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拉著長長的鳴笛,向著長石村駛去。急促的警報聲音在城中村狹小的街道快速傳播,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救護車寬闊的車身在狹小的街道上快速的穿插。 路邊不僅有隨意停放著電動車,還有占道經營的小商販,讓本就擁擠的街道,更顯得難以通行。但是這些都沒能阻擋技術嫻熟的救護車司機。 救護車車身越過迷宮般交錯的巷道,又躲過堵塞的街道,翻過這些阻礙之後,車子最終在一棟破舊的握手樓的門前停了下來。司機抬頭看向樓前的門牌,隻見上麵寫著“8巷16棟”,這就是本次救護車救助的目的地。 看著眼前的高樓,似乎一眼看不到頂,憑借著往常的生活經驗,司機覺得這棟樓應該有20多層高,這種老式的城中村自建樓,被密密麻麻的電線包圍,樓與樓直接幾乎沒有距離,被大家稱作是握手樓。 救護車司機起先把方向盤先向左打滿,然後快速的向右回盤,車頭一個瀟灑的漂移,車身穩穩的停在了樓前劃定的停車格子裡。 司機向坐在車裡的同伴交代了一下,目標病員的位置,讓他們快速把病人抬下來,醫院那邊已經做好了交接的準備。 藍白相間的救護車後麵的門被從裡麵打開,三名麵露焦急的工作人員依次從車後門裡麵跳下來。這其中兩個穿著藍色製服的男子,扛著一副擔架焦急的向樓上奔去,另外一個戴著燕尾帽,穿著白色工作服的年輕女子則拖著長長的藍色氧氣袋也緊隨其後快速的向樓上沖去。 司機把車後門打開之後,就坐在車裡等著。他透過車窗,靜靜的看著窗外麵的風景。 車外是炎炎烈日,波光粼粼的陽光,斑斑駁駁。在大樓漂亮的外墻瓷磚的反射下,那些斑駁的陽光都又被反射到了樓前的柏油路麵上了。 乾凈漂亮的瀝青路麵上,層層熱浪不斷的向著空氣中輻射著熱量,路邊被隨意被扔掉的塑料袋,都開始有點被曬焦的感覺。 與外麵形成鮮明反差的是,樓道裡麵卻是伸手不見五指,到處都是黑不溜秋。 一閃一閃的應急燈,給黑暗的樓道帶來了一絲光明,年輕的護士艱難行走在狹窄的樓梯上,向著上一層攀登。 她抬頭看著眼前的樓道,密切注視著腳下階梯,防止一不小心踏空。墻壁上石灰板凹凸不平,有些都已經開始脫落,附著綠色的青苔。 斑駁的墻麵和銹跡斑斑的鐵門,不時的進入她的視線中,看著這如喪屍電影中廢棄城市般的廢土場景,一股涼嗖嗖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雞皮疙瘩皺起,到處顯示著陰森恐怖的氛圍。 小小的樓道,有種身處世界末日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的工作原因,她是絕對不願意踏入這種鬼地方。 狹窄的樓梯,還是阻塞了護士的前進的腳步,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麵,她隻能放慢速度,拖著氧氣袋的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艱難。 忍受著潮濕發黴的空氣,克服心裡的恐懼和不快,她一步一步慢慢的向著樓上走去,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她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18樓。 到達目的後,她抬起頭,她就看到同她一起來的兩名護工正拿著擔架和一群人在哪裡漫無目的等待著。 當她終於到達1801房價門口,也自覺加入到等候著的隊伍中去了。 警服男子環視著眾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不緊不慢,但是很快就進入了職業狀態。 “你們誰報的警,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隨後,一位短發T恤的年輕男子做出了回應。 “警官,是我報的警,我叫劉浩。我的同學陳誌就住在這裡麵,他昨天一天都沒來上班,然後今天早上又沒來上班,我打他的電話也打不通,早上的時候我問了公司的人事,他也沒請假,在公司裡麵他是從來都不會缺勤的,我擔心他出了事,就趕了過來,敲了半天沒也沒人回應,就報警了。” 1801的房門依舊緊閉,警察也試著敲著房門道“房裡有人嗎,開一下門”。 警察連續喊話了幾次,房間裡麵也沒聽到有人回應。眼見房間裡麵沒有回應,警察又掏出手機,給村裡的管理處打了一通電話,讓管理處通知8巷16棟的房東道1801來。 管理處收到指令之後,馬上又給18棟的房東打了電話,房東這時候正在打麻將。 “劉麻子,你趕緊去一趟18棟1801號房,警察找你有事”,村管理員對著電話說到。 收到管理處的電話,劉麻子也不敢耽誤,抓起桌邊的拖鞋和提了提鬆垮的大褲衩,馬上回到自己的住處,抓起那一大串鑰匙,騎著電動車,很快就趕到18棟。 大概十分鐘之後,一位穿著拖鞋,花花綠綠大褲衩,有點禿頂的中年男子,嘴裡叼著一根中華煙的,氣喘籲籲的來到了1801的門前。 眾人看著眼前的男子,誰也沒說話,還是警察先開口 “你是1801的房東,趕緊把房門打開”。 房東看看眼前的一群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到了警察的話。 雖然他是月入幾十萬的土著房東,平時在那些打工仔或者租房者麵前可以趾高氣昂。但是一旦麵對公權力機關,他還是有些本能的畏懼。 