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溪蠱,人精(1 / 1)

青河南邊,白石村。   任安此時正在白石河。   白石河水量充沛,乾流處能有五丈寬,三丈深,是方圓十幾個村子的母親河。   不過,自從年節時,把各種神廟都砸了,如今,水中卻是悄然生出一些變化。   “我的兒!我的兒啊!”   深夜的河邊,一位白發蒼蒼的母親,正在抱著個男人大哭,眼睛腫大如桃兒。   男人病了,病入膏肓。   這病癥,一眼看上去就很清晰。   四肢很細,肚子卻很大,像是十月懷胎,硬邦邦的,肚皮都快要被撐到透明了,若是定睛細看,能看到,裡頭隱隱有蟲子在遊。   除了這男人外,河邊的白石灘上,還有幾十個類似的病人。   癥狀都一模一樣。   十幾支火把插在這裡,照的燈火通明。   “是河神!你們砸了河神廟!溪蠱因此橫行!”   一個身材乾瘦的老者,目眥欲裂,胡子都氣得豎起來了,悲痛且憤怒。   另外一個拎著藥箱的老村醫,正在火旁,熬製一鍋草藥,分別給每個人灌下。   每個喝下藥的人,不多時,便會朝草叢裡跑去,拉出帶著蟲子的糞便。   但,肚子消下去的,也有限。   更像是瀉藥,治標不治本。   水中。   任安看著這畫麵,腦海中思索著溪蠱。   剛才那神醫,已經說過醫書中,關於溪蠱的介紹。   溪蠱,又稱水毒。   水毒之人,初得之惡寒,頭微痛,目注疼……蟲食五臟,熱極煩毒。腹大,四肢細,腹堅如石,八九日,良醫不能療。   應是某種寄生蟲,類似於血吸蟲的。   這種直接關於水質的問題,之前,應是由河神來解決。   正常流程是:百姓發現得病,意識到是水的問題,上香,求神,圓滿解決。   不過現在,河神缺位,廟都被砸了,自是不可能再來救難。   甚至……   任安懷疑,這些神道,之前也會先主動給百姓製造類似的麻煩,再出麵解決。   不然,香火從哪裡來?   這種行徑,雖然霸道且惡心,但卻還是存在秩序的。   而現在,雖然沒神了,但有問題,也得不到解決了。   對於自己而言,尷尬的是:雖然能感應到白石河裡有溪蠱,無數肉眼難見的小蟲子。   但,卻是沒有很好的辦法。   除非,把這整條溪水都燒乾,再重新注入。   但那動靜太大。   之前的河神,肯定有更簡單,便易的方法。   ……   正想著這些,任安忽然看到,北邊的天空,一片通紅。   像是山林起火。   火光熊熊,即便中間隔著青河古稱,近八十裡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是任家村的方向!   我家祖墳不會有事吧?   祖墳就在山上!   裡麵還有老祖宗的墓!   各種各樣的寶物,丹經,金銀!   萬一被山火波及……   念頭一瞬起,任安極速返回。   這一路上,任安見到多處起火。   整個青河境內,仿佛都遭了火災。   顧不上管別的地方,先回村。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橫跨青河全境,回到任家村半山的小河。   居高臨下看一眼,任安心都涼了。   山火已經蔓延至全盛,上遊河水都被燒乾,整座後山,十幾座山峰,包括山峰中間的穀地,田地,幾乎都成了火海。   自家祖墳所在的山頭,也被火海籠罩。   取出雨葫。   任安默念咒語,當即開始布雨。   還好,本月即將秋收,不宜降雨,這每月一次的降水定額,還沒使用。   布雨的重心,赫然就是祖墳所在的山頭。   實在忙不過來,隻能先撿重點。   連自家祖墳都保不住,還保什麼後山?   天空中,烏雲開始匯聚,雨滴很快落下。   中圈雨大,籠罩祖墳。   外圈雨小,潤澤周邊。   雨水降落下來,很快,濃煙濃霧,便開始四處彌漫。   夜幕。   煙幕。   雨幕。   混雜在一起。   夾雜著人群的哭喊,風的獵獵,火的呼呼,儼然人間地獄般的場景。   雨集中降了約莫一炷香,祖墳山上的火,被徹底熄滅,周邊火勢,也小了很多。   任安這才操控雨葫,向別的區域進發。   一路上,各種亂相。   有的莊稼地已然被徹底燒毀,村民哭天喊地。   有的還沒被燒到,或隻燒了一小部分,田主正在竭力提水,澆水滅火。   但,多少有幾分杯水車薪的感覺。   任安帶著雨葫跑過,雨水嘩啦啦澆下,火勢瞬間得到控製。   有村民當即就跪了下去。   黑乎乎的泥水地裡,磕頭不止。   “任老爺!”   “任老爺降雨了!”   ……   彌漫的煙霧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任安耳中。   “大夥兒快點,再快點!”   “先救果樹,別的先不管!”   “鋸子給我!啊!嘶!”   “已經開始下雨了,大夥加把勁兒!去,快請人去找我女婿!”   是王喜旺在大喊。   任安深吸口氣,朝聲音來源方向跑去。   王家的田,是村裡最多的。   還種了不少果樹,鮮花,甜菜,甘蔗之類。   果林裡還養了蜜蜂。   這場山火,對於王家而言,損失極大。   現在看上去,果樹林已經被燒毀大半,其它田裡,也都有火勢。   幾代人的積累,幾乎付之一炬。   王喜旺滿臉是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臉上腫了幾個大包,可能是被蜜蜂蜇的,此時正在拿著大鋸,鋸出隔離帶。   他們家地多,人也多。   老小齊出動,就算是幾歲的娃娃,也在拿著鐵釬,往火苗上撲土。   好在,雨已經下起來了。   任安帶著雨葫走到哪裡,哪裡就是降水的中心區域,水量驚人。   此時,任安走來,王家人頓時壓力大減。   王喜旺連忙跑來招呼。   “賢婿,你可算是來了。”   “及時雨,真是及時雨啊!”   “雨水能否再大些?   他驚喜叫著,住著任安的胳膊,搖晃不已。   “大不了了,也就快全滅了。我去別處救火,你們先忙。”   任安淡淡回了一句,便想繼續朝其它著火點走。   卻被王喜旺一把拉住。   拉出幾步,行至僻靜處。   “著火第一時間,我已派人連夜去縣城,甚至去渭城收糧。”   黑暗中,王喜旺目光灼灼的說道。   嗯?   任安略感震撼。   這便宜老丈人,是真的狗。   邏輯很清楚:燒了這麼多田,秋冬肯定糧荒,連夜去收糧,囤一大筆,到青黃不接時,絕對發大財。   “你那份兒,我幫你算上了。三成。”   他又道。   任安默然點頭:“知道了,多謝,我先去救火。”   欲走。   又被拉了一下。   “慢慢救。”   “你火救得越慢,明年,我們的田,越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