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是我們村最好的劍匠。 開國兩年的時候,南方落了顆隕石。 管星象的老頭和皇帝說這是吉兆。 皇帝說這吉兆留著也沒什麼幾把用,要不你就給我整把劍。 後來,這石頭就到了二狗的手裡。 煉劍的行道裡管這叫極數,意思是你煉劍要想煉到個睥睨天下的份,得去給皇帝煉一把劍。 這是手藝的極數,王二狗知道,這也是他命的極數。 石頭沉三千斤八兩六錢,皇帝讓他打一把無雙的劍,兩尺六寸四分長的劍,他打了兩把。 他自己說,手藝至極也隻能打成兩把,這兩把劍命裡牽著線,一把劍斬成了另一把,這才能成無雙,這也是劍的命。 第一把叫無影,交給皇帝,第二把叫狗剩,二狗自己偷偷留了下來。 狗剩被二狗偷偷埋在自己的後院,人不能自己找劍,得讓劍自己尋人。 這其實也沒過多久。 開國五年的時候,老天爺不賞飯,各地收成都不太行,村裡年輕的得自己出去找點活乾。 葉大狗也是其一。 出村的時候大狗尿急,偷偷溜到一家後院撒尿。 大狗把土尿出了個坑,劍柄露了出來,被尿激得嗡嗡作響。 二狗在屋裡聽了一驚,踉蹌著從屋裡跑了出來,驚呼:原來你就是我要找的有緣人。 大狗這邊褲子還沒穿上,以為遇見了老流氓,一個躥步也是要跑,哪隻被劍柄絆了一腳。 要說這劍也是奇,埋土裡兩尺多長,竟咻的一聲從土裡彈起,正直插在離大狗兩腳前的地上。 二狗緩步走上前來。 “這是你的命數,有緣劍贈有緣人,它是你的了” 他向大狗指了一下狗剩,並沒有把劍拔出來,因為上麵還沾著尿。 一來有點忌憚這個老變態,不快點走說不定又有什麼幺蛾子,二來也缺把劍防身,大狗驚了一會也就允了這件事。 用布條裹著劍柄扔到小溪洗了一下,這就算完活了。 臨走的時候,鑄劍的老頭又來找到大狗。 “你還不知道它的名字” “什麼” “劍的名字” “那它叫什麼” “狗剩” “你還需要知道一把劍的名字” “什麼” “它叫無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們村的名字,叫藏劍山溝。 相傳古時候兩神仙打架,執劍的一方隔空斬出一道氣,劈出一道山穀,碎石化劍,劍遁隱於石,所以叫藏劍山溝。 當然,除了今早在土裡尿出來的那一把,大狗並沒有見到其他的劍。 大狗在村口看到了引路的人。 “小子,你想去哪” “外麵” “順著此路走下去便是無量鎮,無量鎮北及王都,南接一十八不動閣,東淩渡海,西啟蠻漠,這些都是外麵,你說的外麵,是哪裡” “能活命的地方” “命中自有活門,能走不走進去,在你” “如果能活命,我為什麼不走” “也在你” 大狗望了望眼前的人,覺得這人雖然說了一堆,其實屁用不中,有點知識分子的味道。 起了身便想走,劍鞘蹭著地麵起了聲。 “等一下” 指路的人眼前閃了道精光,叫住了大狗,聲音很大,驚起遠處一陣亂鴉。 殘陽如血,紅色的光順著烏鴉翅膀間的縫隙漏下來,恍惚間,大狗覺得那像無數的劍影。 指路的人伸出了兩隻手指。 “怎麼著,老頭,你是打算再給我算命嗎” 指路的人笑了笑。 “問路,得付兩個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