矮胖的房東,恭敬的回了一聲“我就是房東,馬上就過來開門。” 麵帶諂媚的笑容,畏畏縮縮,不緊不慢的從那堆鑰匙中找到了標號為1801的鑰匙,快速的打開了房門。 當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就看到一名年輕男子,正趴在房間的小書桌上。小巧的桌子,分門別類的擺放了各種雙11活動策劃書。一旁的電腦屏幕這時候還在亮著,“愛家雙11促銷活動策劃書”幾個大字還掛電腦辦公軟件的ppt上。 警察是首先進入房間中的人,10幾平的房間,放了一張床,一個衣櫃,分割出一個衛生間,擺下一張書桌,也就剩下一個狹窄的過道。狹小的房間,還被各種雜物占據了一部分空間,現在剩餘的空間也容不下很多人了,其他人都隻能待在門外等候。 警察走到陳誌的身邊,用手探查了一下陳誌的鼻息,發現鼻息已經完全停止了。警察快速的離開了房間,然後讓護士和護工進到房間。 護士對著護工說到“把擔架放到床上,先把他放平”。 在護士的指揮下,護工把陳誌平躺著放到擔架上,護士拿起聽診器聽了一下陳誌心臟的跳動,發現還有微弱的心跳,這時候又讓外麵的人去車上拿心臟起搏器,先對陳誌進行緊急的心肺復蘇,經過短暫的搶救,陳誌短暫的恢復了心臟跳動。 房間的空間太狹小,缺乏進一步救治的條件,必須馬上送到醫院。護工把陳誌放到擔架上,然後眾人一起幫忙把擔架往救護車抬去。 這時候躺在擔架上的陳誌慢慢的恢復了意識,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斷的遠離自己,這時候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魂體出竅,靈魂脫離了自己的肉體。 隨著眾人的離去,矮胖禿頭的房東對著空蕩的房間,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倒黴,怎麼碰到這樣一個衰仔,這個衰仔死在我的房間,我這房間還怎麼出租,不行我得想辦法趕緊找下一個租客,而且還要漲租,這樣就沒人會覺得這簡單是死人房。”想到這,這房東會心一笑。 不一會房東鎖好門,也出去了,聽到房東自言自語的話,陳誌瞬間明白,自己已經死了,無盡的悲傷瞬間湧上心頭。 在眾人的努力下,很快陳誌的身體被放進了救護車裡,一輛警車在前麵開道,救護車緊隨其後疾駛而去,向著最近的人民醫院駛去。這時候陳誌雖然有著微弱的心跳,但是思維卻是陷入無盡的昏迷中去了。 陳誌的靈魂嘗試著離開出租屋,出到外麵去。當他透明的身軀一接觸到太陽光時,一股灼燒感馬上籠罩著他整個靈魂,仿佛靈魂會被燒成灰燼。 這樣的感覺,讓陳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先待在出租房裡,等待著太陽落山,陽光散去,才敢出來活動。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在等待中逝去,終於夜幕降臨,遠處寫字樓的霓虹燈在不停的閃爍著,一排排led組合成一個又一個圖案,在交替的輪播著。幾個大字,“來了就是深圳人”,在不斷的循環往復,遠處的路人紛紛停下腳步,觀賞著這些美輪美奐的人造景光燈。 曾經陳誌也是這些路人中的一員,每晚加班回家,都會駐足在這,看看這些霓虹燈,注視著這些高檔寫字樓,還曾經也幻想著自己能在這些寫字樓中占有一席之地。 夜幕降臨,像無頭蒼蠅般的陳誌漫無目的的飄蕩在馬路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著馬路上形形色色的路人,小攤小販們在那裡大聲的叫賣著,各種美食都被擺在顯眼的地方,吸引著路人駐足不前,也許南方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一個矮胖禿頭的小老頭,挽著一名年輕漂亮女子,走在著繁華的美食街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爺爺帶孫女出來逛街。看著這熟悉的背影,陳誌盲目的跟在那胖子的後麵。 胖房東正轉過臉,準備對旁邊的女人說著什麼,瞬間脖子上傳來一股涼嗖嗖的感覺,還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個噴嚏。 旁邊的女人感受到了胖房東的變化,用發著嗲的聲音說道“老公,你怎麼了,我要吃那個糖人,你快給我買。”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覺得脖子後有點涼嗖嗖的感覺,可能剛才那家店的空調溫度太低了,有點涼。”胖房東悻悻的說道。絲毫沒有想起上午自己的出租房有人猝死這件事。 胖房東從手包裡麵抽出一張紅色的票子,給到旁邊的女人,說道“寶貝,你喜歡什麼,我就給你買什麼,誰讓你是我的心頭肉,我的寶貝呢。” 身後的陳誌雖然沒有身體,聽到這兩人的對話,都尷尬的起了雞皮疙瘩。 。。。。。。 躲在胖房東脖子後麵,聽著兩人肉麻的對話,突然間,靈魂像是受到召喚似的,不自覺的快速向著一個方向快速飄去。 那個方向原來是人民醫院的方向,陳誌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非常渴望來這個地方,因為自己的身體正躺在手術臺上,正是在肉體的召喚下,靈魂才能夠準確的找到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