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鳳清挽留：“叔叔，明早再走吧。” 　　林清弦堅決道：“不可，事不宜遲。” 　　黃鳳清提醒他：“現在是宵禁時間，九門封閉，你等天亮了再走。” 　　林清弦聞言頓時泄了氣，無奈道：“那我就等著天亮吧。” 　　第二天，林清弦一早就出了城門，黃鳳清帶著季三還有李漢刀一直送到長亭外才回來。 　　對於林清弦的突然離去，黃鳳清心裡也滿是失落，但想到趙雪善這麼狠辣一個女人，林清弦繼續呆在這裡可能真有危險，恐怕隻有遠離京城才是安全的。 　　京城翰林院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黃鳳清在翰林院裡除了協助王教授編撰《乾史》，還有每日去太子府給世子和趙雪善講經筵，日常幾乎沒什麼波瀾。 　　一個月後，他們這一屆科舉中的於文雍首先被派官，出任京郊東山縣的縣令，誰叫他的恩師是吏部尚書呢？ 　　黃鳳清和楊一諍，還有幾個平日關係不錯的年誼為他擺了一桌送行宴，雖說是送行宴，但東山縣離京城實在是很近，早上出發，下午就可以到，由此可見陳太宰對於自己的這個學生是何等的偏愛。 　　十旬休假，於文雍走馬上任後，黃鳳清和楊一諍相約去東山縣看於文雍。兩人起了個大早，一人去西街的酒坊打了一壺米酒，一人去南街的酒樓燒了幾個菜，而後帶著兩人騎著馬就往東山縣去了。 　　下晌，兩人到了東山縣衙門口，兩個衙役上前來盤問：“你們兩個是乾什麼的？是來報官的先去旁邊門房做筆錄！” 　　黃鳳清道：“這位衙役大哥，我們是於知縣的好友，特地來看他的。” 　　“哦？”兩個衙役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們，語氣頓時客氣了幾分：“既然是我們知縣的好友，那請兩位小哥等候片刻，容我去裡麵通報一聲。” 　　黃鳳清道：“有勞了。” 　　不一會兒，大門內傳來於文雍喜出望外的聲音：“可是鉉錚和謹言來了？” 　　於文雍穿著縣令七品藍袍大步走出大門，見到兩人後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眼睛也紅了一圈，拱手道：“二位師兄弟，真是想煞我也！” 　　黃鳳清和楊一諍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拱手道：“見過堂尊！” 　　“別介！” 　　於文雍知道他們這是故意調侃自己，也是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們就別取笑我了，快裡麵請。” 　　東山縣縣府衙後堂，三人把京城裡帶來的米酒和小菜擺在桌子上，黃鳳清拿起酒壺給三人的杯子斟滿。 　　還沒等三人先喝上一杯，於文雍毫不客氣的抓起一條鴨腿啃了一口。 　　“香！” 　　於文雍大呼過癮，而後舉起杯子：“來，走一個！” 　　黃鳳清和楊一諍都被他逗笑了，三人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楊一諍拿起酒壺給大家添上，向於文雍問道：“嵩陽兄，以前看你吃鴨腿，可不是這般狼吞虎咽。” 　　於文雍撕了一口肉，道：“出了京城哪有這麼好吃的東西？以前我家裡窮，能吃飽就行，到了京城進了翰林院，我這嘴都養刁了，到了這裡，吃東西嘴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黃鳳清仔細看了看於文雍，對楊一諍道：“嵩陽好像確實瘦了一些。” 　　於文雍道：“兩位師兄弟有所不知，這裡除了夥食不好，衙門裡的公務也能煩死人，我現在每天被公務煩的是焦頭爛額。” 　　說到這兒，於文雍眼睛一亮，一邊一個拉起黃鳳清和楊一諍的手：“正好兩位師兄弟在這裡，我這裡還積了三天的案卷沒看完，吃完飯兩位一起幫我批閱了？” 　　黃鳳清和楊一諍趕緊抽回了手，黃鳳清道：“嵩陽，我和謹言特地趕了這麼遠的路來看你，你不說帶我們領略一下本地的風景特色，反要我們幫你處理公務，不合適吧。” 　　楊一諍也道：“就是，嵩陽，這可不是待客之道！還要我們幫你處理公務，這是哪門子的說法？” 　　“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們師兄弟仨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都別這麼見外！”於文雍拿起他們麵前的酒杯，硬塞到他們手裡，然後拿起自己的酒杯跟他們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就這麼說定了！” 　　