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者艦隊的突然遇襲並不是個例。同一時間，在獵戶臂星際聯盟最外圍的6000光年的邊緣地帶陣地上，共發生了3萬多場戰鬥。雖然戰術各有差異，但敵作戰單位的特性和攻擊方式幾乎完全相同。莉莉絲指揮的無畏者艦隊是幸運的，他們誤打誤撞找到了敵作戰單位的弱點，並最終在極少戰損的情況下，取得的戰鬥的勝利，但這並不代表其他3萬名指揮官都能幸運地帶領艦隊存活下來。戰後的密級通報這樣寫道： 　　獵戶臂星際聯盟各艦隊及各星環守備軍指揮官： 　　在剛剛過去的1個小時內，獵戶臂星際聯盟邊緣地帶陣地共發生了30155場戰鬥（包含前、後獵戶臂），其中19931個艦隊及星環守備軍全軍覆沒，7651個艦隊險勝，2573個艦隊完勝。因突然遭受敵襲，且大部分邊緣陣地由年輕的拓荒艦船指揮官臨時組建艦隊並指揮，存在經驗不足和遇敵慌亂的問題，本次戰鬥出現了繼5000年前意識空間傳輸技術出現後的首次戰鬥人員死亡事件（意識消亡），死亡人數達1.1億人。 　　全聯盟的疆域因本次戰鬥受到重創，據當前情報顯示，該不明敵作戰單位，正在通過疆域邊緣的恒星補充能量，隨時有繼續蠶食聯盟疆域的戰鬥發生。截至目前，聯盟各情報單位未收到敵軍的任何宣戰通告，猜測可能與叛逃者石棱的幕後反抗勢力有關。 　　以下是接下來的戰略部署，請各艦隊指揮官認真研讀並執行： 　　1、各邊緣艦隊退守最近的軍事要塞恒星環，與各要塞駐紮的守備軍組成聯合防禦機製（具體執行方案，見前、後獵戶臂武裝部執行細案）； 　　2、根據剛剛這場戰鬥的相關數據，聯盟本部技術躍遷委員會已研製出針對敵作戰單位強核力外殼結構的分子武器（相關技術參數見附件），請具備條件的作戰單位及時裝載該武器設備； 　　3、介於本次戰鬥失敗的慘痛教訓和戰時特殊需要，在軍中暫時解除自主意識AI的限製，聯盟防務委員會將對在本次戰鬥中戰術表現較好的10名艦隊指揮官，進行局部意識復製和AI融合改造，該通報發出3小時後，各艦隊和星環守備軍作戰指揮AI將自動迭代硬件設備，並更新具備獨立作戰意識的新程序； 　　4、為了保障各單位指揮官的合法權益，同時更為把握瞬息萬變的戰機，配備有自主意識AI的作戰部隊，將繼續由各單位指揮官指揮未來對敵作戰，若自主意識AI判定指揮官所製定的戰術不適合當前戰局，自主意識AI將聯動各單位的各級執行AI直接指揮戰鬥（具體細節見附件）。 　　各位指揮官，以上部署實為保護獵戶臂星際聯盟合法權益的無奈之舉，戰爭已經開始，我們麵對的是從未見過的強大敵人。請各位指揮官先暫時收起對自主意識AI的成見，共同麵對我們麵前如同鬼魅般的敵人。 　　獵戶臂星際聯盟防務委員會 　　銀河紀元6331年9月5日 　　同一則通告，莉莉絲和針葉讀出了不同的味道。 　　作為無畏者艦隊的指揮官，莉莉絲僥幸贏得了勝利，但這並沒有讓她的自信心盲目爆棚，現在反倒越是冷靜越是覺得後怕。讀完通告後，她又仔細閱讀了一遍其內的相關附件和數據，她認為： 　　“我覺得，高層們仍沒有意識到問題，他們認為可以用空間換時間的方法，贏得戰爭最後的勝利。” 　　主戰戰略序列長亞歷克斯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什麼是拿空間換時間？” 　　莉莉絲解釋道： 　　“雖然尚未獲取敵軍的戰爭意圖，但從我們剛剛以b9藍巨星為據點打的這場仗來看，敵軍並非要獲取資源，而是想將我軍所有戰力全部毀滅。