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豈非苗而不秀?(1 / 1)

青樓裡的鴇母都把姑娘家當做搖錢樹,最不願看到的便是姑娘們贖身,更何況是章出塵這般樣貌出挑,惹人憐愛的清倌人。   但若是贖買的人給的實在太多,又權勢極大,那又要另說了。   今兒王仁為了讓樸十年難堪,也是耗費了血本,許了鴇母好大一筆銀子。   鴇母正自歡喜,以為事兒將成,卻聽到龜奴的話,私心裡便以為,又遇到個短命鬼,聽到賣給王仁便尋了短見,自我了斷了。   這事兒,往常並不是沒發生過。   畢竟王仁的名聲在金陵城中,風評著實太壞。   這如何得行?   豈不是人財兩空?   鴇母三十許歲,身形微胖,倒還有幾分姿色,隻是臉上橫肉髀生,這會子一臉沒好氣,加緊了幾步便往章出塵的閨房裡闖。   一邊闖又一邊罵道:   “這該死,沒良心的小蹄子,偏偏這時候尋死,丟了銀子不說,又讓我如何跟王大官人交待,豈不是害苦了我麼?“   伴隨著埋怨聲,鴇母已到了章出塵閨房,抬眼一瞧章出塵並沒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尋了短見,正笑吟吟的瞅著自己。   隻在章出塵旁邊,站著一臉沉穩,豐神俊朗的樸十年。   鴇母不由也微一個怔愣,便知道小龜奴如何慌張了。   原是青樓裡的清倌人,都是賣藝不賣身,若是破了身子的話,再被別人買了去,不僅會惹出麻煩,退一步說,銀子也要少很多不是?   這倒還是其次了。   主要的是,以青樓鴇母的玲瓏心思,如何猜不出來王仁這般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便不是要針對樸十年麼?   他吃罪不起王仁,又如何得罪得起如今已是王府駙馬的樸十年?   呼!   鴇母不由深深籲了口氣,已換做笑臉,可心底下卻在權衡:我怎麼就豬油蒙了心,偏偏應下這等事兒?   倒真是兩頭裡不落好了。   可是……   不得不說,鴇母卻也有幾分急智,當即便說道:“喲,這不是樸大官人麼,要知道你今兒在這裡,我又如何敢來打擾?   隻不過,樸大官人如今已是王府駙馬,卻又私下裡到我簪花院裡來,若是被坐鎮金陵的王府中人聽了去,豈不是不妙?   樸大官人,我就當你今兒晚上沒來過,你也別妨礙我簪花院裡生意如何?   畢竟,章姑娘卻是我簪花院裡的人。“   她這話兒不軟不硬的,隱隱中有幾分威脅的意味。   倒也不難理解。   卻是如今樸十年已是王府駙馬,若是被王府知道他這會子仍在青樓,和往常相好的姑娘不清不楚,藕斷絲連的話。   豈不是打王府的臉麼?   又置王府長女於何處?   說著話兒,   鴇母便想囫圇過去,一步邁了過去牽了章出塵的手便往閨房外頭走,又說道:“好女兒,你隻要聽話,媽媽又如何會虧待了你?“   章出塵哪裡會跟著她走,輕輕甩開鴇母的手,冷靜說道:   “鮑媽媽,我是斷然不會從了王仁,要麼你讓我自個兒贖身,要麼我和樸郎一同北上,這簪花院,我是如何也不待了。“   章出塵指了指桌案上的銀子和首飾又講道:“鮑媽媽,這是我一年多來存下的錢財,全都給了你,如何?“   往常時候,章出塵都表現的很是溫順,這會子卻一臉倔強模樣,倒讓鴇母不由一驚,更是心下裡惱怒叢生。   她隻瞧了錢財兩眼,臉上有著幾分貪婪。   更何況,鴇母雖是做皮肉生意的主兒,卻也有幾分瞧不上樸十年。   不說以前樸十年是被抄家之人,已然落魄,就說現在,也是借了王府的名頭而已,若無駙馬的身份,他又算得了什麼呢?   再說,這偌大的簪花院,每年裡給官府的孝敬就不知道有多少。   若當真出了什麼事,自也有人保。   不由惡向膽邊生,鴇母一邊走到桌案邊收拾錢財,一邊笑說道:“出塵呀,這些銀錢媽媽便替你收著,權當做你的嫁妝。   待你出閣的時候,媽媽再添著些,全都給了你。“   一邊愉快的收攏錢財,鴇母一邊給幾個小龜奴使眼色,又講道:“樸大官人,今兒這事若被王府聽了去,咱們可都不好收場,也隻好得罪了。“   小龜奴們雖叫做龜奴,其實便是青樓裡養著的打手。   這些人可都並非良善之輩,平日裡除了看家護院之外,又專事處理那些才買來不聽話的小娘子,以及諸多惡事。   無外乎謀財害命,訛詐錢財,嚇唬調教……   其中曲折,不足為外人道。   這些人,既然做了這個行當,可以說,皆都是沒了良心,又心狠手辣之輩,慣常用武力擺平一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既然鴇母發了話,他們才不管樸十年是不是王府駙馬,已幾個人一起,摩拳擦掌而來,口裡還說道:   “樸大官人,今兒便得罪了,你看,是你自己出去,還是咱們動手,請你出去?“   龜奴們這種要動手的場麵,想來小胖以前是經歷過的,已被唬的臉色漲紅,窈窕的身子抖如篩糠。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站了出來,拉了樸十年衣袖,委委說道:“樸公子,你又如何是他們敵手,還不快些個跑麼?“   她本意倒也不是讓樸十年當真便一個人跑,而是出去搬救兵,似乎隻有如此,才能解了當前的困局。   樸十年不由得心下微動,伸出手來捋了捋小胖額前因慌張而散亂的秀發,說道:“小胖吶,若說起以前,本公子也隻是蟄伏,從也未曾跑過。   以前不跑,往後更不會……“   “好個不跑,那便得罪了啊。“   “嗬,說是駙馬,其實便也等同於王府贅婿,今兒到咱們這裡又耍的什麼威風?“   “這話兒不假,動手……“   幾個小龜奴當真是不開眼,平日裡對待自家不聽話的姑娘,以及那些因貧賤而賣自家姑娘的人家,更是囂張慣了。   已操起家夥,便往樸十年身上招呼。   樸十年想到過他們會動手,可沒成想,他們當真敢動手,便覺得“天高皇帝遠“這句話,深有道理。   皇帝都遠,更何況是王府?   他不由嘆了一聲,說道:“小胖兒,你就這般看輕我麼,今兒倒教你瞧瞧,本公子又豈非當真苗而不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