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硬剛第1重臣(1 / 1)

公元1646,按滿清年號,是順治三年。按明朝年號,是南明隆武二年。   這一年,是農歷狗年,特別狗。   十月,隆武帝朱聿鍵在汀州為清軍李成棟部所俘,曾皇後跳崖自盡,隆武帝隨之絕食而死,年四十四歲。   十一月初五,隆武帝之弟逃到廣州,宣布即皇帝位,為南明紹武帝。十一月十八,桂王也在肇慶稱帝,為南明永歷帝。   兩帝互不信服,各遣大軍,在三水一場水戰,紹武軍大勝!   前線勝利的消息傳回廣州,滿城張燈結彩,君臣一片歡欣!   ……   正該普天同慶的時候,這幾個不長眼的東西,卻來說什麼清軍來了,太不合時宜!   “宵小之徒,謠言惑眾,當斬!”   言斬者,正是南明紹武朝首席大學士,爵封建明伯,欽令掌兵部事,姓蘇名觀生,字宇霖,將紹武帝推向皇位的第一位重臣。   “冤枉啊,大人!”   “大人,冤枉啊!”   今天這四個主動前來報信的人好像倍感冤屈,他們並不甘心這樣輕易就死,一麵出力掙紮,一麵大叫大喊。   第一個長跪不起:“小人死不足惜,但韃子殺入廣州之事千真萬確!望大人明鑒,以救廣州全城性命!”   第二個咚咚叩首:“這夥韃子就在布政司衙門外!乃小人親眼所見,掀開頭巾露出金錢鼠尾,揮刀斬人首級!大人遣人一看便知!”   第三個則拚命磕頭如搗蒜:“小人等所言,句句是真,如今外頭已是滿城奔潰,求大人慧眼明察!”   蘇觀生一臉不屑,冷冷地道:“如此妄言惑眾,還等什麼,速速推出去斬了!”   說罷,不再理會他們聲嘶力竭地叫喊,振衣轉身,將四粒無足輕重的塵埃棄於腦後。   來報信的四個人裡,其中有個明軍裝束的,一直既沒掙紮,也沒叩頭,這時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大笑道:“蘇大學士,我知你是大清官,一不要官,二不要錢,三不要命,人稱三不要老爺,誰也不能奈你何!   但今天殺了我等,難道你獨不怕在青史遺臭萬年嗎?”   “放肆!”“閉口!”左右衛士連忙喝罵。   “哈哈!哈哈哈!”那士兵笑聲卻越加的洪亮而放肆,放聲大叫道:“蘇大人,我紹武朝於十一月初五創立,今日是十二月十五。   殺我等四人,則今日我朝必亡。前後存續共四十日,可不是史上第一短命皇朝是什麼?最可惜是隻差一十六天,連紹武年號都不及用上!明年就妥妥的成了永歷元年!”   蘇觀生終於忍不住,霍地轉過身來,大聲訓斥道:“你這狂言的妄人!死當臨頭猶不知死耶?”   那兵士卻仍大笑不已,直麵硬剛道:“後世讀書之人,隻要談及史上最短命王朝,我紹武朝必為榜首。   而蘇大學士你,也必榮登榜一罪魁,成為萬世不變之笑柄!千載之後,仍遭士子無情嘲諷譏笑!”   蘇觀生怒極,大聲罵道:“豎子!大逆不道的匹夫!真正該死!”   那兵士暗吸一口冷氣,此刻他腦海裡,正有一張棋盤淩空擺在眼前,他手持紅棋,十六枚棋子裡,十五枚都是黯淡無光。   唯有右邊的一顆“相”,上麵有層晶瑩的青光,青光中隱隱浮現著“激將”兩個字。   好在史書記載得明白無誤,這蘇觀生為官清正廉潔,但涵養功夫著實不怎麼樣,受不得輕視委屈,激將法對他真實有效,於是更慨然道:   “若我是妄言的,甘入拔舌地獄!可若是我等並非妄言呢?那廣州此刻正是城破在即!   即便城破後蘇大學士你粉身碎骨,以謝天下,但你可有一分一毫對得住先烈皇帝麼!對得住重你為東閣大學士的先隆武帝麼!”   聽到提及崇禎隆武兩位自盡而死的先帝,蘇觀生火氣更甚,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幾乎就要戳著那兵士臉上,怒斥道:   “豎子!