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賢聞言笑了笑,說道:“福貴啊,不是二大爺小家子氣,實在是咱得講原則啊。公是公,私是私,公家的東西,哪怕是一針一線,咱也不能占。否則,就跟那趙有禮似的,這不被關進去了嗎?” 李福貴撇撇嘴。 這話說的真好聽。 特麼的幾把破鋤頭,又在這講起原則來了。 平日裡,這些人可沒少從大隊往家裡劃拉東西。 李春生說了句:“二大爺說的是,公是公,私是私,還是點清楚了吧。” 趙書賢誇了句:“還是春生明白事,福貴啊,你可得跟春生好好學學啊,要不人家春生就是乾大事的,你就隻能給春生打打下手。” 李春生眉頭微皺,這話可就有點挑撥離間的意思了。 好在李福貴並不以為意,說了句:“打下手怎麼了?村裡好多人想給春生大下手,春生還不要呢,是不是啊高發?” 趙高發憨笑著點點頭。 趙書賢嗬嗬一笑,含混過去,隻是那笑容略顯牽強。 清點的過程中,又出了點小插曲。 少了兩把鋤頭,還有那麩子的數量也對不大上。 李春生就說,鋤頭跟麩子都是趙有誌拿走了。 大隊那個暫時頂替趙有禮記賬的趙書敏就說,李春生是在這負責看守果園的,現在果園少了東西,肯定得找李春生要。 那兩把鋤頭和麩子,要麼李春生去找趙有誌要回來,要麼就自己貼錢賠償。 李福貴當時就不願意了,跟趙書敏爭執起來。 還是趙書賢出來打圓場,說兩把鋤頭而已,也不是多值錢的東西,少就少了吧,等回頭問問趙有誌就行了。 那趙書敏這才作罷。 對於趙書賢這廉價的賣人情裝好人舉動,李春生很是不屑。 但也沒做任何表示。 趙書敏是趙書賢親叔叔家的弟弟,在村裡開了個剃頭鋪子。 這是趙有禮被逮進去了,趙書賢臨時把趙書敏拉來記賬的。 說到底,這趙書敏就是跟趙書賢穿一條褲子的。 要不是趙書賢授意,趙書敏能跳出來? 反正李春生算是看明白了,這趙書賢趙國民父子倆,都不是什麼心胸豁達之輩。 清點完了之後,趙書賢就讓人把那些牛羊豬雞都拉走了。 至於拉哪去了,這個就不知道了,李春生也不想知道。 接下來又開始丈量。 心中有了計較的李春生跟李福貴兩人,在一旁緊緊盯著。 就怕這些人做手腳。 一千多畝地,稍微做點手腳,少劃個幾十畝,那都看不出來。 那皮尺稍微鬆一點、偏一點,李福貴都不願意,為此,跟那趙書敏沒少爭執。 南邊跟東邊這裡還好,就是沿著路邊丈量行了,量完之後緊接著就打上標樁,以此為界。 一路就量到了西北海壩這邊。 看著眼前這一片灘塗地,趙書賢就說道:“春生,一會兒丈量的時候,給你多劃進去點,反正這片地也沒人管,打上標樁,就是你的了,也不多收你錢,就還是按照之前大隊的數字,一千兩百二十七畝,你看如何?” 趙國民也在一旁說道:“本來呢,就算是把這片灘塗全給你,也沒什麼,隻是曙光社那邊不好交代,實在是沒辦法。隻能給你偷偷多劃進去點,劃個百八十畝的,以後你要是願意,也可以拱個池子,搞搞養殖。” 李福貴還在琢磨這父子倆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李春生就說道:“那我可就占大便宜了,隻是曙光社那邊,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趙國民一擺手,說道:“這片灘塗本來就屬於咱們村的,雖說縣裡有文件,所有的灘塗海岸,都統一歸曙光社管理,但是這一千多畝灘塗,咱沿著山腳劃出個百八十畝的,這也不算過分吧?況且,他們也看不出來。” 李春生略一尋思,就說道:“那就多謝二大爺跟國民哥了。” 趙國民拍了拍他肩膀,說道:“自家兄弟,這麼客氣乾什麼。” 李春生心中冷笑,沒說什麼。 很快,一行人就沿著西埠山的山腳,打下了一溜的標樁。 的確是往外多劃了百十畝。 聽著是挺多的,可實際上,這山腳線三四裡地長,百十畝地,也就才往外多劃了幾十米而已。 都沒劃到灘塗地,僅僅隻是把山腳下的這一片沙嶺地給劃進來了。 山腳的這片沙嶺地,在修大壩之前,就是海邊的沙灘。 雖說經過十多年雨水沉降,沙裡的鹽堿降低了許多,但除了少數一點地方能種點花生、地瓜之外,大部分的沙嶺地,啥都種不了。 而且由於地段狹長,又離著海壩較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沒法拱池子搞養殖。 說白了,這就是一片沒啥用處的荒地。 至少在李福貴看來是這樣。 李福貴本想替李春生拒絕的。 這麼一片荒地,要來乾什麼? 但李春生卻暗中製止了他。 這可是一片沙嶺地啊。 沙子啊。 就算趙書賢不給他這塊地,李春生也準備日後悄悄過來挖沙子賣。 現在趙書賢故作大方的給他了,那正好,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賣沙子了。 丈量完了之後,趙書賢就跟李春生說,他下午去趟公社那邊,把一些細節問題再跟公社協商一下,沒問題了,明後天就可以簽協議了。 至於這租金的問題,趙書賢也故作大度的說,讓李春生一下子拿出六萬多塊錢來,著實有點多,那就跟大呼隆他們一樣,也搞個分期付款。 李春生欣然同意。 送走了趙書賢他們之後,李福貴就憤憤不平的跟李春生說:“你要那片沙嶺子乾什麼?啥都種不了,隻能在那撂荒。而且,那片灘塗畢竟是歸曙光社管轄,現在趙書賢劃給了你,擺明了是要挑撥你跟曙光社的矛盾,這個老東西,一點好心都沒有,伱說以前咋就沒看出來呢?” 李春生微微一笑,說道:“誰說那片沙嶺地隻能在哪撂荒?” 李福貴詫異道:“不撂荒還能乾什麼?除了南頭兒和北頭兒那一點點地方能種點花生地瓜,其他地方,什麼都種不了,他要是多往外劃個幾十米,那還能拱個池子,可就那點地,跟個褲腰帶子似的,連池子都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