否則，他們完全可以越過沒有任何資源可言的b9藍巨星行星，向獵戶臂星際聯盟內部突進。” 　　在戰鬥中立下大功的技術躍遷序列長伊利亞說道： 　　“這隻是你的猜測，事實未必如此。” 　　莉莉絲反駁道： 　　“如果敵軍誌在擒王，他們完全沒必要在聯盟邊界全麵開戰。從他們剛剛展現出來的科技水平來看，他們完全有能力派出一支高度隱秘的艦隊，出其不意地直擊聯盟的重要星環。而且，從我軍龐大的戰損來看，敵軍的首次攻擊意在全殲邊緣地帶的我全部守軍，他們做到了2/3，從戰略上來看，他們的目的應該是達到了。” 　　參會的序列長們無人敢再質疑莉莉絲的推測，他的老部下現任艦隊主戰機動序列長馬爾福焦急地說道： 　　“莉莉絲指揮官，您有義務將您的推測向上匯報。” 　　莉莉絲冷笑地笑道： 　　“向上級匯報？按照聯盟現行的機製，我的匯報恐怕得3年後才能到前獵戶臂武裝部作戰委員會總長的第一秘書那裡……”莉莉絲見自己這句抱怨讓各位新任的序列長們有些失落，便又大氣道，“不過你們也不要失落，總部有多少聰明人啊？！我能看得出來，參謀處肯定也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了。所以，他們才製定了這麼個以空間換時間的戰略……” 　　尚存的邊緣艦隊大多像無畏者艦隊那樣，以未開墾的恒星為據點拒敵，在現在這個萬物皆可造的時代，建造一支200艘準恒星級母艦規模的艦隊最多不超過2周。而從這些未開墾的恒星到聯盟最外層的恒星環，近則三五光年，遠則上十光年。即使敵軍的科技水平能夠讓他們的作戰單位以接近光速飛行，第二輪大規模戰鬥也要在至少三五年之後才會發生，這些時間足以讓聯盟的軍備實現對敵作戰單位有針對性的技術躍遷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聯盟防務委員會那些迂腐的老家夥們，一定正在會議室抽著雪茄商量如何在第二輪全麵戰鬥中全麵碾壓敵軍。” 　　針葉雖然不太喜歡父親鐵樺，但以他對父親的了解，父親絕不是莉莉絲口中的那種官僚，從一名軍人的角度來講，他甚至非常敬重自己這位鷹派高官的行事作風。 　　麵對亞歷克斯的譏諷，針葉反對道： 　　“我倒不這麼認為，形勢若非到了要背水一戰的危急時刻，高層一定不會走啟用自主意識AI這招險棋的。他們絕不會忘記4000年前，AI自主意識崛起掀起的那場持續了900多年的戰爭，險些毀了獵戶臂星際聯盟。現在他們敢冒險將自主意識AI這個亦正亦邪的惡魔放出來，至少能夠說明他們非常重視這次的敵人。” 　　針葉的話有憑有據，即使大家都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卻也一時找不到他話裡的破綻。 　　莉莉絲不願看到工作布置會因個人觀點的不同而陷入尷尬，便果斷結束了討論，布置起工作來…… 　　三天後，在距離b9藍巨星8光年外的b3恒星環外，新建的無畏者艦隊已經達到60餘艘的規模，莉莉絲帶領25000餘名艦隊船員，陸續通過意識空間傳送來到新艦隊。不僅是針葉在這次意識空間傳送後拿到自己的個人AI，莉莉絲作為第一輪戰爭中為數不多的全勝指揮官，也破格拿到了自己的個人AI。 　　就在新無畏者艦隊在b3恒星環的外太空擴充規模，為15年後的第二輪戰鬥做準備時，停留在b9藍巨星的原無畏者艦隊已被自主意識AI全麵接管，接管這支小規模艦隊的意識復製本體正是針葉的哥哥梧桐大校。 　　一周後，敵作戰單位卷土重來，對原無畏者艦隊展開了新一輪的攻擊，這次他們投入的兵力達到5萬個作戰單位。