我叫你死也死個明白!昨日潮州才報說無警,今日建虜哪能驟然便至,你如何不是妄言!”   兵士忽然冷笑道:“蘇大學士,你道李成棟是什麼人?   他可是個三十載積年老賊!   他既然會攻陷潮州,難道偏偏不會盜用印信,假傳無警之訊麼!”   蘇觀生一世廉潔自傲,性子剛愎驕悍,但絕對不是笨人,能讀書讀出來的人,哪可能有真正笨的?   聽到兵士這句話,他臉色頓時刷地一下變得白了!   人後悔時,往往真的都隻有六個字:當時慮不及此!   兵士見他臉色一變,那棋子“相”上青色悠悠轉綠,立時醒覺換了個口吻,好生勸道:“蘇大人,一切都還來得及!   如今入城韃子不過隻有十數人,城外也隻輕騎三百接應!   請大人立即遣人糾察城內,再組織軍民上城據守,李成棟打不進來!”   蘇觀生眉頭緊皺,沉吟不語,片刻之後,兩手竟然微微發起抖來。   擰頭道:“水師陳總兵何在。”   一名身披軟甲的中年武將上前一步道:“大人,末將在此。”   “著人巡視來報。”蘇觀生簡短吩咐道。   兵士聞言,立即大聲叫道:“大人,請把我綁起來,我來給你們帶路。若抓不到韃子,請立刻砍了我首級!”   另外三個報信的,一看蘇大人竟有些許意動,也紛紛跟著哀道:“我等也願就綁帶路。”   蘇觀生不語,轉身邁步進了內堂。   ……   “石敢!”總兵大人一抬手,隻聽甲胄葉片嗆啷聲響,一個鐵塔般壯碩的漢子應聲出列。   陳總兵道:“帶上他們,去看看怎麼回事。”   四人一聽今次真的死裡逃生,各個大喜,兵士背過身作出束手就綁狀。   石敢哼道:“不必綁,諒你們也走不了,帶路罷。”   他一邊大步流星朝外走,一邊頭也不回地問:“你們誰能騎馬?”   士兵腦海的棋盤上,那枚相上綠色不變,左邊的“馬”忽然飄起了一層淡淡的紫霧。   他不禁大喜:這是係統給我激活新技能了麼?所以:相=文官的思維辯才?馬=騎將的騎術?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剛才一番死裡逃生的經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已經讓他對係統的能力信心大增,於是不假思索,慨然應道“我能!”   “隻你一人去就行了,叫什麼名?”   “姓步,步流變!”   “抓到韃子,賞你十兩銀,若抓不到,立時砍了你腦袋!”石敢低沉兇猛的語氣裡,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   大明廣東布政司,就位於廣州城正中央位置。   石敢武藝高膽氣豪,隻帶四個族弟,與他合稱石家五蛟,又有三十親隨,加上那帶路兵士,一共三十六騎,人人策馬,奔行如飛,不需盞茶功夫,便趕到布政司衙門前。   這裡人大多散盡,隻有幾個布政司的衙差縮頭縮腦地躲著,見明軍馬隊來到,才敢迎出來,引著馬隊到事發之處。   地麵上留著一大灘血跡,血已經凝固,但還沒完全變黑。   石敢不喜囉嗦,馬鞭一提,指著一個頭目模樣的衙差直問:“建虜何在?”   那頭目胡亂搖頭:“韃子都是尋常百姓打扮,拿布蒙著頭。在這兒拿刀砍了個人頭後,一幫人大叫清兵來了!清兵大軍來了!滿街人人嚇得到處亂跑,那兵荒馬亂的,我們幾個去哪裡分得清韃子去向。”   石敢暗自皺眉,要是他料想不差,建虜殺人立威之後,下一步必然就是要奪門。   但廣州城方圓廣闊,人口數十萬,光城門就多達十八個。   僅這布政司衙門,就和大東門、正南門、正西門,三個最緊要的城門都是一條直街連著,韃子卻是要奪哪個門?   石敢目光如電,朝那步流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