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旺疃離著他們這裡不算近,將近二十裡路。 李春生騎著自行車,帶著李福貴,花了一個來小時才來到西旺疃。 李福貴有個親戚就是西旺疃的,所以他對這裡很熟。 李福貴指著路,兩人直奔大隊支部。 半路上還碰到了他那個親戚。 是他爹的舅舅家的兒子,他得叫表叔。 隻不過呢,因為早年間的一些事,李福貴的爺爺跟他這個舅爺爺之間鬧了點矛盾,兩家已經好多年不怎麼來往了。 但彼此還是認識的。 他那個表叔一看到李福貴,還有些詫異,就停下腳步,打了個招呼,問他來是有啥事。 李福貴就帶著幾分炫耀的說,他是來買拖拉機的。 他那表叔當即就呆愣在原地。 當初之所以鬧矛盾,說到底還是因為一個窮字。 他舅爺爺這一家子,嫌棄李福貴他爺爺窮。 可是現在,李福貴卻要來買拖拉機。 一臺拖拉機可不便宜啊,少說也得千八塊錢。 李福貴這是發財了嗎? 李福貴看到表叔這一臉吃驚的表情,心中就越發的得意了,更有幾分揚眉吐氣的快意。 然後就跟他表叔說,今天來的匆忙,著急去買拖拉機,就不進去了,等下次他再專門來看望舅爺爺。 說完,就催促著李春生離開了,留下他表叔兀自在原地發愣。 李春生也知道他家跟他舅爺爺家的那點事,也沒多說什麼,隻是隨口調侃了一句:“你那表叔剛才的表情,可是很精彩啊。” 李福貴忿忿的說道:“哼,當初他們一家,可是百般瞧不起我們家,我爺爺領著我奶奶回娘家,連個正座都沒有,我爸大老遠的去給他們拜年,他們連口水都不給,什麼玩意兒。現在一聽說咱來買拖拉機,他可不吃驚?” 李春生笑了笑,然後又輕嘆一聲,說了句:“所以說,人啊,還是得有錢,有錢,別人就把你當個人,沒錢,親戚都不把你當人。” 李福貴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沉默了一陣,說道:“春生,我想掙錢,想跟你一樣,掙大錢。” 李春生回了句:“好,跟著我,保證讓你掙大錢。” 李福貴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很快就來到大隊支部。 孫吉祥已經先一步來到了,正跟大隊的幾個人在屋裡說話,見他倆來了,忙迎了出來。 “老周大哥,這位就是李春生了。春生,我來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西旺疃大隊的書記,周大海周書記。” 孫吉祥一出來,先給雙方介紹了一下。 李春生打量了一眼這位周大海。 五十多歲的年紀,身材乾巴瘦,兩眼卻炯炯有神,透著一股子精明強乾。 周大海主動跟李春生握了一下手,說了句:“叫春生是吧?真是年輕有為啊,比我們大隊的那些年輕人可強多了。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周大海又問李福貴。 不等李春生介紹,李福貴就主動說道:“我叫李福貴,跟春生是一個大隊的,你們大隊的周允祥,是我親舅爺爺。” 周大海立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說道:“哦,我知道,你爺爺是叫李修普吧?” “對對對,您還記得我爺爺啊?”李福貴說道。 “哎呀,怎麼不記得,咱這都不是外人啊,論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叔呢。”周大海笑嗬嗬的說道。 “叔。”李福貴立馬就叫了一聲。 一看兩邊相談甚歡,甚至都攀上親戚了,孫吉祥就說道:“敢情弄了半天,我成了外人了。” 幾人哈哈一笑。 周大海熱情的把李春生和李福貴兩人讓到屋裡,又是讓座又是倒茶的。 然後又給兩人介紹了一下其他幾位大隊成員,之後又聊起了家常。 三兩句話之後,就轉到了這拖拉機上。 說他們這拖拉機,剛買了才沒幾年,都沒怎麼用,一直放在庫裡,還嶄新著呢,要不是上邊有文件,要解散生產隊,他是真不打算賣。 