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畫(1 / 1)

當即,有位貴族不屑地開口道:   “恕我直言,這副畫是如此粗糙,甚至不如我女兒的塗鴉,如果這也能稱得上是藝術的話,我想真是對所有畫家的侮辱。”   他說完,搖了搖頭,然後向著同僚傳遞眼神,試圖獲得一些認可。   哪知,有人眉頭皺起,一言不發,有人凝眸沉思,若有所思,但就是沒有人贊同他。   他頓時感覺麵子有些掛不住了。   但令他驚愕的是,那位卡裡斯曼繼承人閣下竟快步上前仔細揣摩,於是他立刻尷尬地閉上了嘴。   這時,有位貴族微微恍然道:   “雨、蒸汽……速度?嗯,原來如此。”   “哦?有什麼說法?”   “嗯,我們依稀可以看出一輛蒸汽列車和一座高架橋……哦,這座橋比較古早了,有點像過去的梅登黑特高架橋。仔細看,河的左邊有一艘小船,而邊緣還有人駕駛著由馬拉的犁,這些都是傳統的、相對緩慢的事物。”   “確實,這樣一看就對比出了速度。”   又另一人道:   “不止於此,這位畫家還用了自然透視原理,用這種對角線衰退的方法,進一步強調了速度這個主題。”   “嗯,是這麼回事。”   “那雨呢?”   “很顯然,應該是用刮刀塗出來的色斑來表現的。”   “哈,王國的天氣一貫如此。”   這番話說得貴族們頻頻點頭認可。   “還可以看出昏暗的光線,這種元素的交混,嗯,處理得不錯。”   之前不屑發言的貴族實在忍不住了,插話道:   “那又如何,我相信換一個畫家來肯定能描繪得更真實和清晰。”   “不。”   一道聲音否認了他的觀點。   幾人看見否認之人,頓時一驚,是阿修·卡裡斯曼閣下。   阿修瞇著眼睛道:   “得從整體來看……嗯,這幅畫給了我種很特別的感覺。”   有人立馬贊成:   “沒錯,閣下真是一針見血,就得從整體看!”   “是的,是的!畫家沒有描繪具體的形態,但我們卻這麼直觀地感受到一輛列車在風雨之中疾馳而來。”   這時,有人驚呼道:   “天吶,這種筆觸。”   聽見驚嘆,貴族們紛紛圍了上去,湊近一看,才頓感驚異非常。   “這種有鬆有緊、自然連貫的筆觸,高塔之神佇立!實在是太適合表現方向感和力量感了!”   “沒錯,列車用筆快而連續,這種動態感和表現力絕對是我從未見過的!”   聽見這番分析,之前態度不屑的貴族無地自容,緊緊閉上了嘴,再不敢開口。   見這種反應,愛麗莎終於肯將目光從伊蒂絲身上移開了一瞬間,看見畫的同時,眼中也出現了一絲驚異。   這時,有位小貴族竟嗓音中帶上了哭腔,她顫抖著道:   “不好意思,原諒我的情緒有些激動。”   她深深呼吸,才緩緩道:   “這種由中心向周圍暖冷色調的變化,還有雨水、霧氣的虛化,讓我有種虛幻又真實的感受。我們的工業不就正像這一輛疾馳的列車,我們坐在上麵,忽略了蒸汽和雨霧中多少美好的事物,自然、人性……還有是就像這種充滿幻想力的繪畫方式。”   霎時,所有人感覺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經她這麼一說,他們才意識到這幅畫中所暗含的濃烈的情感。   有人頻頻點頭:   “是的,如果按照學院派的畫法,絕對不可能捕捉到這樣具備沖擊力的一瞬間的畫麵,而照相機也絕對無法表現出這種充沛的、帶有畫家主觀想法的情感。”   當即有人頭皮發麻道:   “是了,這才是繪畫藝術發展的方向!天吶,我們見證了什麼!”   貴族們麵麵相覷,沉寂下來。   直到有人顫抖著嗓子開口道:   “或許,我們見證了歷史。”   頓時,一種自先前便醞釀而起的異樣的氛圍逐漸爆發。   有人麵紅耳赤道:   “多麼傑出的天才!”   “快!快告訴我這個畫家是誰!”   “我的天吶,我需要立刻通知我的管家,快給我這個畫家的名字,他還有其他作品嗎?”   “高塔之神佇立!請告訴我這幅畫賣嗎?不,請一定要將這幅畫賣給我!”   “立刻告訴我這位畫家的名字和編碼地址,他有多少畫我都買了!”   “肯迪·艾德裡?好名字!太好了……什麼?沒有編碼地址?不是,你們怎麼做事的,快!給我想辦法聯係到他!”   短短時間,貴族們爭得滿麵漲紅,有人在編輯信息,有人在逼問侍女,但所有人都不肯將目光從那副畫上離開。   阿修也感到有些興奮,從未有一幅畫能如此打動他,他來到伊蒂絲身邊,問道:   “尊敬的殿下,請問這副畫的來源是?”   伊蒂絲笑著道:   “是我下午收到的,我也不太清楚這位畫家的編碼地址呢。”   阿修頓時一陣失落,但很快又重振精神:   “那請問我可以買下這副畫嗎?錢不是問題。”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伊蒂絲輕輕地搖了搖頭:   “閣下,請您相信我的心意,我很想直接贈與您,但原諒我無法這麼做,您也知道我的父親有多麼癡迷藝術。”   聞言,阿修一下泄了氣,遂又望向那副畫,許久才接著道:   “尊敬的殿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如果您得到這位畫家的編碼地址,還請您與我分享,我真的太想見見這位畫家了。”   “好的,我也很想見他呢。”   與此同時,展臺下方的等候室。   羅伊來回踱步,兩隻手在身前糾纏在一起,一刻也不肯停下,嘴中念念有詞,看著門扉望眼欲穿。   特蕾莎被綁在椅子上,嘴唇抿得緊緊的,但心裡卻出奇地平靜。   這時,那扇門終於開啟,一位侍女進入室內。   羅伊立刻上前語無倫次道:   “怎麼,我,什麼時候,我們上?到時間了吧,到了吧,到我了吧……”   他臉上滿是期待之色,揮動雙手,試圖抓住侍女的肩膀質問。   侍女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微笑道:   “尊敬的阿薩德先生,不好意思,您的展示席位被一副極其優秀的作品替代了。”   羅伊下意識地笑著道:   “好的,我馬上就——”   下一刻,他笑容一僵,眼神難以置信,道:   “不是,不能,你們已經答應我了,但是……”   說著,他頓了頓,然後勃然大怒,罵罵咧咧:   “該死的!你們不信守承諾,怎麼能這樣?!不行,我一定要展示,我必須要去,我必須要去……”   說著,他推開侍女,直接大步跑上樓梯,甚至還忘記帶上特蕾莎。   他幾步間跑上藝術廳,直直望著中央展臺,神情癲狂,沖了過去,歇斯底裡地擠開擁擠的貴族們。   視野一亮,他看見了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