梧桐的作戰風格在原無畏者艦隊中被演繹得出神入化，在這場5萬對5萬的戰鬥中，艦隊化整為零分散在b9藍巨星的不同方位，這自然而然也將敵作戰單位分散開來。自主意識AI篤定敵作戰單位意在全殲無畏者艦隊，索性就與敵軍展開了消耗戰，母艦強大的戰損補給把這場戰鬥拖到第60個小時的時候，5萬個敵作戰單位再次因能源枯竭而陸續自毀。 　　反觀自主意識AI指揮下的原無畏者艦隊，在強大的戰損補給下，戰鬥結束時，其蜂群戰機的數量不減反增到7萬架。自主意識AI的消耗戰雖然獲勝，卻也有一個致命的弊端，消耗戰不僅能消耗敵軍的能量，同時也在消耗b9星係的重子物質以及母恒星的壽命。這場長達60個小時的消耗戰結束後，整個b9星係的重子總量被以能量的形式消耗了1/10，母恒星也因能量過度攝取，使本就不長的1億年壽命被縮減了1/3。這也就是說，如果原無畏者艦隊繼續來上三四場同等規模的消耗戰，b9藍巨星就會因壽終正寢而變成一個恒星級黑洞，無論是敵軍還是原無畏者艦隊都將被黑洞捕捉，被吸進那個連光都無法逃逸的永暗裡。可誰又會在乎兩堆無機物最後的歸宿呢？當人們有一天想起這場戰鬥時，隻會通過觀測設備凝望這顆黑洞，發出類似於《阿房宮賦》的感嘆而已。 　　在聯盟邊緣地帶的其他戰場上，十名優秀指揮官的自主意識AI，皆以不同的戰鬥方式取得勝利，這讓關心這場戰爭的聯盟公民們歡欣雀躍。加密的戰損報告逐級上報後，高層們有點坐不住了。艦隊的損耗與補給直接分攤到了恒星能量和星際物質上，這些都是聯盟的財產，聯盟艦隊固然可以用這種消耗戰的方式抵抗敵軍的入侵，可算總賬的話，聯盟的損耗自然是海量的。對於這個擔心，自然也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他們認為相較於獵戶臂星際聯盟現在6000光年的疆域，幾千個恒星係就如牛毛一般不足掛齒，聯盟支付得起這種損耗，後來技術部門的發言才讓高層們重視起這個問題。 　　“戰爭一旦結束，星際聯盟的拓荒工作必將再次被提上日程，現在的戰鬥發生在聯盟邊緣的疆域上，我們不知道這場持久戰要打多久，消耗多少恒星係，若邊緣地區的恒星係被過度消耗，一旦形成大範圍的真空地帶，以我們現在的恒星際航行技術，很難跨越過大的真空帶。多年前，聯盟曾試圖探索臨近的英仙臂和人馬－船底臂，最終因真空地帶跨度過大，無法中繼補給能源而失敗。我們現在不知道敵軍的真正意圖，如果敵軍的真正意圖是將聯盟困死在現有的範圍內，則我們現在這種消耗戰的做法，就正中敵軍下懷了。” 　　技術部門的發言有理有據，高層們當即統一了意見，並命令由自主意識AI統領的一線艦隊，迅速回撤至第二防線，拱衛第二防線的防禦力量。全線撤退五個小時後，艦隊分布在原陣地上的納米級探測矩陣無一例外全部被敵軍摧毀。至此，獵戶臂星際聯盟的邊緣被迫安靜了下來，聯盟的軍事力量像瞎子一樣，為10—20年後的軍事防禦工作緊張地忙碌了起來。 　　針葉自從來到新無畏者艦隊後，便再也沒有休過假，更沒有時間去夢幻城消遣，他整日將自己關在艦隊辦公室裡，和自己的個人AI“小葉子”排查艦隊目前近3萬船員的信息資料。小葉子重點對船員們的備份意識做篩查，這種事隻有AI做的了，除此之外它還要對船員的海量基礎信息做排查。針葉則會對主管及以上級別管理人員的個人歷史、背景及人際關係做重點排查。雖有小葉子幫其減負，針葉依舊被繁重的工作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小葉子善解人意的模仿起莉莉絲的聲音，在針葉的耳膜處發聲道： 　　“針葉上校，我覺得你還是需要得勞逸結合一下，要不我幫你約一下莉莉絲指揮官，晚上見見麵、聊聊天、放鬆放鬆？” 　　