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夜色初歇。 交錯的青石村道兩邊,雞鳴狗吠,薄薄的似一層輕紗的晨霧都被這般聲音攪動著不斷向上飛舞。 短時間內,晨霧盡散。 遙遠處的山脊線之上。 淺色圓月緩緩墜落,迎上一輪曜日升起,一時間朝霞漫天,小仙村上空陡然變得清朗了起來。 朗日之下。 各家各戶紛紛打開了院門。 “老牛,這麼晚才起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牛少卿剛走出自家院門,一道聲音便入了左耳,他甚至都不用扭頭,便聽出了來人是誰。 老梅,全名梅滄海。 瘦臉、是個有痣之士。 牛少卿在腦中浮現出梅滄海的特征,一轉頭,便看見了不遠處朝著自己走來的梅滄海。 牛少卿打量了一眼梅滄海,咧嘴一笑,戲謔道:“老梅,瞧你這萎靡不振的,黑眼圈都快趕上我家鍋底了,昨晚乾什麼壞事去了?” “唉,別提了!”梅滄海走近,揮了揮手,不欲多談。 “誒,別不提啊,說說!” 牛少卿正無聊,一聽卻是來了興趣,一把扯住梅滄海胳膊。 梅滄海被扯住,有些無奈,告知道:“唉,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昨日我從漁港回到家就覺得肚子不舒服,到了晚上更嚴重,折騰了一宿沒完,到現在都還......唉!” “哦,是竄稀啊。” 看著梅滄海唉聲嘆氣,牛少卿卻沒心沒肺的笑了。 “你!噢~” 梅滄海麵上浮現出一絲慍怒。 剛想要發作。 卻是銷魂的怪哼一聲,然後陡然捂住腹部,夾住雙股,使力從牛少卿手上掙脫,轉身抬腳便發足狂奔,一套動作似行雲流水。 “嗯?哈哈哈哈哈!”牛少卿略微一愣,旋即笑出了豬叫聲。 村道上,不乏路過來往村民,聽到笑聲之後也都詫異扭頭,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 梅滄海家宅。 “大郎,別硬撐了,起來喝點藥吧,放心,這次沒毒!” “不,不喝!” 梅滄海嘴唇緊抿到泛白,斜眼瞥見坐在床邊意圖給自己喂藥的胖婦人,眼中滿是倔強,卻是囁嚅。 “給你臉了是吧!” 胖婦人才溫言細語了一句話,下一瞬間便搖身一變化作了怒目金剛,道:“老娘數到三,一......” 她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變臉如翻書一般的快。 梅滄海眼中的倔強便也瞬間被一種叫做清醒的東西所取代。 他以極快的速度從胖婦人手中搶過湯碗,碗中的湯藥被他‘咕嚕咕嚕’幾下就灌入了腹中。 “嘿嘿!”亮出一絲不剩的碗底,他臉上盡是諂媚。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胖婦人這才滿意,從梅滄海手中一把拿回湯碗,橫了一眼,起身扭著水桶腰,翩翩往屋外走去。 “唉!”梅滄海嘆息一聲,目送著胖婦人完全消失在房門處之後,閉上雙眼便往床上一攤。 少頃。 藥效開始發作,陡然間,梅滄海感到腹部一陣溫暖。 四肢百骸之中。 那些伴隨著竄稀了一整晚流逝而去的力量似乎漸漸地又回來了。 雙眼猛的睜開,他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 屋外,院子內。 從屋內出來的胖婦人正在桑蠶,隱約察覺到了一些動靜,疑惑的轉過身,正要有所行動。 不料,隻聞“嘩啦”一聲。 屋門被猛然拉開。 梅滄海拉開木門從屋內大踏步跨出,他不復先前萎靡,昂著頭顱的樣子如同鬥勝了的公雞。 “嗯?”胖婦人愣了一下。 她顯然不知道藥效會見效得那麼快,臉上浮現出擔憂,詢問道: “大郎,你這是?” “娘子,我好了!mua!” 梅滄海走到胖婦人麵前,捧起胖婦人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嘴。 胖婦人猝不及防,小臉瞬間通紅,手捏衣角,腳趾抓地。 梅滄海不管這些,他興奮極了,芳心縱火之後大笑著跑出了自家院門,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 牛少卿家宅院門外。 嘭嘭嘭!嘭嘭嘭! “老牛,開門!老牛!在不在,老牛!老牛!老牛?”梅滄海死命拍門,朝院內大聲呼喊。 “來了來了,別喊了!哎呀。”牛少卿一手打開院門,一手腰間係褲帶,臉上不忿:“老梅,人家冤魂索命都挑晚上,你倒好,大白天的便開始催命一樣!” “我還想問你呢,你人不是在家嗎?大白天的門關這麼死?” 梅滄海渾然不覺牛少卿的異樣,大大咧咧,反問起來。 “我......”牛少卿語塞。 “嗯?不對勁!在做什麼壞事兒呢?”梅滄海眼睛一亮,後知後覺,使力往院子內擠。 牛少卿被他擠得無奈,索性讓開,道:“別瞅了,啥也沒有。” 