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便說道:“沒錯,他們家家口大倒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們家有錢。可他們家的錢,是哪來的?” 李福貴說道:“還能是哪來的?從大隊霸占來的唄?你說,林業隊是他們家的,漁業隊是他們家的,趙有禮還管著大隊的錢,大隊所有的錢,幾乎都進了他們家的口袋,可不有錢咋地?” 李春生說道:“說得對,他們家之所以有錢,主要就是靠著林業隊和漁業隊。漁業隊那邊我不太清楚,但是林業隊這邊,我太清楚了。咱這一百一十八畝果園,每年結的蘋果、梨,差不多有二十多萬斤,收購價格一般在六七分一斤,去掉成本,一年下來,就光是這一塊,就有一萬多塊錢的收入,可最後他們上交給大隊多少?” 說到這,李春生看向趙國民。 這個問題隻有趙國民知道。 趙國民臉上帶著怒氣,恨恨的說道:“趙有誌每年上交給大隊的錢,最多也就四五千塊錢。” 李春生說道:“四五千,那就是說,他最少扣下了一半的錢。這還不算,那幾棵石榴、棗、核桃、栗子,可都沒算在大隊資產裡邊,每年結的果,都讓趙有誌拿走了,這些也有不少錢呢。還有,大隊的豬、牛、羊、雞,每年又被他家克扣了好多。另外,他們家還在果園邊上那裡種了好多的菜,那些菜地零零碎碎的加起來,也得有好幾畝了,又能賣不少錢。你反正啊,光是果園這塊,他們家一年少說也得撈個六七千、七八千的。” 趙高發驚呼一聲:“我滴親娘嘞,這麼多啊?” 趙國民說道:“這還不算呢,他們家真正的大頭,還是漁業隊那邊。漁業隊一共十二條機輪,全都是五十馬力的,幾十米的大拖網,拖起來毫不費力。別說是附近這十裡八鄉了,就是在咱整個陽城,所有靠海的這些大隊裡,能比得上咱們西廟大隊的,也沒有幾個。其他那些大隊最多也就有幾條二十馬力的小機輪,可是呢?人家那些二十馬力的小機輪,一趟都能打個幾百上千斤的魚,咱們這五十馬力的機輪,一條船一趟也就打回來五六百斤魚。那些魚都去哪了?全都被他們家偷偷拿去賣了,十二條機輪,出一趟海回來,最少被他們家偷賣了幾千斤的魚,春天的黃骨魚,一斤都能賣到兩毛、兩毛五啊,馬勒個巴子的,我爹就為這事,跟趙景山那個老東西不知道吵了多少次了,可沒辦法,十二條機輪被他們家牢牢控製在手裡,打多少魚都是人家說的算,我爹也一點辦法沒有。” 李福貴已經在那掰著手指頭算了:“一趟就被他家偷賣幾千斤的魚,一斤按兩毛算,那就是千八百塊錢啊,黃骨魚能打兩個月吧?兩天出一趟海,去掉刮風下雨天,少說能出二十趟,那就是兩萬多塊錢啊!馬勒個巴子的,我說他們家怎麼這麼有錢!” 趙國民說道:“反正啊,就算沒有兩萬,也有一萬八了。而且這還隻是春天打黃骨魚,那秋天下蟹網打蟹子,同樣也被他家偷賣了許多。一年下來,兩三萬、甚至三四萬都有了。還有,七九年出海蜇,人家一條小機輪,一趟都能打一萬來斤海蜇,咱這倒好,一趟就帶回來不到五千斤。就光是那一年打海蜇,我爹算過,他們家少說也得撈了五六萬。也就是那年,他們家從老的到小的,全都配上電視機、自行車了,全鋼手表也人手一塊,趙有信甚至偷偷買了輛大解放,放在曙光社那裡跑運輸,馬勒個巴子的。” 李福貴說道:“別說他們家了,那年就連大呼隆、海貓子、老鼠二腚他們,家家都混上電視機、自行車了。” 大呼隆本名李進隆,海貓子本名李進茂,老鼠二腚本名趙書安,都是漁業隊的船長,跟著趙有才、趙有名一塊乾的。 趙高發說道:“怪不得大呼隆他媳婦成天在大街上吆喝,說他們家早就是萬元戶了。” 李福貴恨恨說道:“都特麼是挖的大隊的財產,馬勒個巴子的,早晚會遭報應的,就跟那趙國良一樣。” 李春生這時說道:“大呼隆、海貓子、老鼠二腚他們這些人,都跟著他們家發財了,那自然而然就聽趙有誌的,趙有誌放個屁,他們都說是香的。” 李福貴說道:“可不是嘛。” 李春生又說道:“所以啊,想要對付他們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咱就得給他來個釜底抽薪之計。” 趙國民、李福貴、趙高發三人都看著他,李福貴問了句:“怎麼釜底抽薪?” 李春生說道:“很簡單啊,他們家不是管著林業隊和漁業隊嗎?那就讓他家管不著就行了。” 李福貴說道:“你說的簡單,你不讓他家管他家就不管了啊?” 趙國民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春生就說道:“以前是不行,但現在不一樣了。” 李福貴問道:“現在咋不一樣了?” 李春生說道:“現在包產到戶了啊。” 李福貴愣了下:“啊,包產到戶怎麼了?” 趙國民說了句:“我明白春生的意思了。” 李福貴又看向趙國民:“啥意思?” 趙國民說道:“現在上邊已經傳出風聲了,各個大隊要實行包產到戶,這個包產到戶,不光是解散生產隊,把地分給社員,同樣,像林業隊、漁業隊這些,也得分包給社員。” 李福貴說道:“這事我知道啊,可最後還不是他們家的?甚至這一分包,他們家就更可以明目張膽的撈錢了,掙的錢都不用上交大隊一分了。” 李春生說道:“可如果,不包給他們家呢?” 李福貴怔了一怔:“不包給他們家?那包給你啊?” 李春生點點頭:“嗯,我正有這個想法,想包下這果園。” 李福貴頓時目瞪口呆的看著李春生,愣了好幾秒,然後笑了:“你要包下這果園?你開什麼玩笑?” 李春生說道:“我沒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