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紅樓外的人影(1 / 1)

冷於鋒扭頭瞧了女子一眼疑道:“是誰在敲門?”   隻見那女子也是一臉茫然,搖頭不語。   閣樓內的燈影早已經滅了,窗外月色正濃,冷於鋒看向門的位置,月光正將一道黑影壓在雕花格門上,那黑影一動不動,冷於鋒也一動沒動,一直盯向那道黑影,也不知怎地,心裡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莫名寒意。   “鐺鐺鐺......”   那黑影一動未動,敲門聲卻再度傳來,整座閣樓仿佛一瞬間都死寂下來,隻有那詭異的敲門聲還在回蕩。   冷於鋒站起身,沖著門外喊道:“門沒鎖,你自己進來吧。”   黑影依然一動未動。   冷於鋒道:“閣下既然沒膽子進來,又何必敲門呢。”   “鐺鐺鐺......”   敲門聲依舊響起,冷於鋒神色一凜。   “閣下既然不肯自己進來,那便隻好請你進來了。”   說完,冷於鋒慢慢走到門前,輕輕拽開了閣門。   隻見門外輕紗掛月,暗夜深寒,一縷清冷月光飄落紅樓,寒蟲輕吟,一張僵直微笑的人臉正在慘淒淒地瞪著冷於鋒,那人頭頂戴著一個飽經日曬風吹的破爛草笠,兩手正詭異地朝兩邊撐著,身上穿著由碎布拚成的衣服,散發著一股衰敗至極的味道,暴露在空氣中的乾癟皮膚,像極了一個被自己靈魂拋棄在紅塵邊緣的乞丐,冷於鋒無法去想象他的模樣,因為它外表雖然有幾分人形,卻並沒有人應該有的氣息,他的胸口的衣服裡,褲子裡都鼓囊囊地塞滿了稻草,還有些稻草刺破衣服,四處支棱出來,難道是他太冷?在靠稻草取暖?冷於鋒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有一支透著鮮紅的木棍從他的足踝下穿出來,正紮在了青蘭色的磚石之下,冷於鋒的瞳孔劇烈收縮起來。   這是.....?   這是一個稻草人?   一個原本應該插在鄉間地頭的稻草人為何會出現在一個最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而且,不同於一般的稻草人,這是一個極其像人的稻草人。   稻草人肯定是不會敲門的,這個像人一樣的稻草人顯然也不會敲門,冷於鋒隻感覺它眼裡光影亂動,嘴角似乎微微張開。   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退開半步,隻見這稻草人的嘴角竟然開始滲出了黑血,眼睛裡突然滾落出一團白影,定睛一看,卻是幾條扭作一團的尖頭幼蛆,殘破的臉皮之下,隱約還有蠕動,一滴滴黑血順著四處支棱的稻草,開始往下滴落,這並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稻草人,而是一具由屍體製成的稻草人。   冷於鋒身上冷汗涔涔,到底是誰將一具死屍製成了稻草人,還將製成的稻草人插在了紅樓門口。   身後的女子似乎察覺到異樣,她走上前來,隻看了一眼便滿臉懼色,到最後驚呼了一聲,身子軟軟地倒在一旁,唉,女人就是女人,再漂亮的女人也是女人,女人總會害怕的,不過像這般詭異恐怖的屍體,冷於鋒也是要膽戰心驚的。他知道,自己的麻煩很快就要來了,因為不遠處的黑暗街角正有兩道人影遠遠地走了過來。   “唉,頭兒,咱們神捕房沒落了啊,都感覺不到什麼人氣兒,直到現在手頭上都沒有什麼驚天要案能夠拿得出手了,整日不是在巡街就是在串巷,偶爾幫張三捉賊,捉賊也倒罷了,還得幫李四跑腿,就連阿婆的小貓小狗丟了,咱還得親自去找,你說,在別人眼裡,咱還是那除暴安良,可以維係一方安寧的捕快嗎?”   另一人嗬嗬笑道:“自然是了,如果咱們不去走街串巷,捉貓尋狗,整日拿著捕刀和綠林野盜拚個你死我活,那才叫不得安寧呢。”   另一人道:“哈哈,那倒也是,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今天的街道倒是異常清靜,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什麼人影。”   “嗯,你不看看現在都是什麼點了,這會兒尋常的百姓人家早已經夢會周公啦,大半夜的,也隻有咱這苦命人才四處奔波呢。”   “可不是嘛。”聲音慢慢地從街角傳至冷於鋒的耳朵,那兩道人影也越來越清晰,隻瞧著兩人穿著一身紅夾黑的製袍,領口帶白,紅色的寬掌束腰,袖口飛魚,腰下各掛一把捕刀,黑鱗刀柄,繡花吞口,腰間還掛著神捕房的執事腰牌。   “嘖嘖,頭兒,你瞧那銷金窟今天居然也冷清異常,往常這紅燈高掛的門口不都站著一圈漂亮女人嗎?今日為何站了一個張開雙臂,衣衫襤褸的乞丐呢?”   另一捕快朝著倚紅樓瞧了一眼,輕輕咳嗽了一聲。“小伍啊,這話咱倆在私下裡可以這樣說,如果放在公場上,小心被人亂嚼舌頭!”   被稱作小伍的巡捕點了點頭。“頭兒說得是,我隻是有點好奇而已。”   那捕頭一聽,心念微動,虎目一凝朝那乞丐看去。   神捕房的人,畢竟是神捕房的人。   他隻需一眼就瞧出了事情不對,這事情不但不對,而且不對到了離譜,他見過的乞丐很多,從沒見過那樣僵直的乞丐,他隻見過那樣僵直的屍體。   隻聽“嗆啷”一聲,那捕頭已經拔出了長刀,白刃裹挾著月光,直奔倚紅樓的門口而去,身後的捕快一見,也同時拔出了長刀,展開身形,緊隨其後。   眨眼間,兩人已經掠至倚紅門前,先到的捕頭身形魁梧,形貌守正,濃眉大眼,古銅色的皮膚久歷風霜,他瞪著虎目直朝冷於鋒看去。   “你是什麼人?來倚紅樓做什麼?”   冷於鋒抱拳拱手道:“見過神捕大人,在下冷於鋒,因腹中饑餓,才尋至這裡。”   後到的捕快一聽,鼻子裡哼了一聲。長刀一指,向冷於鋒說道:“哼,你最好老實點啊,不過也不怕你不老實,因為你遇到了神捕房的耶律刑,你是不是來這裡吃飯的,大家夥兒都心知肚明。如果做了什麼虧心事,可免不了閣下要到神捕房一坐。”   被稱為耶律刑的神捕擺了擺手道:“小伍把刀收起來,不要胡亂指人,注意分寸,捕房裡的很多事情我不能親自教你,你得多學多看,低調行事,切忌跋扈飛張。”   小伍一聽,即刻收刀,瞪了冷於鋒一眼道:“是,頭兒。”   冷於鋒看了看耶律刑又拱手道:“沒想到是神捕大人到了。”   耶律刑看著那乞丐屍體道:“我不是為你而來的,隻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   “神捕言重了,在下洗耳恭聽。”   “你是多久前見到這具屍體的,周圍還見過什麼人?”   “盞茶功夫,當時我聽到有人敲門,便拉開閣門,就看到了這個乞丐,因為有敲門的聲音,我以為他是活人,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沒想到,這是一具屍體製成的稻草人。”   那年輕捕快一聽,才將目光放在了乞丐身上,饒他見過得屍體眾多,看到這紮成稻草人般的屍體,心裡卻也要泛起一陣惡寒。   “你說有人敲門?那出門後可曾遇著什麼形跡可疑之人。”   冷於鋒搖了搖頭道:“開門後,我沒往別處看,注意力隻集中在這乞丐屍體身上,沒注意到什麼形跡可疑之人。”   冷於鋒說完將兩人都掃視了一遍。   “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兩位捕頭倒也挺可疑的。”   年輕捕快聽完,眼睛一橫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居然敢懷疑神捕房?”   冷於鋒笑著搖了搖:“懷疑一下又不違律令,你們二人出現的時刻也未免太過湊巧了,我剛聽到敲門聲,開門僅片刻,你二人就到了,而且,你們還是神捕房的人,這也著實讓人疑惑。”   “好極了,你很疑惑是不是,在你疑惑之前,我二人便要秉公明事了。”   年輕捕快將腰間那塊刻著“捕”字的鐵字腰牌摘下,掌在手裡,對著冷於鋒問道:“現奉神捕房令,鐵牌巡捕伍至清奉令盤查,你們這一對孤男寡女呆在這暗室之中是不是在做著什麼見不得光的買賣勾當?”   冷於鋒笑著摸了摸鼻尖道:“回鐵牌巡捕的話,我二人在這閣樓內做了一個吃飯的勾當。