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漠然接過奏疏,而後放置在朱雄英的案桌之上, 打開一看,朱雄英差點笑出了聲。 “北元餘孽,如此令人發笑!” 朱雄英擺了擺手,示意雨化田將這封奏疏傳到這三位國公一位尚書的手中。 “這....” 李善長看清奏疏之上的內容,瞬間表情古怪起來。 隻見奏疏之上,是以元順帝(明朝史官給的稱呼,認為明軍攻打大都之時,不加抵抗,實乃順應天意)的侄子帖塔爾為首的北元餘孽上書,請求明朝贈加對於他們生活的銀兩補貼。 “皇爺爺當年入大都,孛兒隻斤·妥懽帖睦爾(元順帝)順應天意,不加抵抗,為安撫民心,皇爺爺並未對於這些北元餘孽大加屠戮,反倒是讓他們在應天府定居下來,給予保護。” “如今,居然說什麼思慮親人家鄉,遭逢兵亂,唯有酒肉方可寄托,請求加撥銀兩?” “這理由倒是清新脫俗吶!” 朱雄英笑得很開心,隻是眼神有點冷。 眾人皆是麵色古怪。 事兒是這麼個事兒沒錯,但是...皇太孫殿下,您這說法就有點偏了。 當年明軍入大都,洪武陛下為驅逐北元勢力,故而繼續用兵向北,而那些沒能跑掉或者貪戀中原華貴的北元餘孽,則是留在了應天府。 洪武陛下對這些人的處置是....養著,看著。這個看...可不是什麼保護,而是實打實的監視! “殿下,此等無禮要求,駁斥了便是。” 藍玉滿不在乎得開口說了一句。 豈料,這句話說出,眾人的眼神瞬間有點古怪。 別說,還真不好駁斥。 因為大明...是立國於元朝暴虐的基礎之上的。 善待前朝之人,正是提現大明仁善的一個關鍵之處。 儒家的‘以德報怨’,此刻反倒是成了這些北元餘孽保命的擋箭牌。 朱雄英也不說話,隻是笑意吟吟得看向胡惟庸。 這個小人,當真是奸險。 “啟稟殿下,老臣以為,不過是多撥一些銀兩,此事無外乎兩種處置。” “其一,稟報洪武陛下,陛下定奪。” “其二,稍撥一些,正揚殿下監國的仁德之名。” 李善長略微沉吟,而後開口諫言。 這一番話,他也是經過細細思慮的。 讓皇帝陛下定奪,自然是最為穩妥。 而讓這位太孫殿下撥一些銀兩,那才是最好的。 看似是揚朱雄英的‘仁德’之名,實則...是他李善長要借這件事,給群臣散發一個訊號,朱雄英對前朝之事,並不敏感。 於此同時,將朱雄英的鋒銳氣焰,稍微壓製一下,也算是不錯! 師徒二人的思慮,在這一刻,極為相思。 朱雄英笑容緩緩收斂,對於李善長的諫言置之不理,看向戶部尚書楊思義,開口問道:“楊尚書,這些年來,北元餘孽的撥款為幾何?” “還有,若是要增加撥款,又要多少?” 這一番話問出,李善長和胡惟庸對視一眼,而後麵容沉穩。 看樣子,這位皇太孫殿下是服軟了。 確實, 涉及到北元餘孽,那可是關切到前朝,可不是一個小小的楊憲可以比擬的。 再者說,這就是一個大方向的問題。 朱雄英如何對待這些北元餘孽,那些個曾經在北元朝堂做過事的官員,可都是等著雙眼看著呢! 楊思義麵色難看,緩緩開口道:“啟稟殿下,每年撥款,不算房屋,仆役,光是銀兩花費,便是五萬兩白銀。” “至於增加撥款,五千兩怕是不夠。” 一成增撥銀兩,足可見這位戶部尚書對於‘不甚在意’的事情到底有多麼摳門。 五千兩啊! 這夠多少百姓安安穩穩過完一整年? 山西的災民還在風寒之中哭嚎,在北方戍邊的明軍還未滿甲,摳出錢來給這些隻知道吃飯的北元餘孽,他楊思義的心在滴血啊! 想到此處,楊思義忍不住抬眸,看向朱雄英。 這眼神之中,竟是滿滿的幽怨。 年紀雖大,但真的像小媳婦兒。 徐達微微咬牙,拳頭攥緊。 若非是那個王保保,他將北元的殘餘軍隊徹底消滅,大明朝就不用養著這些廢物了。 大勝,卻未全殲北元的軍伍有生力量,他徐達當真是恨自己不是殺神白起! 胡惟庸看著如此情況,眼珠子一轉,輕輕咳嗽一聲: “殿下...” 聲音雖小,此刻他心中想的卻是多。 “五千兩,便當花錢買名聲了。” 這一句話,他胡惟庸便是想欺辱朱雄英年齡小,篤定了這位生在皇宮的太孫殿下不知道世事艱難。 五千兩不多, 但這就是開個口子。 這個口子一開,這位皇太孫殿下在朝堂之上的口風就不可能硬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畢竟...你對前朝餘孽‘春風和煦’,對本朝官員‘橫眉冷對’,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胡惟庸的用心之險惡,可見一斑。 然而, 對於胡惟庸的‘好心諫言’,朱雄英眉宇一挑,沒好氣得開口道: “你怎麼還站在這兒?” 此話一出,胡惟庸瞬間尷尬。 這一句話的意思,不就是...呈上來就可以了,你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事兒是你有資格討論的? 堂堂大明中書省參知政事,怎麼說也是從二品的官員,放誰眼裡都是朝堂重臣,此刻在朱雄英的眼中,卻隻是個在門口小桌子批閱奏疏的‘低等官員’。 “是...臣有錯。” 胡惟庸連忙退下,眼神之中的恨意滿滿。 主要是..他現在,確實不太夠資格。 三位國公自然不用說,就連楊思義這個戶部尚書,那也是正兒八經的正二品官員,他這個參知政事,差了這麼半級啊! 楊思義深吸一口氣,嘴唇略微啜囁,卻怎麼也無法將‘殿下,允了吧’這句話說出口。 不是舍不得銀兩打水漂,純粹是不忍心看著這位皇太孫殿下低頭啊。 李善長麵色不變,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提了諫言之後,此事便與他無關了一般。 朱雄英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之中泛起殺意: “我大明向來仁德。” “既然他們說思念親人,這五千兩..” “給了!” 最後兩個字,如同玄冰寒冷。
第三十二章:朱雄英居然這麼‘仁德’?(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