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打完，三位技術顧問反復看了好幾遍對戰錄像，都沒有找出來任何硬性的問題，或者瑕疵。 　　但是，西方軍區司令員夏海冰還是打開通訊頻道，直接問了意識尚未斷開機甲連接的黎劍一句： 　　“黎劍你好，我是夏海冰。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你的機體，是把功率束縛器拆除了的吧？” 　　一聽跟自己說話的是西方軍區的司令員，黎劍連忙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報告長官，已經拆除了的。您可以查一下試驗中心的操作票。” 　　“這倒沒必要，我就是隨口問一下。”然而，看似隨和的夏海冰，緊接著卻又問了一個真正讓她在意的，也更尖銳的問題，“在檔案上，你以往當考官的時候，使用的都是裝配唐刀的測試機，那為什麼這一次，會反常地選擇了盾槍呢？” 　　話裡蘊含的意味非常明顯，她在質疑，這次的選拔測試，在某些方麵，是非常規的。 　　聽出來了她是想說自己在放水，才剛剛經歷過一場全力硬戰，結果最後還是棋差一著，輸了一步的黎劍，心中有些不悅。 　　但他還是語氣非常的恭敬，“報告首長，情況其實是這樣的。在今天的測試之前，我已經跟考生進行過很多場對練了。經過許多次的實踐證明，我隻有使用槍盾，才能勉強跟他多周旋一下，偶爾能抓得住機會，贏上一局兩局的。” 　　黎劍沒有說謊，在周末那兩天裡，他使用槍盾，和陳哲打了上百場。 　　確實，也就贏了兩場而已。 　　那兩場，還是他賭一些擇反機會的時候賭對了，碰巧戳到了陳哲準備閃避的位置上去。 　　難以驗證他的片麵之詞是否真實，夏司令不說話了。 　　然而這時，一直靜靜看戲的北方軍區司令林德炳，卻又冒出來拱起了火。 　　“那要不這樣吧，你去換一臺唐刀測試機，再跟他打一場。讓我們看看，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裡，有沒有水分。老葉，我想過過眼癮，沒問題的吧？” 　　聽到這個要求，黎劍大著膽子，頂回去了一句： 　　“首長，我個人建議，還是不要再打了。我用唐刀的話，跟他完全沒有較量的餘地的，肯定一見麵就會敗下陣來的。” 　　一個小小的上尉，居然敢拒絕自己，林司令心裡不太痛快。 　　“都還沒有打過，你怎麼知道不行？你是一名軍人，未敢戰先言敗，是大忌！” 　　被高級長官如此嚴厲地一批評，黎劍閉上嘴巴，不敢再多說話了。 　　但其實，林司令的這個提議，就是不太合情理的。 　　雖然試驗中心的鋼鬥，使用的配件，都是從前線退下來的，要麼即將過期的，要麼檢修出來有一些不可靠小毛病的殘次品，但哪怕是這些殘次配件，也是造價很高昂非常值錢的了。 　　本來，一場測試裡，多多少少會打壞一些測試機配件，成本已經非常嚇人了。可現在，再額外打一場，豈不是要浪費掉更多的彈藥，打壞掉更多的零件？ 　　以前的時候，出於成本考慮，選拔都不會使用真機來打，都是在虛擬訓練場裡，用程序模型來進行的。 　　隻不過，程序模擬不出來真實鋼鬥駕駛所麵臨的全部細節問題。有些機師候選人，在模擬駕駛的時候，沒表現出什麼不對，但真的連接進了鋼鬥裡，又會突然發作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就比如那位叛徒沈卓，機師選拔的時候，他通過的成績非常優異，結果第一次駕駛真機執行任務時，躺在遠程駕駛艙裡，他的身體卻莫名其妙地發作了癲癇。 　　於是那一次，任務總指揮隻能緊急斷開了機師與鋼鬥的連接。 　　突然少了一臺支援鋼鬥，最終導致了那次任務的失敗，造成了非常重大的損失。 　　也是從那以後，沈卓才被退回了研究基地，被追回了機師執照，隻能當個幕後科研人員了。 　　本來，實機測試就是個很燒錢的事情，現在，林司令讓黎劍和陳哲再打一場，基本上又要白白燒掉一個基層士兵差不多十年的工資經費。 　　