至於見不得光嘛,主要是因為那盞青燈正好燃燼了。”   年輕捕快正欲開口,卻被神捕耶律刑攔下了。   “好了,人家有所懷疑實屬正常,神捕房盛名於外,也不乏有雞鳴狗盜之輩冒著神捕房的盛名胡作非為,你先回捕房去通知其他人,我守在這裡。”   “好的,頭兒,你稍待片刻,我很快便回來。”年輕神捕將腰牌掛回原處,瞪了冷於鋒一眼,便朝著長街去了。   “冷公子見笑了,熱血青年嘛,眼裡總是容不得沙子,遇到什麼不公的事情,總要不顧一切的往上前沖,直到碰個頭破血流以後才知道自己的血沒白流。”   冷於鋒微微拱手道:“在下明白,也很能理解。”   耶律刑點了點,不再言語,而是將目光放在了屍體之上,他繞著被紮成稻草人的屍體轉了一圈,卻不動屍體分毫。冷於鋒疑道:“神捕為何不檢查屍身呢,光看能看出什麼門道。”   耶律刑笑了笑,“我雖為捕頭,但是神捕房內分設有六門,我所在的東緝虎門並無查驗屍身的執權。”   冷於鋒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耶律刑突然皺了皺眉頭。   冷於鋒道:“神捕看出些什麼來?”   耶律刑道:“這倚紅樓是一座風塵之地,向來熱鬧非凡,今日樓中為何卻清靜無聲呢?”   冷於鋒搖了搖頭,讓出身子。   “倚紅樓內的事情在下不知,詳情還當尋問這位姑娘。”   耶律刑看了看那位驚疑不定的女子道:“姑娘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回過神來,軟軟施了一禮。   “回神捕的話,小女子念雲嬌,自小父母雙亡,無人照看,在艱難困苦之境,有幸得到倚紅樓主的相助,在此討生問活。”   耶律刑皺了皺眉頭,又無奈的點頭道:“這倚紅樓中,今日為何寂然無聲。”   念雲嬌道:“小女子不知,也覺奇怪,平日裡,樓中的姐姐們都應該聚在這紅樓門口才是。”   耶律刑一聽,隱隱感覺到不對,然後道:“帶我去閣樓中瞧瞧。”然後看了眼冷於鋒,又看了看屍體。   “冷公子是想陪著這具屍體呢,還是也去樓中一看。”   冷於鋒笑道:“我還是比較喜歡活人。”   倚紅樓內還是那般玉宇環樓的景致,不一樣的是,整棟樓裡竟然空蕩蕩的並無半條人影。   念雲嬌帶著兩人慢慢往樓上走去,她曼步至一處閣樓雅間前,開口道:“這裡是白薇姐姐的香閣,她厭紅嫌塵,有生意也不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平時隻是和我走的很近。”   耶律刑點點頭。   “叫她出來。”   念雲嬌應了一聲,輕輕叩門道:“白薇姐姐,有人尋你問話,你能開開門嗎?”念雲嬌喊了好幾聲,並無人應答。   “或許秀梅姐姐不在閣裡,我們換個姐姐尋問吧。”   耶律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沒走幾步,又來到另一間香閣,念雲嬌喊了幾聲,還是無人回應。   耶律刑擺了擺手,示意念雲嬌直接推開房門,念雲嬌使勁推了推道:“神捕大人,門推不開,被人從裡麵反鎖了。”   耶律刑濃眉一挑。   “既然反鎖,那裡麵自然有人,你且讓開。”   隻見他行至閣門前道:“裡麵的姑娘聽著,我是神捕房耶律刑,想問姑娘幾個問題,還請姑娘收拾整齊,將閣門打開,如果姑娘不方便開門,還請言示,不然我等便要破門而入了,到時候免得難堪。”   裡麵依然寂然無聲。   耶律刑濃眉一橫道:“姑娘得罪了。”   當即氣沉丹田,雙掌間隱隱浮起一團內勁,冷於鋒點了點頭,沒想這神捕房的捕頭,居然也有一身橫煉的內家功夫,剛想到此處,隻見耶律刑輕喝一聲,猛然間雙掌推出,直直朝著那扇閣門打去。   隻聽“哢擦”一聲脆響。   耶律刑老臉一紅道:“哎呀,神捕房的夥食太差了,專注於修身練體而常年也不見半點葷腥,昨天又在酒樓大吃一頓,吃壞了肚子,今天氣運不暢,咱們換個入門的法子吧,雲嬌姑娘你有鑰匙嘛,可否借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