李春生一聽就知道,這是開始要價格了。 便也不做聲。 倒是李福貴說話了,說他們西廟大隊也有兩輛拖拉機,也是沒怎麼用,一直放在庫裡,結果,都放壞了,連發動也發動不起來了。 他這一說,西旺疃大隊的這幾個人,就急了,急赤白咧的說,他們的拖拉機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信,可以當場試試。 李福貴說,那就看看? 然後,周大海就領著大家夥,來到院子裡,打開倉庫的們,讓李春生他們進去看了看那輛拖拉機。 有一說一,這輛拖拉機確實還挺新的,比他們西廟大隊的那兩輛破拖拉機好多了。 他們那兩輛拖拉機,連外殼子都沒了,就剩一個光禿禿黑乎乎的發動機在那。 發動起來,咕嘟咕嘟的冒黑煙,嘣嘣嘣的聲音隔著二裡地都能聽見。 跟孫吉祥的那一輛有得一拚。 而人家這一輛,別說外殼了,連發動機上的油漆都好好的。 一看就是經常擦拭。 不過,也不能光看外表,還是得跑兩圈看看。 周大海就讓人發動這拖拉機。 那人拿著搖把子,吭哧吭哧的搖起了拖拉機。 結果,搖了半天,愣是沒搖起來。 周大海臉都綠了。 李福貴則趁機說,這拖拉機怪不得不怎麼用,原來是壞的呢。 那這個價格,就得好好談談了,總不能花了大價錢,買一輛壞的拖拉機回去吧? 周大海也不吭聲,上前一把推開那人,他親自搖。 又是吭哧吭哧的搖了好一陣,總算是啟動了。 周大海滿頭大汗,鬆了口氣。 可不管怎麼說,費了這麼大的勁才發動起這拖拉機,終究是落了把柄。 李春生上去試了試,在大院裡開了兩圈。 前世在工地上,他可沒少開拖拉機,拖拉機有啥毛病,他都不用看,一聽動靜就能聽出來。 這輛拖拉機大毛病沒有,就是停的時間有點長了,火花塞有點問題,換個新火花塞就好了。 不過這一點,周大海他們顯然是不太清楚。 這年頭兒,真正懂拖拉機的,也沒幾個人。 李春生當然不會跟周大海明說。 隻是故作糾結的說,這拖拉機開倒是能開,就是發動機有點問題,啟動費勁。 周大海他們雖然極力辯解,但李春生跟李福貴兩人,就是咬準這一點了。 再加上,他們西旺疃大隊,前段時間也搞過一次全隊競價,老話叫開拔。 那些牛啊騾子啊,倒是很快就被社員們買走了,可就是這輛拖拉機,最高也就才出到八百塊錢。 沒辦法,這年頭兒,在很多村民眼裡,拖拉機又不像牛、馬、騾子那樣可以攢糞,還得燒柴油,關鍵還貴,買一輛拖拉機的錢都趕上買好幾頭牛、騾子了。自然就沒多少人願意要這拖拉機。 周大海他們沒辦法了,這才想著賣給外村人。 本想著賣個好點的價格,可前後來過幾批人,一聽他們的報價,連看都不看,扭頭就走。 他們也隻好將價格一落再落,從最開始的兩千,降到一千八,又降到一千五,到了孫吉祥這裡,更是降到了一千二。 但現在看著,一千二都夠嗆了。 最終,周大海本著隻要比八百高就行的想法,將價格落到了一千。 李春生又加了兩百塊錢,把他們那套耕地的耙犁和播種的種耬,一塊都買下來了。 反正拖拉機都賣了,這耙犁跟種耬留著也沒用了,而且李春生出的這個價格,還算公道,周大海也就沒還價。 當場付了錢,把耙犁、種耬、自行車裝上車鬥,李春生就開著拖拉機,帶著李福貴,離開大隊支部。 往回走的時候,李福貴故意讓李春生從他那個表叔家門口走。 他表叔表嬸,還有他那個舅爺爺,以及幾個街坊鄰居,正在街上聊天說閑話。 一看到李福貴跟李春生開著他們大隊的這輛拖拉機過來了,李福貴他表叔表嬸還有舅爺爺,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充分詮釋了什麼叫羨慕嫉妒恨。 李福貴還故意讓李春生停下,跟他表叔一家打了個招呼。 他表叔表嬸就一臉羨慕嫉妒的上前看了看這拖拉機,問他多少錢買的。 李福貴炫耀般的說,不貴,才一千二。 他表叔就直搖頭,說買貴了,這東西八百塊錢都沒人要。 其他幾個街坊也跟著說,買這玩意兒,還不如買頭牛呢。 然後又巴拉巴拉的數說著這拖拉機怎麼怎麼不好。 說的李福貴臉都耷拉下來了。 