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院裡今兒高朋滿座。 來的不止有仕宦之家的公子,也有豪富之家的少爺。 更有殷殷求學的學子,以及那混跡仕途,喜歡附庸風雅的官麵人物。 可要說這些人中間,誰最尊榮富貴,引得旁人側目,艷羨。 當要數江南甄家的公子,甄寶玉。 甄寶玉平日裡隻在家和婢子們廝混,吃人嘴上的胭脂,今兒也不知為何,被王仁和薛蟠二人邀到了簪花院裡來。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簪花院最富貴堂皇的絳霄樓裡,這時已圍坐了不知多少金陵城中的公子們。 甄寶玉自也在其間。 隻這時, 王仁已越眾而出,口中吟了韋莊的菩薩蠻,又團團拱手講道:“我王仁雖不才,也讀過幾年詩書,知道這句詩道盡了江南女子柔媚。 可要細數簪花院中的女子,誰又堪得此佳句?“ 讀者諸君: 不說本書如何拉垮,跟讀者雖寥寥,但都是俊男靚女,就說《紅樓》一書中,當賈家破敗之時,那王仁做為舅舅,居然把嫡親的外甥女巧姐兒帶到了瓜州,賣到了妓院。 可想此人之毒。 又不止是毒了,更是睚眥必報,心如針尖。 今兒一早在秦淮河岸邊,本想掠冪兒姑娘不成,又被樸十年擺了一道,那霸王一般的薛蟠倒不如何。 隻王仁這廝,已是滿心的記恨。 樸十年一朝成了王府駙馬,已讓王仁不好,也不敢逾越,可是與之相好的姑娘,總也要吃些苦頭才是。 那白鹿今兒不湊巧,不知為何已不在秦淮河上,王仁不好下手,便也隻好趁著簪花院裡今兒鼎盛,給章出塵上點眼藥了。 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 如此手段,若不被人瞧見,又如何彰顯他王仁心慈手軟,疼愛佳人? 所以他一邊使了銀子讓鴇母前去邀請章出塵,名為贖身,又一邊在金陵諸公子麵前大放厥詞,想要以此貶損,或是侮辱樸十年。 此時他已開了頭,自有不明就理的人相和,回道:“王公子,今兒簪花院裡來了許多外番的女子,你卻獨獨說江南女子,又是何道理? 難道說,這天下的女子都比不得江南麼?“ 這說話之人聲音清脆如鸝,在座之人都不曾見過。 可奈何,他是和甄寶玉一起前來,眾人也便高看了一眼,不敢小視。 但一眾人也並不是傻子,甚至於都知曉,此人雖然看似穿著男裝袍服,是個男兒郎,可略知青樓規矩的都心裡有數兒。 想來此人,應是個女嬌娥。 世人都知道青樓招待男子,可並不清楚,除了男子之外,那些富貴人家的女子,也常有獵奇的心思。 便換了裝,央了相熟的人一起,瞧一瞧青樓到底如何? 隻這種女子,青樓鴇母雖不喜,可也無奈,隻把一應價格抬高一倍而已。 更何況,此女子是和甄寶玉一同前來,鴇母又哪裡敢不歡喜,正是求之不得,連這一倍的價格,也未曾有。 今兒在座的,幾乎盡是金陵城中的公子,王仁本以為自己剛才的話一出,應是響者雲集才對。 可沒曾想,竟有人置喙,心中已然不喜。 又一見此人是甄寶玉的座上賓,便壓下心頭不快,拱手回道:“這位公子麵生的很,卻也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這天下間的女子各有所得,豈是一句話兒就能道盡? 咱今兒隻說簪花院中的女子,誰是第一?“ “王公子,非也。” 王仁不好得罪甄寶玉,更不好得罪他帶來的人,便絞盡腦汁圓了自己的話。 哪裡曾想,這時甄寶玉卻越眾而出。 隻見甄寶玉頂著銀盆一般的圓臉,一邊也團團拱手,一邊又笑講道:“誰說天下間的女子,一句話兒不能道盡,我卻覺得可以了。 想那北方的女子,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南方女子,則是美女卷珠簾,深坐蹙蛾眉。 還有那西邊的,如何不是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可要說起那隔海相望,倭國的女子,則又是頭挽一窩絲,臉堆三寸粉,鴉鬢濃鋪似煤黑,桃吞闊抹半指紅。“ 甄家和薛家都是官商,又都是皇商,但兩家不止做皇家生意,更是有家族中人,把生意做到了海外。 不說甄家,就說薛家的上一輩,也即是薛蟠和薛寶釵的父親,以及薛蟠的叔父,也即是薛寶琴的父親。 此兩人,天下十停,早已走了五六停。 隻是此兩人,都過世較早,雖都是儒商,卻也隻把一生的本事學問,一半教給了薛寶釵和薛寶琴,一半給了薛蝌。 至於薛蟠麼,則半分也沒得到。 可即便如此,薛蟠見識倒也不短,素來知道倭國女子,便也跳將出來,鼓掌相和道:“甄公子所說不假,某雖不才,不知什麼秋水、輕風、珠簾、娥眉…… 但倭國女子一張白臉,滿口黑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著實讓人望之生厭啊。“ 大夥兒剛才本想捧甄寶玉的臭腳,說他竟識得天下女子,可被薛蟠這麼一打岔,便也都一臉笑意,甚至於哄堂大笑。 更是又有人出言道:“薛兄,什麼白臉黑牙,那可不是夜叉麼?” 這話兒說得有趣,竟連甄寶玉身邊那個著男裝的女子,也不禁笑了笑,便打斷眾人哄笑,又講道: “某初來此地,不知此間規矩,王公子還請見諒,不知……你嘴裡的江南女子,在這簪花院中,可也曾有麼? 還說當數第一?“ 此說話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忠順王府幺女,喚做寧薰兒。 忠順王府本也是領兵的,所以自家子女取名,便也有著規矩,男子是從金甌無缺,丹宸永固中取。 女子則是洞幽濁微,薰蕕異器…… 寧薰兒此來金陵,本意便是要替自家姐姐相看駙馬,今兒既見了樸十年,便也覺器宇軒昂,十分不凡。 隻是流之於市井中,那些樸十年混跡風月的談笑,自然讓她不喜。 忠順王府和江南甄家自然有著交情,所以她便也換了妝,隨著甄寶玉一起,前來瞧瞧樸十年在簪花院中的相好,到底是何樣女子? 王仁一直被打斷,本來心中不快,這會子聽到寧薰兒的話,不由心下一喜,便也不裝了,直言道: “若要說起簪花院中的女子來,自當數章出塵第一了。“ 他話聲才落下,就聽到樓外傳來腳步聲,並有鴇母喊道:“王大官人,你今兒大喜了,久未出門的章姑娘,這可不是來了麼。“
第一十四章 1語道盡南北女子(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