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落山,沒有了燃料的營房裡昏暗無比,勉強能夠看得清人。 鄭思寧拉著許序,一前一後走向他們的鍋爐房。那個白軍跟在他們身後,不是催促著:“快點走,快點,想吃皮鞭嗎?” 鄭思寧陪笑道:“這那敢啊,長官,這天黑,怕走快了乾糞掉了。” 那白軍無奈地哼了一聲,一行三人走到了堆放柴火的地方。二人一個接一個地把桶裡的乾糞倒出來了大半,然後拿著桶在黑暗裡晃了晃,眼見沒有東西再落出來,敲了敲桶底,證明已經倒乾凈了。 “長官,你看,我們都倒出來了。還有,我們……不是這裡的人,是不是讓我們回家……”許序結結巴巴,看起來很是卑微。 白軍顯然是對他們早就不耐煩了,“趕緊滾蛋!” 二人挑著看起來是倒乾凈了的桶,走出了營房,直奔小路去了。而桶裡,還有牢牢粘在桶底的二十斤火藥。 另一邊,陳衛東在小院裡思考者問題:前幾天的事變之後,敵人的活動越來越猖狂了,必須是我們采取行動的時候了,可是眼下能靠得住的同誌又沒有幾個…… 組織上交代陳衛東,讓他多發展黨員,遇到好的特工苗子就給他們送過去。陳衛東自從見到鄭思寧的那一刻就覺得,鄭思寧可能是一個好苗子,聽到了他的身世,更加堅定了陳衛東的想法。 “如果鄭思寧能順利完成任務,我就當他的擔保人,讓他進入根據地的特工學校學習。”陳衛東心中這樣堅定地想著。 畢竟用運輸貨物來考驗一個同誌的確是一個有風險,卻又見真本事的任務。 陳衛東背著手,在院子裡來回地踱步。蟬鳴的聲音這幾天是越來越少了,風吹過大樹,發出沙沙的聲音,遠處有幾隻鳥在鳴叫。 忽然他聽到了腳步聲,走得很急,但是聲音又很小很遮掩。他伏在地麵上細細分辨,敦實沉悶的踏土聲聽著有負重,雜亂的程度聽起來有兩個人。 陳衛東迅速躲到門板的後麵,透過墻眼向外望去,隻見兩個黑影從小院門口進來。 其中一個人壓低聲音喊:“陳大哥,你在嗎?” 陳衛東聽著像是鄭思寧的聲音,便走了出來。看到聯絡站的老同誌和鄭思寧沒有事,他鬆了一口氣。 陳衛東連忙把二人拉進屋裡,把門關上,這才問他們:“火藥的事情怎麼樣了?” “放心吧,我們都把它送回來了,二十斤,一斤不少。”許序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明天我讓徐簡送到山裡麵去。”陳衛東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紙,上麵印著紅色的大印章。 “這是上級給咱們的隊伍擴招命令,鄭思寧同誌,我正式邀請你加入紅黨和我們一起奮戰。”陳衛東滿臉嚴肅。 鄭思寧顯然是有點驚訝,他沒有想到能這麼快就加入隊伍。 “上級的擴招命令和以往的不大相同,這次的擴招,需要的是底子清白,在情報方麵有較好能力和天賦的同誌。”陳衛東對許序說。 許序點了點頭,“自從我看到你讓鄭同誌找我接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感覺他是可信的。作為你多年的老搭檔,我相信你的判斷。” 鄭思寧在旁邊有些疑惑:“陳同誌,我能力很強嗎?說實話我真的不感覺自己能夠勝任這一份工作。” “你見到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發現你有與眾不同的地方。作為一個普通人,你是具有冷靜的分析能力的。你沒有輕信我的身份,而是要求我拿出身份證明。” “除此之外,你的底子乾凈,打入敵方不會引起任何懷疑。再加上你家的情況,你如果成為一名情報員的話,可以放開手腳乾活。” 陳衛東一口氣說出了很長一串理由,看來他是真的想要鄭思寧加入,畢竟這年月發展人手是真的困難。 “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拒絕,我代表組織會給你提供路費,從此,我們就再也不會見麵了。”陳衛東還是忍痛說出了這句話。 鄭思寧想了一會兒,最後鄭重地點點頭:“我加入。” 轉眼間,時間到了一月份。沈城早已下起了大學,鄭思寧和陳衛東兩個人在火車站等車。 二人打扮非常普通,為了準備這一趟行程,二人都做了很多準備。 由於鄭思寧確定加入了,於是陳衛東就給他寫了一份擔保書,又蓋上了地方的印章。現在,他要送別鄭思寧同誌到安城的根據地進行情報員培訓。 鄭思寧知道,這一走,天各一方,但是畢竟是要加入組織的人,還是能控製住自己的那些離別傷感的,畢竟,鋼鐵隻有通過歷練才能成就。 “到達安城之後,會有組織上的同誌來接應你,就按照我之前告訴你的方式接頭。” “記得,哪裡都有敵人的眼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你的一切行蹤都要注意保密。” “等你完成了培訓,我們會給你進行入黨的。” 陳衛東悄悄地靠近鄭思寧說了很多,火車的汽笛已經拉響,鄭思寧起身,向火車方向走去。 陳衛東有些不舍,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他發現鄭思寧是一個很好的同誌,為人厚道,思維縝密,遇事冷靜,還有誰是比他更好的人選呢? “記得我們的約定,”陳衛東最後伏在他的身邊說道,“待寰球赤旗,我們將會再次在一起奮戰!” 鄭思寧鄭重地點點頭,走上了火車車廂。看著車窗外的站臺,他的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這種悲傷不是遊子離開故鄉,反而更像是要和自己的過往斷絕一切關係。 從他踏上這段征程開始,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了。火車緩緩啟動,車窗外的世界漸漸移動。 月臺上有幾個便衣突然沖出來,逮捕了陳衛東,他被按著離開了車站,他回頭的眼神十分決絕。 “孩子,你要聽父親的話啊!” 他的頭腦裡出現了陳衛東聲嘶力竭的呼喊,而車上的特務順著他的呼喊,去了鄭思寧前麵的一節車廂。 火車被攔停,從車廂裡麵拉出來竟然是徐簡!他身穿和自己一樣的衣服,從而替自己攔下了災禍。 鄭思寧想哭,但是他此時哭不出來,因為他的過去都哽咽在他的喉嚨裡。隻有他知道,對他這個“孩子”來說,“父親”就是黨啊! 火車一個勁向前駛去,把二人拋在身後,迎接鄭思寧的,是一片未知的未來……
第三章:脫險(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