雖然心疼這筆錢，但麵對著同僚的質疑，葉鋒司令卻也不能選擇退縮。 　　於是，他打開通訊頻道，用略帶有訓斥意味的語氣，對陷入了沉默的黎劍說道： 　　“沒聽見林司令說了什麼嗎？還不動起來？” 　　既然領導已經發了話，黎劍也就不再顧慮什麼了。 　　他斷開與槍盾鋼鬥的連接，向測試中心講清楚情況後，又重新連進了一臺臨時拆掉束縛器的唐刀鋼鬥裡。 　　這段時間，陳哲則是把雙槍鋼鬥開回了停機坪，重新裝填好彈藥，讓紅月簡單處理了一下機甲外部的輕微刮痕。 　　四十分鐘後，兩個人又一起開著做好準備的機甲，回到了作戰位置。 　　作戰區域裡，測試中心已經派了拖車過來，把設備損壞後無法行動的槍盾鋼鬥給拉走了。 　　“這場，你們隻是打著玩玩，不管輸贏，都不影響考生已經通過了選拔這個結果。” 　　“明白！” 　　如林司令所願，黎劍和陳哲調整好狀態，馬上開啟了第二輪切磋。 　　結果，兩臺鋼鬥在拉近了距離以後，隻用了5秒不到的時間，唐刀鋼鬥就被雙槍鋼鬥跳到身後，嘭嘭兩槍打翻在了地上。 　　裁判席上，本來還有說有笑的幾個人，一下子就閉上了嘴巴，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當中。 　　過了好久，夏海冰司令才打開通訊，問了一句： 　　“你是失誤了嗎？還是故意的？” 　　暗自苦笑著，黎劍如實回答道：“報告首長，不是失誤！我用唐刀跟他的雙槍打，基本上都會是這樣的結果。” 　　夏司令不講話了。 　　林司令卻並不相信黎劍的說辭。 　　“你這年輕人啊，我看就是有抵觸情緒，消極避戰！好好的機甲，被你這樣白白用廢了，多讓人惋惜啊！”別的不說，林司令心疼機甲的情緒，倒不像是演出來的。 　　黎劍實在沒辦法自辯，隻能盡量向惱火的林司令解釋道：“首長，要不這樣，您換一個信得過的機師過來，跟考生再打一場吧。我確實盡全力了，我是真的不行，請相信我！” 　　稍微消了消氣，林司令覺得，黎劍的這個提議也是個辦法。 　　於是，他轉過頭，向著跟自己一起進到裁判席上的技術顧問，問了一句： 　　“小汪，你下去跟那個考生比一場吧，有沒有什麼問題？” 　　被叫做小汪的技術顧問，真名汪武，大校軍銜，是北方軍區裝甲軍高級機師兼教官。 　　他雖然同樣被陳哲離奇的操作技術和反應能力驚訝到了，但心裡卻不覺得，這種放棄了護甲的急速雙槍配裝，是沒有辦法對付的。 　　“用唐刀的話，應該問題不大。考生的反應，和機甲的速度都很快，但麵對真正的高手，找書苑 wｗw.zhａoshｕyｕan．com隻是他這種程度的話，也還是不夠看的。我對自己的操作技術和反應速度，還算有信心。” 　　汪武在裁判席上的發言，自認為中肯地點評了一下陳哲的水平。 　　得到了下屬肯定的回答，林司令點了點頭。 　　“行，你聯係下試驗中心的負責人，讓他們馬上再配臺唐刀鋼鬥給你。” 　　當那位白發蒼蒼的試驗中心主任，接到北部軍區發過來的申請函，要求馬上再配一臺唐刀測試鋼鬥的時候，唯唯諾諾了幾十年的老技術官，也忍不住罵了好幾句臟話。 　　“格老子嘞！今天撒子錘子日子哦，還要再報銷老子的機器人兒？” 　　但是，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沒有辦法，他隻能讓人去後備倉庫裡，又翻出來了一套沾滿灰塵的機用唐刀。 　　半個小時後，汪武從北方軍區裝甲軍作戰中心的遠程駕駛艙那邊，連進了一臺臨時組建出來的唐刀鋼鬥測試機裡。 　　檢查了一下，確認引擎上已經拆掉了動力束縛器，汪武駕駛著鋼鬥，快速駛向了試驗場中心方向。 　　此時，時間已經臨近中午。 　　完全不覺得陳哲這種新人會是自己的對手，汪武決定，過會兒要打得激進一點。 　　“十分鐘內解決戰鬥吧，免得耽誤到司令們吃中飯。” 　　想象了一下自己在長官們的麵前，駕駛鋼鬥運刀如風，跳劈如龍的英姿，汪大校平靜如水的心中，也免不了蕩起了一絲漣漪。 　　於是，他把動力引擎的出力又提升了一個檔位，加快了鋼鬥行進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