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一路與葉悔走到食堂，這裡的環境並沒有因為周邊人多了起來而顯得熱鬧，隻是充滿了嘈雜與壓抑。 　　那是一種聲音繁復，語調合在一起後，統一化作陰鬱的情緒，對他們來講早已習慣為自然，而對沈黎這個新來者講，他心中一時帶著不適。 　　“他們在討論著什麼？” 　　沈黎與葉悔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食堂裡的眾人關注，自然是有人看見二者，但顯然正在談論的話題更有魅力，繼續沉浸眾人氛圍之中。 　　“你認識顧知意嗎？七天前他殺了未來係高層，好像是叫林昂來著，現在被新周中裡的四係通緝，有意思的是，今天他也發布了一條消息，說是要開始清洗新周，更有意思的是，我們拂曉還收到了他的聯合對抗新周聯盟的邀請，就是這樣了。” 　　沈黎看著葉悔像AI一樣無感情的描述，但感應到了他內心翻湧的興奮，那是一種想讓世界天翻地覆的狂熱。 　　“我並不認識，也不感興趣。” 　　“他可是前任總將啊，曾經掌管未來係虎符統率百萬軍，而且在位時分治四係開創先河。” 　　葉悔對沈黎的鎮定敷衍感到吃驚，據他現在所知，顧知意可是之前任職在關押沈黎的海中基地，他們居然會不認識？ 　　“……前任…總將不是衛然嗎…” 　　仿佛是聽到了關鍵詞一般，沈黎腦海自然浮現了這個名字，不過追溯記憶中的模樣時卻逐漸頭腦發痛，他隱約覺得自己沒有親自接觸此人，隻是聽過或者見過相片。 　　“…那是四十年前退任新周三代總將…而且他也沒法和顧知意比較，因為三代總將隻是管未來係的職責，是顧知意一個人把這個職位拉到了全新的高度。” 　　“真沒聽過這個名字，我想吃飯了。” 　　沈黎不想一味附和的繼續這個他不了解的話題，因為意外了解遺忘記憶的時間長度，他心中的苦悶再度湧起。 　　他不想在人前顯露傷痛般的悲泣哀弱，隻是此時說話語調和四周的陰鬱情緒，逐漸融合。 　　“哦對，我們是來吃飯的，吃飯吃飯。” 　　葉悔也差點沉浸在討論的氛圍中，聽到沈黎的提醒才回想起來，連忙領著後者走到窗口前排隊。 　　可是這裡的所有人都習慣在飯前談論點話題，他們的話語不時的引誘著葉悔左顧右盼。 　　“我覺得顧總將的提議不錯，到時候大家一起上，生物係都給他踏平了…” 　　“得了吧，那可是四係通緝，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冶金係不參與，但這也不是我們能玩的轉的……” 　　“有些道理，我們老老實實對付一個生物係，沒事就教訓他們一頓，同時麵對四係…是有點壓力。” 　　“扯淡，那可是顧總將，一定能帶領我們打贏這幫狗東西…” 　　“……” 　　葉悔還在觀望著周圍人群的爭論，直到被沈黎拽了一下臂膀才如夢初醒。 　　“到我們了。” 　　“哦哦。” 　　沈黎看他這個樣子不禁嘆息了一聲，隨之看到餐盤裡的“食物”，麵色突然怪異了起來，拉著葉悔指著餐盤道：“這是給人吃的？” 　　那餐盤裡堆放的並不是沈黎所能理解的任何食物，它們更像是一堆燒黑的石頭碎渣。 　　“你不會覺得自己還是人吧？啊，不對，是正常人。” 　　“那就沒有能給正常人吃的食物？” 　　沈黎眉頭一皺，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接觸這種東西，他很自然的想象到一種惡心的，設想中吃巖石的外星蟲子，更討厭的是，他要麵對成為那隻蟲子，逐漸同化的未來。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靈石，吃了之後我們就能補充能量，身體就會有奇異的力量湧現，正常食物是無法滿足能量需求的。” 　　“熾和你說的？” 　　沈黎麵無表情的看著葉悔，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臉部肌肉，這種夢幻的說法，讓他莫名的想笑。 　　“你怎麼知道？一開始我和你想法一樣，覺得根本不能吃，結果熾告訴我們這種石頭很特殊，不僅能被我們這種進化者吸收，還能覺醒心靈力量，隨後才發現事實就是這樣。” 　　沈黎聽到葉悔嘴中熾的另一個故事版本，雖然並不完整，但徹底忍不住心中的情緒，瞬間笑了出來，靈石，進化者，心靈力量…… 　　如果這個版本是拂曉所有人都了解的，那絕大概率就是熾所編造的謊言，也許是為了讓他們接受自己，畢竟進化者這個詞匯比蟲子更能讓人接受，但蟲子就是蟲子，哪怕被冠以蟲仙，蟲神，都沒有半分改變。 　　這不是對生物鏈底端的鄙視，而是做不回原生物種的悲哀。 　　笑聲過後便是失落，無法挽回的既定事實，除了死亡隻有接受，沈黎端起餐盤，臉上再度掛起一絲僵硬的笑。 　　“看來你比我們還能接受這個事實，我們雖然被冠以進化者，可其帶來的苦痛與折磨，讓我們徹底失去了笑容，甚至憤怒哀傷，哈……” 　　葉悔搖了搖頭，帶著沈黎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味道還不錯？挺好吃的…哈哈。” 　　沈黎感覺不到口腔中的異物感，甚至唾液在不斷腐蝕著巖石碎渣，找書苑 wｗw．ｚhaoｓhｕyuaｎ.com 那一刻，淚水從嘴角滑落。 　　“看來還是你比我更適合當進化者……” 　　“……” 　　另一地域的房間中，熾與少女看著一塊監控屏幕，看著屏幕中人群裡的沈黎吞食著巖石碎渣，那個少女目不轉睛的關注著。 　　“我很好奇你們這幫外星蟲子的構造是怎麼幫助你們吞下石塊這種東西。” 　　熾再清楚不過，這就是地下挖掘的石塊，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對眼前的少女狀事物毫不避諱。 　　“我說過，我討厭蟲子這個詞匯，你要叫我真神。” 　　少女傳來電子合成的聲音，仔細看向她的肌膚，並不像真正的生物，更像一隻人偶，顯然，這是一具承載意誌的偽殼。 　　“可你並不是神，你麵對裂殖能的粒子彈一樣要死。” 　　熾並不以為意，盡管他被前者教訓過很多次，依然不長記性。 　　“在你們人類看來，擁有無法理解的偉力就是神，而蟲子是渺小的，所以，我是神。” 　　“蟲子隻是一種生物的稱呼，你們本來就屬於這種生物，而我本人，是無神論者。” 　　在之前，熾與少女這種爭論就持續了很長時間，理解不同，文化不通，言語表述歧義，一直也未曾說服對方。 　　可他們之間的合作又不能因為一時意氣而終止，讓熾倍感頭疼。 　　“不願臣服神的存在，又怎麼能得到祂的恩輝？” 　　“真想送你兩個字……算了，你說的對。” 　　熾也有種無奈，他把對方當合作者，對方把自己當上位者，他討厭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