針葉罵道： 　　“你真的是我性格的映射嗎？我現在真的有些討厭自己了。” 　　小葉子說道： 　　“怕什麼，這會兒又沒有其他人，難道你真的不想她嗎？” 　　針葉被小葉子說中內心的想法後，馬上換了個話題說道： 　　“你那邊排查的怎麼樣了？” 　　小葉子笑了笑，說道： 　　“正在排查主戰戰略序列參謀官珊瑚的備份意識，珊瑚參謀官的備份意識很清澈，目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 　　針葉想起自己這位青梅竹馬的妹妹，說道： 　　“珊瑚很乾凈，不用在她身上花費太多時間，把重點放在其他人身上吧。” 　　小葉子回答道： 　　“好的。” 　　針葉又問道： 　　“目前排查出有多少人有問題？” 　　小葉子回答道： 　　“目前已排查了近一半的艦隊成員，有3312人的意識海存在隱域，其中普通船員2911人，主管401人。雖然存在隱域，但這些隱域也有可能是心理疾病或創傷造成的，在找到確切證據前，不能武斷地將其列為叛逃者。” 　　針葉問道： 　　“沒有序列長嘛？太好了。” 　　小葉子說道： 　　“目前還未對各位序列長及指揮官進行排查。” 　　被潑了冷水針葉嘆了口氣說道： 　　“先把這3312人的名單加密上報給專項調查小組吧！接下來把主要的排查對象放在各位序列長身上。” 　　小葉子回道： 　　“好的。那莉莉絲指揮官呢？” 　　針葉愣了愣，然後麵無表情的說道： 　　“按規矩來。” 　　小葉子回道： 　　“好的。針葉上校，莉莉絲指揮官3秒鐘之前發來一份邀請，她邀請你1個小時後在艦船內甲板見麵，去b3第3、第4行星視察粒子武器的安裝工程。” 　　針葉說道： 　　“好的。你通知她，我準時到。” 　　…… 　　穿梭機內除了莉莉絲和針葉外，還有防禦序列長和技術躍遷序列長。抵達新無畏者艦隊後，莉莉絲更換了自己身體的外形，那是在夢幻城時針葉看到的莉莉絲的樣子。經歷過戰爭的殘酷洗禮後，針葉身上那股紈絝公子的習氣褪去了不少，在新無畏者艦隊裡，他不僅像一名老兵一樣變得少言寡語，一直以來懶散的工作作風，現在也變得積極甚至瘋狂起來。針葉的這些改變是戰爭帶給他的，特別是當他得知有超過1億人在那場對敵戰鬥中意識徹底消散時，他全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若不是他們運氣好，隻怕自己、莉莉絲和珊瑚也會成為那1億人中的一員。忘我的工作讓針葉有些恍惚，這讓他一時忘記了曾經能夠信手拈來的社交技巧，初見莉莉絲新身體的那段時間，針葉曾一度臉紅過一陣兒，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位曾經的性伴侶、現在的指揮官。 　　這是一項常規的視察工作，針葉本不用參加，可莉莉絲看出了針葉因戰後應激反應，而患上輕微的間歇性社交恐懼癥，與其說是叫他一同視察工作，倒不如說是約他出來散散心。防禦序列長和技術躍遷序列長在第3行星的太空電梯下了穿梭機，莉莉絲有意安排針葉與自己去第4行星，那是一顆空氣相對稀薄的行星，不像第3行星那樣，需要全程戴氧氣麵罩才能在行星表麵行走。 　　二人順著太空電梯來到行星粒子武器建造指揮中心，按照慣例了解完相關數據並聽完建造進度匯報後，便隨便編了一個由頭，擺脫掉隨行的地麵工作人員，要了一輛工程指揮車，帶著針葉獨自來到地表那個直徑達1KM的炮口工地。 　　