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季落,又是一秋。落葉飛舞,仍有林蟬奏鳴,彈指間,寒光閃過,一隻微若曦塵的蟬蟲被砍去雙翼,青色的蟬翼徐徐掉落。 少年折劍返鞘,不禁沾沾自喜,自言自語道:“單手斬蟬翼豈不是信手拈來,我這劍術未必隻在兄長之下——可為何不讓我陪同父親他們渡江?” 少年正當嘟囔,一隻巨大的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少年頓時感到無力,耳邊傳來一陣威武雄厚的聲音,“柏皙,閑暇之際常光顧你母親,我與柏應今夜渡江。”說話人正是少年之父。少年沉凝片刻,點頭答應。 少年姓柏,單名一皙字。父親柏煊,北鬥閣掌門,曾拜與太虛堂門下,是太虛堂掌門匡懿的得意門生。 前日,太虛堂第四派總舵主楊道臣急寄雙鯉至禹嗣,紙上赫然寫著“召北鬥閣柏煊”。 桂月十一,我太虛堂掌門匡懿不幸染患風寒,我等已全力救治,仍不見其效,於同日子夜病逝。依本宗門世傳尊規,入宗門者,不論離宗,都應前來吊唁。特召原本宗門生柏煊,桂月十五至義崇灣相會。——太虛堂楊道臣。 柏煊得信以後,一人坐在庭院之中,黯然神傷。匡懿與其年差三載,自柏煊二十餘歲入門便一直將其視為己子。其後柏煊生父柏莊戰死沙場,匡懿更是對柏煊恩愛有加,以抑其喪父之痛。 如今,柏煊所視以為的再生之父也已撒手人寰,不禁使他這一位武功蓋世的七尺之軀為之慟動。而近日妻子不慎染疾而臥病在床,且愈加嚴重,急需照料。柏煊權衡再三,隻將更為心細的小兒子柏皙留守在家,自己則與長子柏應前去赴會,這才有了開始一幕。 而生在這一武學世家,柏皙從小便好習武,南拳北腿,略知一二,論眾多武學當中,柏皙尤其愛好習學劍法,恰好其父就是一名劍術宗師。可如今柏皙年近十八,也僅僅是習得了些許皮毛,尚未能通透其父真傳奧義。反觀其兄長柏應,骨骼驚奇,天賦異稟,已修得北鬥閣三傳宗門劍術之一的“穹極七劍”,是大多宗門之人需竭盡半生方能參透的劍術一絕,柏應因此在宗門之中深得眾門生的褒揚。 而在其兄長的光輝之下,柏皙始終沒有放棄修學劍法,他不願服輸,不願承認自己不如柏應,他立下了一番要成為一代宗師的宏圖大誌。 柏煊離開後,柏皙木楞在原地,眼中滿是失望與不甘。他料想此次宗門會麵,來者必然都是武林高手,自己若是能乘此機會修得個一招二式,自是最好不過。隻是現在理想化為烏有,提升自身能力的機會失之交臂,不免讓人心中宕然。 盤坐在地,仰望天空,憶起祖父曾經在他總角之時說過:“英雄來了又去,可是傳奇永不落幕,習得一身絕世武功,應為了這天下太平!” 起初,柏皙不知這話中深意,但後來聽父親所說,竟是祖父付出一生也未能完成的理想。 祖父柏莊生於東晉末年,在淝水之戰中立過斬將之攻,晉升成為驃騎將軍。其後前秦分裂,宋代東晉,宋文帝劉義隆好大喜功,兵敗後處置先鋒將領。柏莊攜全祖北遷,適逢好友在南燕為官,將其引薦給了南燕王,被受以重用。此後柏莊為南燕開疆拓土,為南燕立下汗馬之勞,被封為公侯。而隻至其戰死沙場,也未能突破冀州一隅。 柏莊生前統兵多年,功高震主,因好友數次在南燕王前為其辯解,才未迎來殺身之禍,而柏莊最後戰死也讓南燕王放棄了對柏氏的打壓。好友為柏煊出謀劃策勸其交出兵權,明哲保身。柏煊因此開設宗門,歸隱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