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早已籠罩大地，星光刺破雲層，一閃一閃地像是在述說著什麼，繁華的街市如今已是燈火闌珊，街道上的人影三三兩兩，杜若杵著樹枝，隻有腳下的影子與他相伴，微微笑著，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屋子裡東西雜亂的擺放著，門口處橫七豎八的擺在一雙雙鞋，鞋子上早已破碎，滿是補丁，杜若輕輕踏過房門，一陣陣鼾聲傳入耳邊，大堂的椅子上，躺著一個人，早已進入中年，歲月在他的身體上無情的留下痕跡，曾經亮麗的黑發如今卻是鬢發染霜，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顯出深深得褶皺，杜若看著眼前的男子，終於是潸然淚下。 母親在生杜若的時候不幸難產，那時候父親也才不過而冠之年，一位風華正茂的青年卻遭遇這等變故，母親傳來的痛苦嘶喊聲讓父親心如刀割，父親陷入了絕望。 “大夫，你一定要救活我妻子！”父親跪倒在地，死死地抓著大夫的手，早已是淚如雨下，這一切的發生猶如晴天霹靂。 大夫看著父親，眼眶微微泛紅，緩緩嘆息，最終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過了身去，“產者出血過多，眼下時日寥寥無幾，希望你趕緊做出選擇。” 聽到此話，父親臉色蒼白，嘴唇發顫，一邊是陪伴自己整個青春的妻子，一邊則是我。 父親年輕的時候也是意氣風發，與母親的相遇是在一處小溪旁。母親因為家裡人要把她嫁出去，十分生氣，於是偷偷跑了出來，來到了這條小溪，正巧遇見父親做完農活來小溪旁洗臉，父親抬頭看見了母親就那麼愣住了，母親看著父親的模樣，掩嘴微微一笑。父親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娶了母親。 “杜玄！”就在這時，母親拚命的喊著父親，父親沖進了產房，看見母親氣色全無，緊緊握著母親的手，“琳兒，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父親壓下了心中的痛苦，安慰的說道，可聲音依舊止不住的顫抖。 母親緩緩的搖了搖頭，嘴唇已經變得蒼白，臉龐上看不到一點血色。 “杜玄...我愛你...” “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母親說到這裡，嘴巴微微張開但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旋即輕輕掙脫了父親的手，在父親臉上撫摸著，要將這位陪伴了自己整個青春的男人，這位要與自己白頭偕老的男人深深地留在心裡，母親微笑著看著父親，緩緩的放下了手。 “琳兒！” “...” 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或許遺憾才是生命的本色。 從那一夜以後，父親頭發就變白了很多，而我也因此誕生，母親以前特別喜歡花，父親也常常送花給母親，母親最喜歡的一種叫做“杜若”，杜若象征著純潔，於是父親就取一“若”字作為了我的名字。 在夜裡父親有時候會輕輕的喊著我的名字，在最開始我還會答應，回頭看見父親早已睡著，後麵我漸漸明白，父親在說夢話。 父親想母親了。 父親喜歡喝酒，每次喝醉了都瘋瘋癲癲的，坐在地上傻笑，這些事也是父親喝醉後講出來的我才知道的。 我最開始以為父親是怕夜裡太安靜，會回想起與母親的點點滴滴，從而傷心難過，後麵我才知曉，隻有喝醉過後，父親才能夠真實的感受到曾經與母親的點點滴滴。 夜裡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父親天生廢體，不能修煉，我長大後，父親總是督促我修行，給我買好多靈藥。每次去的時候都會被別人羞辱。 “你一個廢體，買這些靈藥有什麼用，買再多也是廢體！” “我給我兒子買的，我兒子將來一定有出息”父親驕傲的回答道。 我想父親是怕我再次經歷他的遭遇。 如果父親當時能操縱玄氣，說不定母親就能有救，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們，哪裡會去管一個凡人的生死。 父親帶著我離開了那個小村莊，跋山涉水來到了這裡，隻為我能進天鳴學院修行。 ...... 杜若站了很久，衣襟早已打濕，父親睡在大堂的椅子上，杜若心裡當然明白，這是在等他回家。 “爸，我回來了。”杜若忍住淚水輕聲說道。 似乎是聽到了杜若的話，父親微微張開雙眼，歲月無情，父親的雙眼早已昏花，隻能看見一道模糊的人影，微微瞇眼，找書苑www.ｚhaoshuyuan.com 終於是徹底看清。 “臭小子，怎麼現在才回來。”父親急忙站起身來，臉上止不住的笑著。 杜若看著父親，終於是破涕為笑。 “爸！” 杜玄大步向兒子走去，又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你個臭小子，乾嘛去了，考核通過沒有” “你兒子天賦異稟，當然能過了”杜若拍了拍胸膛，微微揚起了下巴，得意的說道，方才的傷感漸漸被洗刷。 “哈哈，好小子，過了就好，過了就好。”杜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是放下了。 月光透過紗窗，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杜玄偏過頭看了看兒子的臉，後者正一臉得意的笑著，兒子的五官倒是遺傳了琳兒的模樣，杜玄眼眶微微一紅，玄機麵色一沉。 “趕緊回去睡覺，臭小子” 杜若尷尬的笑著，趕緊點了點頭，也是不在多說，緩緩的走回了房間。 男人之前的情緒，需要時間來安撫。 杜若回到了房間，靜靜的站在了窗前，窗外的月光無比皎潔，街道上的燈火已是徹底熄滅，杜若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我要變強，我要保護父親，我也守護身邊的每一個人。” 杜若輕輕的坐在了床上，隨即緩緩躺下，一天的疲憊終於是席卷而來，杜若再也是無法支撐，雙眼慢慢的閉上，漸漸墜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