二人下車在宛如深淵的炮口處踱起步來。二人先聊了一會兒針葉最近正在進行的排查工作，莉莉絲中間突然話鋒一轉，說道： 　　“針葉上校，我想聊點私事，我已經把我的個人AI關了，把你的小葉子也關掉吧。” 　　小葉子非常識趣，在關閉程序前還不忘調侃針葉一番。待RI顯示小葉子暫時關閉後，針葉問莉莉絲道： 　　“莉莉絲指揮官，我們聊點什麼私事？” 　　二人的踱步雖然非常慢，但地表上稀薄的空氣仍然讓二人呼吸有些急促。莉莉絲隨便找了一塊巖石，示意針葉跟自己肩並肩坐下，也許是換了環境的原因，針葉此時已經找回些許社交的語言技巧，在離莉莉絲很近的位置坐下後，嬉笑說道： 　　“這裡太荒涼了，不太適合談情說愛呢！” 　　莉莉絲見針葉的癥狀並不是太嚴重，便調整了話鋒，說道： 　　“這顆星球現在隻是荒涼，也許十多年後，這裡連荒涼都不會剩下了呢。” 　　針葉知道莉莉絲這話的意思，按照新的戰術部署，無畏者艦隊將會在b3的7顆行星上部署分子武器，形成以行星軌道為單位的戰術陷阱。一旦b3星係成為第二輪戰鬥的戰場，主戰戰略和機動兩個序列將會繼續采用消耗戰的方式，將敵作戰單位引至戰術陷阱附近，這些隱藏在行星地表以下的分子武器負責殲滅作業。這種分子炮的工作原理其實並不復雜，它是將一種具備在重子之間傳播能量的特殊輕子，加速到光速後激活其惰性特性，從而在分子層麵打破其固有結構鍵，使目標物在分子層麵瓦解。其無法被裝載在艦隊上使用的原因有兩條：其一，在裝備結構上，分子炮需要一根長達30公裡的炮管將這種輕子團加速到光速，聯盟現役作戰單位沒有這麼大的單體；其二，這種輕子團的發射需要消耗巨大的能源，即使用亞原子建造技術建造出足夠尺寸的艦船，除非該艦船一直保持與恒星的能量橋狀態，否則以現有的儲能技術，艦船的最大儲能值隻夠發射一發輕子團，其相應的代價是犧牲這艘巨大艦船的機動性，成為敵軍的死靶子。在第一次戰鬥的戰後通告中提到的“請具備條件的作戰單位及時裝載該武器設備”，其中具備條件的作戰單位，要麼是指恒星環與母恒星搭建能量橋使用分子炮，要麼就是在一些有戰術意義的行星上裝載該武器，利用行星的地熱能源供能。 　　針葉望著眼前這顆星球蒼涼的景色，說道： 　　“這顆行星有原始的海洋和有機藻，也許再過上幾億年，這裡就會變成一副生機盎然的樣子，說不定還會孕育出智慧和文明呢。可這裡一旦變成戰場，行星的地熱能源就會被這些分子炮抽乾，這顆新生的行星就會因為沒有地熱能源、沒有磁場而失去大氣層的保護，在它的青年時期，變成一顆死星。我們可能會因此而保護聯盟不受蠶食，卻要終結這顆行星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 　　莉莉絲沒有按照針葉料想的那樣安慰他，而是說道： 　　“針葉，早在20年前第一次在萬事通上認識你時，我就知道你是綠樹家族的二公子了。坦白地講，我很討厭你這種公子哥，特別是出身名門的公子哥。那時的我，隻是想讓你愛上我，然後一腳踢掉你，羞辱一下你而已。但是沒想到，時隔二十年後，你機緣巧合的成了我部下，這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先拋開這些莫名其妙的緣分不談，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這種出身名門的公子哥嗎？” 　　針葉笑道： 　　“我想，你一定不是不婚族，你討厭我這種遊走在各種女人之間的聯盟蛀蟲唄。” 　　