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棺中,蘇越瞪大雙眼,豎耳全神貫注地傾聽著。 耳畔那沉重的腳步聲來了又去,去了又來,一整天下來皆是如此。 直到了午夜時分,才慢慢消停下來。 聽著好長一段時間過去都沒有腳步聲再次響起,蘇越終於鬆了口氣,身體也徹底放鬆下來。 此刻外界黑暗無盡,棺室沉寂。 而他所在的棺內早已漆黑一片。 “如果就這樣待夠三天的話,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蘇越默默思索著,雖然躺久了頗感不適,但如果能安全渡過這三天,他覺得自己還是可以繼續忍耐下去的。 而且一整天過去,他也漸漸發現了這些無首者的缺陷。 盡管一個個看上去都是身手敏捷,力大無窮,而且還有靈智存在,但在感官上卻似乎有些問題。 他好幾次活動身體不小心弄出的聲響,他們都沒有發覺。 尤其是先前,他趁著腳步聲的空隙,打算換個身姿,結果不小心膝蓋頂到了木板上,卻沒想棺室內還有無首者尚未離去,聽到聲響後跑到這邊來尋覓了半天。 當時蘇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結果那家夥根本就沒有靠近他所在的木棺,虛驚了一場。 如墨的黑暗中,蘇越眼皮緩緩垂落。 事實上,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他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到現在早已經心神疲乏,此刻終於得以放鬆下來,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 半夜,熟睡中的蘇越突然感到一陣冰寒襲來,猛然睜開雙眼。 四周仍是一片寂靜,隻有他的呼吸聲在狹小的棺內清晰可聞。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棺內的溫度,似乎低的有些異常,而且還在緩慢下降。 不祥的預感,在蘇越心中愈發強烈。 越發冷冽的空氣中,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掐著他的脖子。 蘇越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黑暗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在彌漫。 然而,此時的他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這一刻的木棺在蘇越的觸感中比先前還要更加堅硬,冰冷而徹骨的寒意遍布棺體,仿佛整個棺室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冰凍住了。 他用盡全力也無法挪動絲毫。 外麵這時也傳出了動靜,突然間便有細微的風聲響起,如泣如訴,像哀嚎,似嗚咽,一圈一圈在棺室的上空打著圈。 但此時蘇越已經沒有心情關注外界,因為他能明顯地察覺到,棺內的溫度依然還在持續下降。 刺骨的冰寒一刻不停地侵襲著他的意識,這一刻,蘇越感覺自己似乎正在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束縛。 “到底是什麼情況?” 蘇越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悔意,或許他白天的時候就應該找機會搏一次,那些無首者感官上有缺陷,他並不是沒有機會的。 自己還是把墟界想的太簡單了,以為當鴕鳥便能安然度過,卻不知奪命的吊索從一開始就套在了他的頸脖之上。 無聲中將他越套越牢,直至此刻徹底陷入死地。 蘇越試圖掙紮,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被釘在了原地,已然無法動彈。 酷冷的冰寒越來越盛,他的衣領上都開始出現了冰碴,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就在他即將絕望的時候,一股熟悉的暖意突然從小腹處傳來,漸漸遍布全身。 這股暖流所過之處,冰寒之意緩緩消融,蘇越終於重新感受到了身體的知覺。 “這是?” 蘇越驚疑不定,細細體會後,發現自己的小腹處似乎湧動著一股能量。 正是這股能量,抵擋住了棺內嚴酷的寒意,使他重新感受到了身體的溫暖。 氣血丸? 蘇越恍然,瞬間激動不已,沒想到絕境之下竟是這個東西幫他化解了危機。 但很快他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為棺內溫度降低的速度還在加快,甚至到最後,蘇越都能看到自己身上竟然逸散出了一縷縷血氣,朝著木棺的縫隙之外飄去。 他體內的暖流逐漸便承受不住,被酷寒一寸寸地再次壓了回去。 死亡的氣息再次襲來。 趁著自己還能活動,蘇越連忙掏出了儲物匣,將那翠色小瓶取出,朝自己嘴裡連連塞入了好幾顆氣血丸。 連嚼帶咽地吞入腹中,這種感覺才慢慢消退。 一般來說,氣血丸是禁止一次性服用多枚的,據說對身體有害,特別是蘇越這種還處於筋骨境的菜鳥,但他此刻也顧不得了。 隨著氣血丸的藥力逐漸發揮,寒意和暖流開始在他身體中拉鋸,忽冷忽熱。 破壞,修復,然後再次破壞...... 蘇越不自覺地蜷縮起身體,閉目暗暗咬牙忍受著這非人的折磨,這種酷寒與暖流交織,仿佛被撕扯的感覺令他痛苦不堪,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堅持下去。 而且還必須集中注意力,隨時準備攝入氣血丸。 不然等待他的,將是永遠的沉睡。 一息、兩息、三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越感覺自己逐漸適應了這種狀態,痛苦已經讓他趨於麻木了。 他開始試著調動體內的暖流,希望能幫助將寒意逼出體外。 一次次失敗,又一次次重來。 蘇越沒有放棄,他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幫助,但此刻除了這個,他也乾不了別的了。 漫漫長夜在他一次次的失敗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嘗試仍然沒有成功,但那股森冷的寒意卻似是到了極限,某一刻突然開始慢慢消退。 外界淒厲的風聲也突兀地銷聲匿跡。 良久,蘇越終於睜開雙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眼中滿是疲憊,但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握著小瓶的手更是顫抖不已,這一刻,他心裡隻有一個想法--終於結束了。 這個長夜實在是太過漫長,漫長到蘇越差點以為時間沒有盡頭。 木棺內,他仍保持著蜷縮的姿勢,一動不動。 直至溫暖的血液流淌過身體每一個角落,僵硬的身軀才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蒼白的皮膚上慢慢有了血色。 黑暗中,蘇越默默舔舐自己堅硬的衣領,冰碴化作的水漬慢慢滋潤著他乾枯的嘴唇,待精神稍微恢復了點之後,他開始小心舒展著身體。 此刻他體內那股暖流仍然還未消散,在寒意褪去之後,它們便徑直沖向了四肢百骸,開始一寸寸地修補著他身體上那些被凍傷的部位,肆意地揮灑著自己多餘的藥力。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四肢傳來。 蘇越微微抬起自己的雙臂,感受到上麵的斑痕、腫脹,似乎正在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著,不禁再次感嘆起氣血丸的神奇。 過了許久,就在他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吞服了太多的氣血丸時,暖流終於緩緩退去,消失不見。 蘇越這才鬆了口氣,但下一刻又突然愣住。 忙不迭地再次抬起自己的雙臂,仔細摸索著檢查起來。 此刻手臂上那些凍痕早已消失不見,但蘇越愕然發現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層厚厚的皮膜,不僅如此,肩膀,手掌,胸膛,背部,雙腿......全身上下皆是如此。 一晚上過去,他竟然就這樣輕鬆地跨入了‘皮膜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