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十年從醉夢裡醒來,一抹昏暗的光撲在帥氣逼人的臉上。 身邊秦淮河上的頭牌小娘子白鹿側身軟語道:“樸公子,已是寅時了,醒醒。” 十裡秦淮,華燈映水,樸十年昨夜和白鹿宿醉飲宴,這會子還有些倦怠。 慵懶中一搭眼瞧見白鹿隻穿了薄肚兜湊到自己眼前,便失笑道:“小蹄子,為何要醒醒,莫非你……?” “咳咳!” 才要出言調戲一番,方聽得門外有敲門聲,是自家老奴咳了兩句,小聲喊道:“公子,今兒有神京來的貴人登門,可不敢稍遲了。” “省得了,省得了。” 樸十年回話時已有些不耐煩翻身坐起,睨了一眼白鹿,一邊自顧自穿衣裳,一邊又笑講道:“小蹄子,爺今兒有事,便饒你一次。” 白鹿是秦淮河上出了名的清倌人,不僅人長的美,身段兒出挑,琵琶更是一絕,從也沒在閨房裡留宿過別人,隻樸十年一人而已。 縱然如此,昨夜樸十年和白鹿兩人也不過組的是素局,隻限於吃酒,吟詩,談論風月,再沒別的越線舉動。 這倒不是白鹿不願,而是樸十年每每都喝醉,倒頭便睡。 瞧著樸十年信誓旦旦樣子,白鹿抱臂團團一笑,說道:“奴家認識樸公子也有一年餘了,從來隻聽你講饒一次,饒一次,可下一次又……” 她嘆了口氣,臉上明顯有著不滿,更是抱怨道: “樸公子,近日裡城中有傳言,說是你和神京忠順王府裡有婚約,這可做得數麼,不知道這次神京裡來的貴人,又是什麼意思?” 樸家,原也是金陵城中的豪富之家,雖和幾大簪纓世家還有些差距,但也相距不遠了。 隻可惜,一年前樸家不知得罪了神京裡的哪位貴人,無緣無故被抄沒了大部分財產。 除了樸十年之外,家中其他人流放的流放,殺頭的殺頭,好好一個家已是支離破碎,滿目瘡痍。 而且,如今的樸十年,也已不是本尊,是後世穿越而來。 剛穿越就接手這樣的爛攤子,還不知道背後給自家使壞的人是誰,樸十年為了自保,也隻能一邊暗中查探,一邊流連風月自汙,低調做人了。 但一個月前,從神京中傳來消息,說是自己和忠順王府長女有婚約,王府會派人前來商談此事。 時間正是今天。 這個消息,不知為何不脛而走,已鬧的滿城風雨,各種說辭。 已穿好衣衫,樸十年瞧著白鹿有些隱隱吃醋,楚楚可憐樣子,回道:“小蹄子,我一個戴罪之人,哪裡敢高攀王府? 即便真的有什麼婚約,想來也是退婚罷了。“ 這近一年來,樸十年多數時節都是醉宿白鹿這裡,兩人雖然並沒有“琴瑟和鳴”,可也已是“坦誠相待”的至少好友。 聽得樸十年這般說,白鹿搖搖的下得床來,湊近了,一邊略整了整樸十年的衣衫,一邊眸子如秋水,脈脈說道: “若是王府退婚,那是再好不過的,可若是王府要玉成此事,你又該如何做,況且,你們家在神京……” 樸家被抄之事,一直蹊蹺,縱然許多人有許多猜測,可也搞不清楚緣由。 白鹿的擔心所在,是神京裡的忠順王府,為何會突然提起婚約之事,還要派人親自到金陵來,和樸十年商談。 按理說,樸家已破敗,並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即便真的有什麼婚約,隻要王府不提此事,又有誰會提起? 這還是其一了。 其二,樸家先前不過是富商之家,又哪裡有資格和忠順王府聯姻,且還是王府長女,這就更讓人不解。 白鹿一顆心,有九成都係在樸十年身上,又如何不為他擔憂? 又如何不對忠順王府的所為,抱著警惕,懷疑的心思? “天可憐見的……” 瞧見白鹿樣子,樸十年心中也有所牽動,可他知道,這會子的兒女情長不過是捧場做戲。 眼下最重之事,是搞清楚自家為何被抄了家。 如果不搞清楚此事,自己將一直活在危險之中,不知道何時,也便會沒有緣由的被流放,或是殺頭。 對別人來講,忠順王府提起婚約之事,多是奚落。 可暗自查了許久也沒頭緒的樸十年自己,卻覺得忠順王府提起婚約之事,或許是查清自家“冤情”的機會。 白鹿還未說完,樸十年已伸出指頭來抵在她的唇上,微笑道:“兵來將擋,水來水掩,不管婚約是真是假,忠順王府又是什麼意思,總要見過才知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稍頓了頓,樸十年拿開手指,又嘆了口氣,已轉過頭去往門外走,可仍是叮囑道:“我隻願……隻願此事別牽累到你才好。 往後還是少走動為妙,若當真有什麼禍事,你便去竹林海,尋一個獨居的老篾匠,他自會幫你。“ 吱呀聲響起,樸十年已推門而出。 畫舫外,晨光熹微,碧水幽幽,一排排徽式建築近在眼前,如青山畫黛。 遠處,有吱吱的鳥嗚聲和縷縷的炊煙升起,更是有早起的學子穿流在岸。 這裡本就離著夫子廟和江南貢院沒多遠,有學子往來,自是常有的事情。 況且,學子們流連十裡秦淮,或是像樸十年這般夜宿,更是尋常。 “公子。” 瞧見樸十年望向貢院方向,老奴貂璫瞥了一眼,嘆息說道:“若是咱家沒有出事,想來公子必能參加今屆會試,那會元之名,想必便非公子莫屬了。” 貂璫是樸家幾十年的老奴了,樸十年繼承了前任記憶,自然對他無有不信,便出言安慰道: “貂叔,人之際遇捉摸不定,說這些做甚,已是過眼煙雲,不知那神京忠順王府派來的人,現下何處,有沒有放出什麼話兒來?” “公子說的對,是老奴的不是了。” 貂璫見樸十年如此豁達,謹慎,也不免心中暢慰,指了指河麵上停著的一艘烏篷船,說道: “奴已備好了船,又差人置辦了幾樣醒酒小菜,公子昨夜怕是又喝了許多酒,剛好喝碗醒酒湯。 公子,你先吃著,老奴再和你講來。”
第一章 王府來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