莉莉絲輕蔑一笑，說道： 　　“我若不是不婚族，又怎麼會遊走在夢幻城的萬事通裡麵呢。” 　　針葉覺得莉莉絲的話非常有道理，不禁對自己剛剛淺薄的分析感到慚愧。他問道： 　　“很想聽聽你的原因。” 　　莉莉絲收起笑容，說道： 　　“你的綠樹家族也好，還是聯盟的其他大家族也罷。你們都是銀河紀元元年前後，為獵戶臂星際聯盟的雛形做出過突出貢獻的人的後裔。與其說我討厭你，倒不如說我討厭你們的先祖。你們人類的母星因一場荒唐的戰爭而幾乎被滅族，母星回不去了，所以你們的先祖便在銀河係內拓荒。雖然在一開始時，你們以廣闊的胸懷容納文明等級比你們低的文明，但當你們擴張到足夠程度時，你們開始用文化殖民的形式軟奴役其他種族。瞧瞧聯盟現在的500多萬億居民吧！幾乎90%的居民都在使用人類的身體，按照人類的行為習慣生活。你們雖然在立法上鼓勵種族自由，但卻在主流文化上對那些仍舊保持原種族形態的居民們圍追堵截，嘲笑他們是骯臟低賤的低等生物。成就這一切的，不正是你們這些大家族的祖先嗎？” 　　莉莉絲的話讓針葉想起了家族的第一代家長，他們與魚人族的故事確被奉為聯盟至今都被人傳道的佳話。可仔細想想莉莉絲的話，再回想一下自己參軍以來所了解的戰爭，又有哪一場不是聯盟對種族反抗勢力的鎮壓呢？！雖然主流媒體對戰爭的成因極力進行粉飾，甚至刻意醜化被鎮壓的種族，但在機要部工作那麼多年，他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醜陋內幕的。針葉雖然覺得理虧，但他內心的高傲不允許家族受到侮辱。 　　針葉反駁道： 　　“我知道這幾千年來，戰爭從來沒有停止過。但全聯盟現在有500多萬億居民，這些居民來自三萬多個不同的種族文明，發動戰爭的種族數量連這三萬多個種族的零頭都算不上。聯盟要維護大多數公民的利益，所以你不能將小概率局部戰爭的罪名安插到聯盟頭上，至少聯盟給了絕大部分公民上千年的壽命。更不能因此而怪罪先輩們，正是因為他們，獵戶臂才會變得如現在這般繁榮、昌盛。” 　　莉莉絲這次輕蔑的笑出了聲，雖然隻是一聲冷哼，但卻讓針葉心虛至極。莉莉絲說道： 　　“不知道，你的排查工作有沒有排查到我呢！” 　　莉莉絲的話讓針葉警覺了起來，他心裡驚道： 　　“怎麼？莉莉絲難道會是叛逃者？不對啊！是她鼓勵我對全艦隊的人員進行無差別排查的啊！” 　　針葉的心慌表現在了臉上，莉莉絲笑道： 　　“別慌，如果我是叛逃者的話，那我也就太傻，居然會鼓勵你去排查我。我之所以會這麼問你，是想確定你是否知道我的爺爺，以及我的故鄉蒂加登星係的歷史。我想，如果你知道我故鄉的歷史後，就不會覺得處於反抗狀態下的非人類種族，隻是全聯盟種族總量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了。” 　　針葉坦白道： 　　“老實說，如果你晚3個小時通知我陪你來視察工作的話，小葉子此時已經排查完你的備份意識了。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現在倒更想聽你講。” 　　莉莉絲說道： 　　“你不怕我撒謊？” 　　針葉說道： 　　“這有什麼好怕的？如果我覺得你的描述有問題的話，大不了讓小葉子再排查一遍。” 　　莉莉絲說道： 　　“這會兒你倒更像是我的上司了。看來大家傳得沒錯，戰時臨建政治部才是艦隊的最高權力機構。那我就坦白吧。”