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宋司馬果然被調走。   接替他的人同樣姓範,模樣看起來很是年輕,相貌堂堂英姿勃發,穿著一身銀白鐵甲,身後係著紅色披風,在早晨的清風吹拂下緩緩飄動,引人注目。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那位自稱範華的新司馬,站於高臺之上,麵向眾人大聲說道。   “諸君!吾聞國士在身,國民之安樂豈能不憂。此戰非為個人之榮譽,乃國民之安樂,人民之安寧。吾輩當以忠為先,勇為骨,紀為脈,榮為魂,共捍家國。初來乍到,諸君或有不適,然請記之,國民之安樂豈能不憂。團結一心,方能克敵。吾將與諸君共在,見證此榮耀之時。願吾等攜手並進,為國為民,創安寧之未來。此乃吾之心聲,諸君共勉之……”   臺上講得激情盎然,臺下眾人卻聽得摸不著頭腦,那許多字許多詞隻把這些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士兵們聽的雲裡霧裡。   坐在身邊的東門虎撓撓頭,小聲問向李平安。   “唧唧歪歪的,他說什麼呢?”   李平安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沒聽懂。   他雖然也接受過這個時代的文化教育,能讀書識文,也寫的一手字,但都是母親教導,了解的總歸有限,不如範氏族中藏書眾多,哪聽得懂這位司馬的咬文嚼字。   不隻是他們,臺下的眾多士兵也聽的是一臉茫然。   臺上範華總算發現自己是在對牛彈琴,看著下麵一臉麻木茫然的士卒們隻好索然無味的搖搖頭,揮揮手讓旁邊的手下開始宣讀軍營裡新的規矩。   內容略長大體意思如下,說是上一任宋司馬貪贓枉法造成軍紀敗壞士卒疏於訓練,而如今天下漸亂,城外流寇盜匪橫行,為保家安民,所以需要對縣卒進行重新訓練整編。   聽到要重新整編縣卒,這關乎到自身利益的事,士兵們這才緊張起來,紛紛將目光投向新司馬範華。   範司馬咳嗽一聲後,再次站了出來宣布道。   “凡兵卒,必與勇武為先,身強體壯者為上等兵,每日可享肉食;老弱病殘為下等兵,每日隻有米飯。”   “上等兵者,需經篩選,其中優秀者可升為伍長隊長。”   “下等兵者,可為輔兵,經訓練,優秀者可升為上等兵。”   種種規矩宣讀完畢,眾人不免議論紛紛,臺下一片吵吵嚷嚷,範司馬眉頭一皺大聲喝道。   “肅靜!”   待到眾人安靜下來後,範司馬便開始組織士卒進行篩選。   先是“麵試”,由上官檢查身體,看著不是過分老弱的可入右手邊等待,餘下的便是下等兵。   李平安從前嬌生慣養,身高在眾多士兵中也算出類拔萃,沒有什麼意外的被選中。   不過,想要成為上等兵中的優秀者還需經過一番考驗。   軍營校場邊有一處角落中堆放著許多石鎖,每個都有七十斤,要想成為上等兵需要將石鎖高舉過頭頂才行。   拿起石鎖不難,但要想舉過頭頂卻不易,眾人上前一試大多敗下陣來。   李平安同樣上前試了試,雖然他成功將石鎖拿起,但在抬舉到腰部時因力量不足而摔落下來,差點還砸到了自己。   就連看著頗為強壯的周巨都沒能成功將石鎖舉起,一臉垂頭喪氣的返回眾人之中。   然而,在最後時刻東門虎竟出人意料地將石鎖高舉過頭頂,還堅持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放下,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引得一旁觀看的範司馬都連連驚呼“國之勇士”。   選拔結束後,因周巨曾經上陣殺敵過,所以伍長的職位不變,但其他渾水摸魚實力不濟的伍長則被刷下去好幾個,成為了普通士兵。   至於一鳴驚人的東門虎,則是被範司馬越級提拔成為了周巨他們這幾伍的隊長。   “這新來的司馬真是不懂軍事,完全胡來,日後必要禍事。”   事後,私下裡周巨向李平安抱怨道。   又過去了半個月,經過範司馬的一番整編訓練,縣卒風貌一改從前的頹廢懶散,有了一點正規士兵的模樣,再加上從城外的流民中招募了不少人員補充到軍營裡,原本空蕩冷清的均勻也變得熱鬧擁擠起來,李平安所居住的那間破茅草屋都住進了五六個人。   某天夜裡,眾人圍坐在火堆邊閑聊的時候,說起了現在城外到處橫行無忌的那幾夥流寇,   “最大的一夥流寇,自命破天將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聽說已經攻破了好幾個縣城,每到一處都要放火殺人,好幾個村莊都被燒光了,我就是從南邊逃難過來的。”   “還有一夥馬賊,聽說是北麵來的強人,個個有三頭六臂,騎著像老虎一樣的吃人怪物,將好幾個村莊的人都吃光了。”   “……”   他們所說的事情越來越誇張,簡直像是在說什麼鬼故事,李平安一開始還想打聽一下究竟是哪夥流寇劫掠了李家村,結果聽來聽去每個流寇團夥都像是自己的仇人。   “其實咱們蜀中還算好的,聽說北麵關東的流民都開始吃人了。”有人說著道聽途說來的事。   “啊呀,真是造孽!”旁邊一人忍不住驚呼。   “唉,我聽說北方前些年是旱災,今年好不容易下了些雨,結果又鬧了蝗災,顆粒無收啊,樹皮草根都被吃光了,那叫一個慘啊……不吃人又能吃什麼呢?”   “這老天爺真是不給咱們活路啊……”   說著說著眾人都感同身受起來,一時間氣氛變得哀傷,天下一家都是苦命人,眼看著今年因為盜匪橫行田地裡又要絕收,明年怕是存糧都要吃光了,那時他們又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眾人沒了談性,漸漸睡去。   時間到了第二天,天剛朦朦亮,軍營裡的鐘聲忽然響了起來。   眾士兵打著哈欠聚集到點將臺下,不知今天又有什麼新的訓練。   然而,到達臺下時,卻見前麵擺滿了兵器甲胄,高臺之上的範司馬和眾幢主隊長一臉嚴肅,眾人這才發覺事情不妙。   這是要出城打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