黃鳳清和楊一諍急眼了，擱下酒杯：“誰跟你說定了。” 　　“兩位師兄弟莫急！”於文雍攔住他們，抱拳道：“幫我這個忙，今晚請你們吃鹽花牛肉！” 　　“鹽花牛肉？”黃鳳清和楊一諍一聽果然不吵不鬧了，一齊看向他。 　　於文雍肉痛道：“我來這裡也就吃過一次，便宜你們兩個了！” 　　有了於文雍這句承諾，黃鳳清和楊一諍爽快的答應了於文雍批案卷，並且辦事效率極高，三人趕在太陽落山前把積聚在這裡的案卷全都批了。 　　夜幕時分，一家酒樓裡，三人圍坐在一張八仙桌前，桌上放著一塊瑰紅色的板。 　　店小二剛欲上前介紹，被於文雍攔了下來：“不勞費心，我懂，我來介紹。” 　　“哎呦！”店小二道：“看來這位爺老主顧了，小的告退，不叨嘮了！” 　　於文雍指著這塊板對二人道：“兩位師兄弟，你們可知這是何物？” 　　黃鳳清和楊一諍哪見過這種顏色的板，楊一諍伸手捏了捏，質地非常堅硬，就問道：“這是石板？” 　　黃鳳清道：“可也沒見過這種顏色的石頭。” 　　於文雍見兩人猜不出，故作神秘道：“這不是石頭，這是鹽板！” 　　於文雍從桌邊拿起一根鐵夾，在小二端過來的火盆中夾起一根燒的火紅的炭條：“幫我把鹽板端開。” 　　黃鳳清替他把鹽板端開，隻見下麵藏著一個鐵格。 　　於文雍把炭條放進鐵格中，接著又從火盆裡夾了幾根炭條進去，然後示意黃鳳清把鹽板蓋上。 　　於文雍喊道：“掌櫃的，上肉！上肉！趕緊上肉！” 　　“來了來了。”不一會兒，店掌櫃親自托著一盤薄切的牛肉過來，賠笑道：“幾位小哥見諒，這會兒店裡客人多，小二一時半會兒忙不過來，耽誤幾位吃肉了。” 　　於文雍道：“再給我們打一壺酒來。” 　　“唉！好！”店掌櫃吆喝道：“您稍等！” 　　於文雍夾起三片肉攤在鹽板上，炭條帶給鹽板的高溫瞬間煎化了雪白的牛油，一股肉香從鹽板上飄了起來，這味兒勾起了三人肚子裡的饞蟲，黃鳳清和楊一諍哪見過這種吃法，都一動不動的盯著鹽板上的三片肉，直流口水。 　　過了一會兒，於文雍道：“可以吃了！” 　　黃鳳清夾起一片肉，吹了兩口吃進嘴裡。 　　滿嘴的牛油香帶了一絲微鹹。 　　“好吃！” 　　於文雍又夾起三片牛肉攤在鹽板上，這時候鹽板的溫度比之前更高，三片牛肉一攤上去就發出了‘吱吱吱’的聲響。 　　“掌櫃的！酒呢！”於文雍喊道。 　　“來了來了。”老掌櫃又親自去後廚打了一壺酒來，第一杯親自給三人斟滿。 　　“有勞掌櫃的了！” 　　老掌櫃笑道：“不敢，幾位慢用。” 　　三人一口酒一口肉的吃著，酒過三巡，於文雍指著剩下半盤牛肉對三人道：“兩位師兄弟可知這麼薄的肉怎麼切的嗎？” 　　喝酒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喝到氣氛了開始扯，黃鳳清和楊一諍頓時來了興趣，等著他講。 　　於文雍道：“凍硬了，再切！” 　　看著黃鳳清和楊一諍驚異的目光，於文雍得意道：“這家館子地下有一個冰窖，冬天的時候藏了冰在裡麵，新鮮的牛羊肉放在裡麵凍上了一天，凍硬了，再拿出來切，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n.com 這才切了這麼薄。” 　　楊一諍驚異道：“這家館子居然有冰窖，這下本真不小。” 　　於文雍得意道：“你們別看我這個東山縣一個小縣城，可臥虎藏龍著呢。就這家館子，每天不少京城裡的老爺特地趕來就為了吃上一口這鹽花牛肉。” 　　黃鳳清道：“看來以後我和謹言也得多往你東山縣跑了。” 　　楊一諍點頭贊同。 　　於文雍趕緊伸出手擋住：“你們來可以，但可別光吃地主的，我家境貧寒，可折騰不起。” 　　黃鳳清與楊一諍對視一眼，黃鳳清道：“朝廷每月幾號發薪來著？” 　　楊一諍很配合的道：“每個月初十發薪，我們可以中旬來。” 　　於文雍沒好氣道：“我還指望蹭你們兩位財主的飯，不曾想兩位還是要剝削窮苦百姓。” 　　楊一諍道：“你可不是窮苦百姓。” 　　黃鳳清接著道：“你是本地的父母官，要盡地主之誼。。” 　　這兩人唱起了雙簧，於文雍隻好舉手投降。 　　店小二又端來幾樣成菜，於文雍這次可算是破費了，除了鹽花牛肉，還有一盤醬牛肚，半隻燒雞，一盤辣炒肉片，還有一盆血旺和一碟花生米。 　　黃鳳清和楊一諍自然是不會跟他客氣，這幾盤菜上來，三人也不再胡扯，隻顧埋頭大吃。 　　吃飽喝足已是半夜，於文雍結了賬，三人漫步在去往縣衙的石板路上。 　　東山縣不宵禁，雖說隻是縣城，但毗鄰京城，燈紅酒綠自然應有盡有。身後很遠的地方傳來陣陣喧鬧，襯托出三人前方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