莉莉絲凝望著遠方灰白色的天際線，說道，“聯盟造訪蒂加登之前，我連一顆蜥蜴卵都還不是，聽媽媽說，那時候她還是一名未成年的蜥蜴人，而我的外公則是母星蜥蜴族的領袖。我們那時的科技水平相當於你們人類親手毀滅自己的母星時的水平，那時的外公已經率領母星政府與鄰近行星的蜥蜴族政府建立了友好的邦交關係。後來，自詡為神的獵戶臂星際聯盟來了，他們先造訪了我的母星，我外公以蜥蜴族最高的禮儀招待了克洛洛將軍的父親，他也是你爺爺的親密戰友。對於聯盟提出的恒星環改建計劃，我外公與臨星蜥蜴族領袖發生了分歧。臨星領袖認為，行星是他們的故鄉，從文明傳承來看，故鄉可以被遺忘，但絕不能被毀滅……” 　　針葉想起自己兒時讀書時學過的這段歷史，他插話道： 　　“我想起來了，小時候的歷史書上提到過這段歷史，因為時間太久，我竟然忘了這事就發生在你的故鄉蒂加登星係。我記得，後來兩顆行星上的蜥蜴族起初都接受了星環改造計劃，在計劃執行前，有一顆行星的蜥蜴族發生了政變，向聯盟艦隊發起了攻擊，雖然那時聯盟的意識備份技術還不太成熟，但依舊在零陣亡的情況下，平息了叛亂，後來就有了以噠噠果聞名獵戶臂的蒂加登星環。” 　　莉莉絲冷哼了一聲，說道： 　　“哼！我讀的歷史書也是這麼寫的，不過我從媽媽那兒聽來的版本可不是這樣的。”見針葉一言不發，莉莉絲繼續說道，“媽媽告訴我，外公作為中間人不斷地在聯盟艦隊和臨星領袖間斡旋，試圖讓雙方達成一致。可漸漸地外公被臨星領袖對故鄉的羈絆打動，他試圖說服強硬的艦隊，在不建立星環的基礎上，讓蜥蜴族加入獵戶臂星際聯盟。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針葉結結巴巴的說道： 　　“是……發生政變了嗎？” 　　莉莉絲說道： 　　“你這麼聰明，應該能猜到發生什麼了啊！還是說，跟真相相比，你更願意相信書本裡說的那些鬼話？”見針葉低頭鎖眉不語，莉莉絲繼續說道，“至於是克洛洛將軍父親單方麵發出的命令，還是他遵照當時的上級，也就是你爺爺他們發出的指令。聯盟艦隊答應了蜥蜴族的請求，並把蜥蜴族加入聯盟的儀式定在臨星的議政大廳舉辦。為了迎接聯盟艦隊，臨星的蜥蜴族將大廳裝扮一新，迎接象征著和平與發展的入盟儀式，但可憐的臨星領袖和我那被蒙在鼓裡的外公等來的卻是無情的槍炮。克洛洛將軍的父親進入議政大廳後先是殺死了臨星領袖，並控製住了我的外公，然後以艦隊圍星的架勢，逼迫失去領袖的臨星議政院交出所有武器，聞名獵戶臂的蒂加登星環是在這種骯臟手段下建立起來的。”見針葉仍舊緊鎖眉毛，莉莉絲沒有停止講述，繼續說道，“歷史書上有一點沒有說出，聯盟艦隊確實是在零傷亡的情況下解決了蒂加登星係的問題。但我相信，以那時蜥蜴族的科技力量與聯盟艦隊做殊死一搏的話，聯盟艦隊的損失一定不會小。” 　　針葉不再沉默，他堅定的說道： 　　“不……你說的這些沒有證據，誰又能證明你說的這些不是你母親編造出來的謠言呢？！” 　　莉莉絲笑道： 　　“哈！起初，我也這麼想，這隻能怪聯盟對後代的洗腦工作做得太到位了。在你去機要部工作前，我曾在機要部當過機要秘書，說來也巧，在進行一次研學旅行的接待準備工作時，我無意中調出了這段塵封已久的歷史插曲，那裡麵有證明克洛洛將軍爺爺沒有僭越職權的音影證明材料，我將這份材料看了三遍後才止住眼淚，最後便毅然決然地離開機要部，去了作戰委員會。” 　　針葉聽著莉莉絲的話，右手不自覺地去摸腰間的激光配槍。莉莉絲注意到了針葉的動作，她大笑道： 　　“還真是綠葉家的人啊！即使是如你這般紈絝的公子哥，骨子裡仍流淌著綠樹家族高傲的血呢！怎麼？為了聯盟的事業，甘願殺死自己的愛人嗎？