李春生看的心中暗笑,也懶得再耽擱下去,一腳油門,開著拖拉機就走了。 路上,李福貴還憤憤不平的說,那些人就是眼紅嫉妒。 李春生說了句:買自己的拖拉機,讓那些人嫉妒去吧。 李福貴聽了這話,心中一琢磨,還真是有幾分道理,心情又舒爽起來。 半路經過公社加油站的時候,順路買了一桶柴油,一桶煤油,又在修車鋪那買了個火花塞。 然後又到供銷社裡買了點油鹽醬醋,到農技站買了些農藥、化肥。 李福貴還奇怪,問他這大冬天,買農藥化肥乾什麼。 李春生隨口說,果園裡用的。 李福貴信以為真。 一路開著拖拉機,回到果園。 一回來,趙高發就迎上來說道:“剛才你大哥來了,讓你回去一趟,說是書賢二大爺已經把你房子著火的事報給公社派出所了,派出所下來人,在查這件事,伱快去看看吧。” 李春生一邊招呼著兩人往下卸耙犁,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我還去乾什麼,讓他們慢慢查吧。” 李福貴就說道:“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啊?正好派出所的人在,讓那五大牙賠你房子啊?” 李春生嗤笑一聲:“賠?你信不信,這件事到最後,肯定也查不出來是誰給我點的房子。我呀,就隻能自認倒黴了。” 李福貴急道:“不會吧?那肯定是五大牙點的啊,除了他還能有誰?” 李春生搖頭一笑,懶得解釋。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房子應該不是五大牙點的。 而是另有其人。 也許是趙書賢讓人點的,也許是老鼠二腚他們點的,也許是有人路過,隨手扔了個煙頭兒。 更也許,是村裡其他人,嫉妒他掙錢了,然後偷偷去點的。 反正究竟是誰點的,在這個沒有監控的年代,很難找出來。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趙書賢,正準備拿著這件事做文章。 趙書賢要拿這件事來對付趙有誌一家子。 李春生若是這個時候去出麵,那就是把趙有誌一家的仇恨往自己身上拉。 他主動跳出去,去做趙書賢手裡的那把刀? 圖啥? 所以,他不能出麵。 他就老老實實的呆在果園這裡,讓趙書賢跟趙有誌一家鬥去吧。 當然,他也不能一點回應都沒有。 否則,會讓點他房子的那個人,以為他是好欺負的。 哪怕最後找不出那個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也得找機會來個殺雞儆猴、敲山震虎。 至於找誰來做這個雞,那就看哪個傻蛋往他槍口上撞了。 把耙犁、種耬卸下來之後,李福貴就拉著趙高發回村裡一趟。 說是去看看啥情況。 然後就讓趙高發騎著自行車,帶著他回村去了。 李春生一看就知道,這家夥,看看啥情況是假的,回去炫耀一趟才是真的。 這也就是他自己不會騎自行車,不然也不會拉著趙高發。 李春生也沒管他。 給拖拉機換了個火花塞,試了下,果然沒問題了。 又裝上耙犁試了試,也沒問題。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剩下的,就是盡快去異世界那邊種地了。 不過種地之前,還得放一把火。 他在那邊圈了幾十畝地。 那些地,都是王成餘他們開墾出來的,田埂什麼的早都打好了。 隻是荒廢了這麼多年,地裡全都長滿了草。 光是草,還沒什麼,關鍵是蟲子。 他在栽種荊棘條子的時候,就看到地裡有不少蟲子,還是他從未見過的異世界的蟲子。 這要是直接種莊稼,那不都被蟲子給吃了嗎? 所以,種地之前,肯定得放一把火,把地裡的蟲子全都殺死。 趁著李福貴他們不在,李春生就拿著鐵鍬,來到異世界這邊。 背上槍,拎著柴油桶,來到地頭兒。 往草叢裡倒了點柴油,直接一把火點上。 借著點風勢,火呼呼的就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