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仆從們急切焦躁,無人管那個跌倒的仆從,一股腦地沖向盥洗室。 聽著響起的爆炸聲,貼身女仆愈發著急。 終於,一行人沖到了盥洗室所在的那條走廊,看著那一地垮塌的建築材料,頓時心生絕望。 “立刻派機械人偶來!” 很快,十數個機械人偶扛著大大小小的挖掘設備趕來,立馬開始施工。 巨大的聲響引來了不少人,不少貴族側目驚心。 “這兩天這莊園裡正是不得安生啊。” “是啊,又是雕像倒塌,又是赫拉法,又是死人的,今天又來了個樓層垮塌,是不是……” “嘿,後天就能離開了,別亂說,別瞎想。” 不多時,機械人偶們已經挖開通道,貼身女仆哭喊著沖了進去。 她踩著廢墟進入盥洗室。 看見一道佇立著的修長身影,頓時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道: “您沒事吧,少爺。” 伯特眨了下眼,緩緩抬起頭,僅這一個動作,便使得頭發上掉落下不少灰塵。 他張了張嘴,氣流通過喉頭,引起微弱的齒輪運轉聲。 他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聲線溫和沉穩,帶著細微的機械底噪音—— “你叫我什麼?” 女仆快步邁開大量垮塌的廢墟,來到他身邊,為他整理衣服,一邊呼喊身後的仆從。 “嗚嗚嗚,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您說什麼呢?肯定是受驚了吧,您可別嚇我,我的伊迪斯少爺……” 很快,幾位仆從魚貫而入,攙著他走出盥洗室。 女仆還在喋喋不休: “哎呀,您看您這,怎麼穿上了仆從的衣服呀……” 殊不知,伯特此時驚駭異常,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一路走過,伊蒂絲的各種畫像已變成了他。 內容之多,甚至還有小時候還未變成半人半機械時的肖像。 所有仆從無人質疑。 貴族們無比殷切,一口一句“殿下”。 腦中的許多信息瞬間貫通。 “鐵匠不上船”—— 有沒有可能是,“鐵匠不能上船”! 一旦晉升鐵匠,存在便會被瞬間抹除! 這能解釋為什麼利維坦城內鐵匠無處可尋! 同時也能解釋裡諾賽之死,隻要抹除了伊蒂絲的痕跡,那麼“完全殺人”事件就成立了—— 而她是怎樣殺人的? 雙端發條,否則裡諾賽如何能避過那麼多人死在教堂中,並且死相形似自殺! 而伊蒂絲為什麼要殺人? 因為“精製排簫”,或許是卡倫克的要求—— “精製排簫”從何而來? 勞倫德早上的出行的任務之一應該就是這件事。 那麼卡倫克為什麼要裡諾賽死? 大概與赫拉法有關,但線索到此斷開—— 可也出現了更多的問題。 德諾爾親王為什麼晉升了鐵匠卻依舊存在? 為什麼我會成為伊迪斯? 而我身為“智能人偶”,是如何活下來的? 最後這個問題異常重要,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僵硬,而在之前耳腔便接收到了一道信息—— “能源即將耗盡,請盡快補充,剩餘待機時間:106小時17分鐘21秒。” 伯特喘了口氣,突如其來的驚變讓他一時有些難以消化,他朝著女仆問道: “對了,我的工具是什麼?” 聞言,女仆停住喋喋不休的嘴,愣了一下,頓時眼角濕潤。 “我親愛的少爺,您真是受苦了,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您的工具是‘生死發條’呀,生命發條可以共享您的生命力,死亡發條可以攫取另一人的生命力……” 伯特頓時一驚。 怪不得卡倫克會用一年的時間使用“欲望的夢矢”控製她,擁有“死亡發條”的伊蒂絲生命力絕對難以估計,但她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很少使用。 而她會精神異常自然是因為與自己共享了生命力,自身免疫力下降,被“夢矢”影響,舔舐等習慣或許都是生命發條進一步的發動方式,而自己能夠在第二天毫無異樣地出現,肯定也是…… 伯特一言不發。 他不擅長欠人人情,更何況,現在他需要伊蒂絲控製“生命發條”。 隻剩四天左右的時間了,如何讓她重新出現? 他抬起頭,看向走廊墻上德諾爾親王的肖像。 線索又導向了德諾爾親王,自己這位半路出現的便宜老爹。 他身為鐵匠,會不知道自己女兒晉升鐵匠的危險嗎? 多想無益,不如直接和他當麵接觸,人的表情和動作都會透露出很多信息。 伯特隨即道: “我想見見父親。” 女仆立刻遮著嘴巴,嘴巴張圓,差點跳了起來。 “噢,我的少爺,現在您需要去檢查身體,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然後需要去洗浴更衣,緊接著要向夫人請安,接下來是晚宴和餐後品酒會,夫人明天計劃去禱告,還需要您伴行,需要提前準備……” 伯特微抬下巴,眼皮一跳。 麻煩的貴族。 盡管內心極度抗拒,但為了扮演好伊蒂絲,伯特還是仍由女仆們為他洗浴更衣。 不多時,他外披裝飾著金屬線條的華貴禮服,內搭高領襯衫和絲質領帶。 伯特觸摸著那些衣服,感受著真實的觸感和修身貼合的版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中的驚懼無以復加。 這種超凡力量的影響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僅那麼一瞬間,屬於伊蒂絲的痕跡消失得一乾二凈,而屬於伊迪斯的痕跡卻瞬間出現,仿佛他才是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十數年的人。 而隻有他自身的認知和記憶還能證明之前發生的事。 通過初級數據庫,他很快掌握了貴族禮儀,但由於還未形成肌肉記憶,許多動作還是不到位,女仆們又是心疼又是嘆氣連連。 她們自動將理由歸結於他剛剛遭遇的意外,省了他很多的功夫。 很快,他在女仆的陪同下來到親王夫人的房間。 伯特輕輕敲門,不多時,金屬門自動開啟了一條縫。 他眉頭微皺,莊園內隻有少量房間會用上金屬設備,其中便包括親王夫人的房間。 自三天前了解到她的狀況,他還未再次觀察過,而現在就要直麵這個瘋掉的女人。 他沉下心來,推門而入。 耳中傳來低聲的胡言亂語: “土壤的取樣工作和文藝理論中關於人性的研究不能忽視微觀經濟模型……” 門扉在身後自動關閉。 伯特站定,姿態盡可能的端莊。 目光沉著地望向床邊坐著的那位背對著他的女人。 她依舊是身型臃腫,一身黑色喪服。 伯特輕道: “母親。” 親王夫人聲音一滯,僵坐著。 突然,她猛地轉過頭,麵目猙獰,嗓音撕心裂肺: “女兒……女兒、我的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