他自顧走到院內的桃花樹下,提起了石桌上的瓷壺倒水。 “嘿嘿!” 梅滄海賊笑一聲。 他沒有任何發現,跟著來到桃花樹下,嘖嘖戲謔道:“老牛,你怎麼還在喝這白水呢?” “喝白水怎麼了?” “唉,老牛,你不行啊!”梅滄海不屑的撇了撇嘴,神色鄙夷,卻是將牛少卿剛倒好的水接過自己手中,一口喝掉:“正好渴了!” 牛少卿緩緩扭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梅滄海這種又吃飯又砸鍋的行為觸怒了,又或是其他的什麼原因,他當下沉臉問道:“你剛才說誰不行?” 梅滄海剛放下茶杯,坐在石凳上,聞問悚然一噎,如芒在背,不敢看牛少卿,隻當若無事發生一般自顧道:“呃,我是說,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羅漢茶!下次別再說我每次來你這都空手了啊?” 他緩緩地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灰色的小袋子,晃了晃,輕輕一拋,也不管牛少卿是否接著,自顧往石桌旁的搖椅躺下,閉眼吩咐道:“別愣著了,快去泡茶!” 牛少卿猝不及防接住,隨後掂了掂茶袋,臉色有些不自然,輕咳了兩聲:“算你識相!” 梅滄海不回應,等到耳邊腳步聲漸遠,他忽地從搖椅上坐起。 老牛年近四十還未得子,最忌諱別人跟他提‘不行’二字。 “好險好險!” 梅滄海拍著胸口,看著牛少卿進入內屋的背影,轉身自顧又倒了一杯水,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然而還不待他重新躺下,內屋方向傳來了一聲女聲:“喲,梅哥怎麼有空來家裡了?” 聞聲,梅滄海登時起身離開搖椅,轉頭而望。 內屋門口。 一名溫潤婦人一襲素娟淺紫,雙頰泛著一朵若有若無的紅暈,眼中帶笑的看著梅滄海。 梅滄海臉上帶著些出乎意料之外的詫異,雙手互牽,有些拘謹的道:“啊,對,閑來無事!這,弟妹也在家中呢?” “什麼弟妹?叫嫂子!” 溫潤婦人還未回話,牛少卿忽然從屋門處冒了出來,手中提著一壺熱茶,一邊跨步出門一邊糾正著梅滄海口中的錯誤。 “別聽他的!” 溫潤婦人步履款款,走到石桌旁邊坐下,笑中帶嗔:“你比他大,就叫弟妹!” “咳咳!”咳嗽了兩聲,牛少卿瞥向梅滄海,目光中滿是威脅。 梅滄海瞬間會意,道:“嗨!大其實也隻大倆月,話說,紫玉妹子你今日竟有暇在家?” “嗯,老牛說讓我在家歇息一日!”紫玉飲了一杯水。 “歇息?”梅滄海微愣。 他本想再問,耳邊適時又傳來咳嗽聲,一轉頭,手中卻立馬被塞進了一個空茶杯,牛少卿往茶杯中倒水,目不斜視的道:“喝茶!” 梅滄海當即一本正經地道: “噢!對!紫玉妹子你平日確實是太操勞了些,歇息一日,噢不!多歇息幾日也都是正確的!” 茶是熱的,杯中還冒著熱氣。 梅滄海吹了幾下,旋即小抿一口,微笑著朝牛少卿豎了一個大拇指,也不知是贊茶好還是人好。 算你識相! 牛少卿回以微笑,給自己和紫玉也一一斟上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紫玉沒有他倆的這些彎彎繞繞,問道:“梅哥你呢?聽老牛說你今日身體似乎有些不適?” “對哦!”牛少卿微怔。 他偏頭問道:“早上遇見你的時候你還一臉萎靡,現在怎麼看起來龍精虎猛的,黑眼圈也沒了,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嘛?” “昨日確實身體不適,但今日服下一劑湯藥之後已經好多了。”梅滄海放下茶杯解釋道。 “湯藥?小花姐今日也在家歇息?”紫玉又問。 “啊對!” “小花姐人真好,梅哥你真幸福!”紫玉贊道。 “呃,嗬嗬!”梅滄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還行吧!” “小花姐現在還在家中嗎?” “應該,還在吧!怎麼?” “那你們慢聊。”紫玉將杯中茶飲盡,“我去尋小花姐了!” 誒!? 石桌邊,牛少卿與梅滄海皆沒料到,不由得為之一愣。 “嗯?”紫玉止住身形疑惑。 “呃,沒事兒!”梅滄海臉上堆起笑容,“但是紫玉妹子,去之前有一件事情我得囑咐你一下!” “什麼事情!”紫玉問道。 “你去到之後,千萬別提我在這喝茶的事情,可以嗎?”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就當幫哥哥一個忙!”梅滄海一臉誠懇。 “這......好,好吧!”答應得有些勉強,紫玉又看向牛少卿。 牛少卿沒什麼意見,隻是微笑囑咐道:“回來別太晚!” “嗯!”紫玉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