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一過來,客氣的跟街上這些曬太陽的老頭兒打了招呼,就進了供銷社。 供銷社裡,正有一幫年輕人在這兒打撲克。 見李春生進來,也都跟他打招呼。 然後一幫人就拉著他,跟他打聽那天李翠香跟趙國良的事。 這件事現在早就傳遍了。 大家關注的也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個中細節。 “春生,他倆乾那事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啊?” “李翠香喊沒喊?” “廢話,肯定喊了啊,隻是喊的是什麼,這個就得問春生了。” “春生,李翠香……白不白,大不大啊?” “白不白大不大的跟你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也撈不著。” “我問問還不行嗎?” “不過春生你也挺有種的啊,竟敢把趙國良鎖在裡麵。” “鎖的好,那兔崽子,我當時是沒在跟前,我要在跟前,我非打斷他的腿。” “聽說趙國良廢了啊,醫生都說了,那玩意兒就算是治好,怕也不中用了。” “可憐的翠香妹子啊,要守一輩子活寡了。” “那你去幫翠香解解悶啊?” “滾,我是那種人嗎?” “哈哈哈哈。” 一幫人在這兒是越說越興奮了。 一開始還拉著李春生問東問西,到後邊,李春生都插不上話了。 李春生也沒興趣跟這幫人瞎扯淡,便走到櫃臺旁,對站在裡邊的趙國蕓說道:“國蕓,給我拿條煙。” 這趙國蕓是趙書啟的二女兒,比李春生小兩個月。 長得還算清秀。 跟李秀玉、李翠香三人是閨蜜。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好閨蜜出了這檔子事的原因,反正就看著趙國蕓這會兒耷拉著臉,不太高興的樣子。 聞言頭也不抬,隨手拿了一條生產往櫃臺上一扔,嘴裡還說了句:“可以啊李春生,一買買一條?乾啥掙錢了?” 這生產牌的煙一盒八分,一條八毛,是最便宜的卷煙了。 但即便如此,也少有人買。 大多數的老人,還都是抽煙袋鍋子。 也就一些年輕人,為趕時髦,偶爾買盒卷煙抽。 一盒煙能抽一個月。 像李春生這樣一買買一條的,真不多見。 那幾個在那打撲克的,一聽李春生張口就要一條煙,也都打趣了幾句:“行啊春生,發財了?” 李春生回頭一笑,說了句:“必須發財啊。” 然後又沖趙國蕓說道:“誰抽這破煙,給我拿一條大前門。” 大前門一盒三毛八,一條三塊八,絕對算是這個年代的高檔煙了。 一般也就趙有信這個級別的人,能天天抽大前門。 以前他們這些年輕人,在隊裡乾活的時候,看著趙有信一手夾著一根兒大前門,一手插褲兜,瀟灑的走過去,一個個都羨慕不已,然後就發誓說,等老子有錢了,也天天抽大前門。 隻不過,到目前為止,這仍舊隻是一個夢想。 一盒煙都能買半斤豬肉了,誰舍得啊。 李春生買一條生產煙,都能讓人小吃一驚,現在直接買一條大前門,那幾個打撲克的年輕人,眼珠子都差點驚掉。 就連趙國蕓也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一句:“你要一條大前門?” 李春生也不廢話,直接從兜裡掏出一摞錢,點了三塊八,扔給趙國蕓,說道:“趕緊的,我還有事。” 趙國蕓下意識的接過錢,忙說道:“哦,好好。” 說著,轉身拿了一條大前門遞給了李春生。 李春生接過煙,又說道:“再給我拿一提陽縣特曲。” 然後又數了七塊八扔給趙國蕓。 這陽縣特曲是七毛八一瓶,比五毛八的大曲要高一個檔次,比那八分錢一杯的地瓜散酒就更高了一個檔次。 一般人最多也就喝個大曲,特曲也就是家裡來客人的時候,才舍得買一瓶。 李春生倒好,一買就是一提。 趙國蕓再次被驚了一下,趕緊又給李春生拿了一提陽縣特曲。 然後看李春生的眼神都冒光了。 李春生一手拎著酒,一手拿著煙,揚長而去。 留下一幫人在這兒大眼瞪小眼。 從供銷社出來,拐過兩個胡同,就來到大伯家。 大伯家跟他家緊挨著,在一個胡同裡。 他家在裡邊,三間屋,大伯家在外麵,五間屋。 不過他家這三間屋子,早已破敗不堪,他都已經許久沒在家裡住過了,一直都住在林業隊那邊。 李春生在自家大門外看了看,出了一會兒神。 對於母親,他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母親走的時候,他都還不記事。 但對於父親,他還是有印象的。 小時候,他就跟父親兩個人,住在這三間小屋裡。 三間小屋,承載了他僅有的一點童年記憶。 前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從裡麵出來,這三間小屋都已經塌了,離開村子之後,一直到死,都沒再回來過。 這一世,等回頭他得把這三間屋子好好修繕修繕。 不是為了住,而是為了有個念想。 畢竟,這是他的家。 正出著神呢,李秀雲提著一桶臟水從家裡出來了。 見他站在那裡發呆,就喊了一聲:“二哥,你在那乾什麼?還不快進屋?嫂子他們一家,還有三叔他們都過來了呢,就等你了。” 李春生回過神來,回了句:“哦,我過來看看,哎呀這房子都破的不成樣子了,回頭得修一修。” 李秀雲走到胡同口那裡把臟水倒掉,邊往回走邊說:“還說呢,我娘昨天回來,叨叨了你一晚上,說你亂花錢,有那個錢,把這三間屋子拾掇拾掇,留著娶媳婦多好?” 李春生說道:“該花的花,該掙的掙,花錢也不耽誤修房子。” 李秀雲說道:“我也是這麼跟我娘說的,咦?你這是又買的特曲啊?還買了一提?這是什麼?煙?” 這成條的大前門,外麵是用一層紙包著,李秀雲都還沒見過成條的大前門煙呢。 李春生就說道:“嗯,順路在供銷社那買了一條煙,家裡來客人了,總得給人根兒煙抽吧?” 李秀雲吃吃一笑,說道:“我娘又要叨叨你亂花錢了。” 李春生也搖頭一笑。 說話的功夫,兄妹兩個就進了屋。 一進院子,就見大娘跟大姐在正屋灶臺邊忙活著炒菜。 聞那味就知道是炒的鹹肉,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