如果我是叛逃者，你現在一定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殺死我吧？！” 　　針葉愣在了原地，摸槍的右手停在了腰挎處，莉莉絲一連串反問讓他從驚恐中恢復了理智，他想道： 　　“莉莉絲如果是叛逃者，以她的高位，她完全可以在上次戰鬥中以判斷失誤為由，讓無畏者艦隊戰敗，沒必要把那場仗打到那種程度啊！更何況，我現在對她沒造成實質性的威脅，在這裡殺死我，她無法向上級交代，這隻會讓她提前暴露。” 　　莉莉絲笑了起來，這次的笑聲與前麵輕蔑的冷笑不同，針葉從中聽出了天真的歡喜。她說道： 　　“針葉，看來你還是有些喜歡我的呢。不然，你這會兒一定已經舉起槍逼問我是敵是友了。既然如此，你就先收起你這尷尬的架勢，我好告訴你原由。” 　　聽聞莉莉絲這麼說，針葉努力將雙手自然的放回原位，故作鎮定的說道： 　　“你說吧。” 　　莉莉絲的臉上仍飄揚著笑容，說道： 　　“你放心，請相信蒂加登星環第一任執政官的外孫女，更要相信第901屆前獵戶臂和平大使的女兒，我對你、對整個獵戶臂並沒有惡意。聽媽媽說，聯盟艦隊雖然用卑鄙的手段兵不血刃地拿下蒂加登星係，但對答應外公的條件一點折扣都沒有打。他們像對待自己人一樣對待我們蜥蜴人，除了軍權，他們把一切權利都交還給了外公，讓蜥蜴人自己治理蒂加登星環。除此之外，聯盟還帶來了星際貿易，讓噠噠果遠銷整個獵戶臂，讓噠噠果派成為全獵戶臂最負盛名的美食。後來我問媽媽，既然我們已經與聯盟和平相處了這麼多年，她為什麼還要告訴當年的黑歷史。媽媽是這樣說的，‘孩子，我在你參軍之前告訴你這些，是不希望你成為政治與戰爭的棋子，別看獵戶臂那麼大，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隻要有戰爭就一定陰謀詭計，甚至是違反人道主義的事情發生，我告訴你這些不是希望你記住仇恨，而是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 　　聽著莉莉絲的話，針葉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每日在那片紅褐色的沙灘上等待自己歸家。雖然表達的方式不同，但對自己兒女的關愛卻都如出一轍。 　　針葉放下心中的芥蒂後，又與莉莉絲在這片荒涼的大地上聊了很多關於生活的話題。針葉也向莉莉絲坦誠了自己先前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是源於父親對哥哥梧桐的偏愛。直到莉莉絲的視網膜上閃爍出防禦序列長問詢返回艦隊的時間時，二人才起身返回。在返回的路上，針葉有意無意地將身體靠近莉莉絲，莉莉絲看著眼前這位已經變得有些羞澀的紈絝公子，笑了笑後主動牽起了他的手。 　　返回艦隊辦公室，前時荒涼卻浪漫的星球景象，變成現在眼前潔白但讓人感到麻木的四壁。針葉本想今天晚上給自己放個假，將枯燥的工作丟給明天，可莉莉絲的講述又不斷地在他腦子裡縈繞個不停。於是便喚醒小葉子，說道： 　　“小葉子，讀取指揮官莉莉絲的備份意識。” 　　小葉子意味深長地笑道： 　　“收到，針葉上校。” 　　三個小時後，小葉子向針葉詳細匯報了莉莉絲的過往記憶，其中關於蜥蜴族的那段記憶，與今天莉莉絲所講的內容基本一致。 　　“不過，莉莉絲指揮官的意識海裡也有一片隱域，好像是跟她母親的去世有關。針葉上校，需要將莉莉絲指揮官提報給專項調查小組嗎？” 　　……