十多公裡,依靠鎮上的汽車客運站點運轉交通,每天清晨六點鐘就會有第一班車停靠,這時人是最少的時候,要是其他時間指不定要等好幾班車呢。 因此天還未亮,兩人迎著清晨的鳥鳴匆匆出發了。 來到車站時,客車上已經坐了不少人了。隨著客車引擎發動,一路噴著黑煙轟鳴著遠去。客車在坑坑窪窪的水泥路麵上顛簸著,引擎蓋上堆滿了貨物,是一些乾貨,家禽,蔬菜。這是趕集的人為集市做的準備的。 客車忽快忽慢,司機換擋間有種異樣的頓挫,座椅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忽然來一個下坡,一股失重感由然而來。 鄭玄感覺腦袋輕飄飄的,涼颼颼的,胸口很悶有一股熱氣,肚子有點不舒服,雙手冒著冷汗,看來暈車才是大巴車的標配。於是他緊盯窗外移動的景色,看向遠方,據說這樣就不會暈車了。 走走停停兩個多小時後,客車搖搖晃搖的到市區終點站了,鄭玄立馬一個箭步沖下了車。下車的瞬間,一股新鮮空氣迎麵而來,仿佛把在車上吸的廢氣全部從肺裡置換出來了一樣,他又活了過來。 西郊集市,熱鬧熙攘,裡麵永遠人滿為患。這裡提供了最便宜的進貨渠道,不少人都是依靠來此進貨而存活 “中午記得準時趕到我們常去那家麵館,我在那兒等你。”老爹微笑著說道。 “嗯!”鄭玄應了一聲,此刻猶如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老爹搖搖頭,苦笑一聲,來到了集市裡上相熟的中藥檔口,將藥房裡麵的空缺的藥材都補充了一些。又去買了茯苓,天冬,玄參,白術,黃芪。王二妮的大病初愈,陰陽兩虛,再給她開幾幅藥,固本培元,滋陰助陽。 烈日當空,時間已然不早了,鄭老爹此刻滿載而歸,便也離開了集市, 他並沒有去客運站,而是徑直來到集市附近的一座老宅子,外麵長著一株筆直的觀賞桃樹,樹乾粗糙鬆裂,滿是黃褐色膠狀物質,房子青磚綠瓦,這是當年文物局分配的房子,如今生長滿一尺多長的蒿草,裡麵隻住著一個獨眼老頭,他與老爹似乎認識。 “你看這是什麼?”鄭老爹自懷中掏出了那個金龜子來。鄭玄拿回家時就發現已經一動不動了,幾隻腿收縮彎曲,好像已經死了。 那老人人的目光果然被奇怪的蟲子吸引了,臉上充滿了好奇與疑惑。 老人湊過去目不轉睛的盯著,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這隻金龜子像件雕工精湛藝術品。 老頭翻過來倒過去的看著,聞了聞,最後用舌頭舔了舔。 “真是怪異啊,想不到居然又出現了。”他咂咂嘴巴回味著,嘴裡一股死蟲子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你還記得數年前那場大雨後發生的事情嗎。”他突然問道。 鄭老爹平靜的回答道:“嗯。” 那年初秋,是日烏雲壓頂,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瞬間天地一片模糊,轉眼間雨聲連成一片。 那是一場前所未見的大雨,地麵塌陷,滑坡覆土,卻把深埋地底得到一處遺跡給沖刷了出來。 此事立刻引來文物所關注,繼而派出了一隊稽查員進行探查。隻不過沒想到是所有人進入了之後,都離奇消失了。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嘆息了一聲。 巫山是一座古老的峽江縣城,地處長江北岸,一江碧水從門前潺潺流過。 鄭玄離開老爹後,到處閑逛,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巷口冒著熱氣的抄手攤下座無虛席,敲著鋤頭的剃頭匠順便售賣著各式各樣的鐵器和農具。 那條街上有著各式各樣的小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油鍋裡香氣繚繞,鄭玄咽了口吐沫。 附近是個古玩市場,有時會隱藏著幾個真家夥,鄭玄跟著遊人緩慢的騰動著。地攤全是一些不值錢的假貨,大理石沁色假玉手鐲,各式各樣的古代錢幣銀元,那些人工做舊的古鏡、滿身綠銹小佛像,銅鎳合金帶點鉛,摸多了不長個。 不經意間,瞥見了蔡明晁在一家古董的攤子前,攤主是個皮膚蠟黃的中年人。聽說蔡明晁是個赫赫有名的收藏家,於是便走過去瞧個熱鬧。 蔡明晁此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這是昨晚被癩蛤蟆用舌頭打了一下。 “蔡先生,你臉怎麼呢?”鄭玄跑出來問道。 想不到能這裡遇見鄭玄,蔡明晁點點頭,敷衍道:“昨晚摔了一跤。” 他看到鄭玄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地攤上的物件,連問道:“你對古玩也感興趣嗎?” 鄭玄目光掃過攤位上的貨物,向他點點頭。 蔡明晁笑道:“那我考考你,這裡那麼多商品,你感覺那件是真的?” 攤主聽到此話,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他看出這個男人並不簡單。 鄭玄心裡一動,眼睛很自然的停留在了地攤邊一張壓在佛像下的老照片上…… 他將這張照片拿了出來,這是一張詭異的黑白照片,裡麵是一個南洋人,赤腳纏頭,滿臉絡腮胡,身邊有三個嬰兒。 “有點天賦!”他滿意地說道,心裡更是起了愛才之心。 “這個是至少五十年前的東西,看這個人的服飾應該是來自暹羅。“他看著相片分析道。 “咦!這是什麼時候收到的?”攤主也沒注意到這張黑白照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估計收雜貨的時候,別人一起打包給了他。 他剛才差點嚇了一跳,聽說對麵的男人是民間高級收藏家時,以為會大出血。 “這個不值錢,如你喜歡就送給你吧。”他見鄭玄有些愛不釋手,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想不想做我的學徒?”他考慮了一下,突然問道。 鄭玄被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嚇了一下,他心底其實是想的,跟著這位蔡先生以後說不定能見見大世麵。不過,在經歷上一次之後,鄭玄總感覺這人心術不正,在圖謀些什麼。他沒有說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好好考慮一下,過幾天,我再過來找你。“他拍了拍鄭玄的肩膀,笑著離開了。 此時遠方天際處傳來了幾聲悶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土腥味,雲層越發昏暗,山雨欲來了。 豆大的雨滴落在了脖頸裡,鄭玄不禁打了個寒顫,雨真的下來了。他抬頭看了看附近店鋪墻上的石英掛鐘,已經是將近十二點了。 於是拿著照片急忙轉身離去,卻在背後依稀聽到那個皮膚蠟黃的攤主冷冷的幾聲乾笑,心裡滲得慌。 鄭老爹在客運站附近的麵館裡,坐木凳上看著外麵的雨一臉憂愁。 “這臭小子,怎麼還不回來啊!“他焦急不安的看著店內的鐘表,現在已經快一點了。 此時,外麵一道身影躬著身子,撐起衣服擋著雨,一路小跑過來。 “傻小子,快進來,淋濕了要生病的。”老爹呼喊著,一邊用衣服把他濕漉漉的頭發擦乾,又叫店家臨時下了一碗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